01
我叫韩秀珍,今年57岁,初中毕业,来自一个小县城农村。
早些年因为家里穷,家里连我初中毕业都觉得是奢侈,父母早早安排我嫁人,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嫁个老实男人安稳过日子。
我20岁结婚,丈夫是隔壁村的木匠,人还算本分,勤快是勤快,但脑子死板,一辈子守着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挣不了大钱。
我婚后跟着他进了县里的一家砖瓦厂做工,从最初的搬砖、烧窑,到后来做记账员,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厂子改制那会儿,我们几个老工人被安排进了街道办清洁队,干到55岁退休。
加上砖瓦厂给缴了社保,退休金也不算低,每月6000多块,虽然在城里算不上高,但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已经是不错的水平。
我和老伴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在省城读书,大学毕业后留在那边工作,嫁了个老实人,生活稳定。
儿子则一直在小县城混日子,换了好几个工作,最后还是靠我们给他买了房娶了老婆。两边都要我操心,但我始终认为,家和万事兴,退了休就图个安稳日子,陪老伴种花遛弯,看看孙子孙女,也算是尽了这一生的责任。
直到那场高中同学聚会,改变了我的心情,也改变了我对所谓“同学情谊”的看法。
02
那是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老同学郑建国在群里发消息:“咱们班毕业三十年了,聚一聚吧!老班也答应来!”老班就是我们当年的班主任孙老师,他虽年近七十,精神头却一直很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参加”。毕竟这些人是我年轻时候的记忆,哪怕许多年未见,心里多少还有点亲切。
聚会那天选在县里一家中档餐厅,来的人不少,男男女女二十多个,有些我几乎认不出了,但大家一见面就热络地打招呼,笑声不断,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
一开场,大家便围着孙老师嘘寒问暖,送上水果、礼品。孙老师笑眯眯地一个个点头,说“你们都混得不错啊,比我这退休教师强多了。”
不知谁起的头,忽然问:“孙老师,您退休金多少啊?”
孙老师咧嘴一笑:“也就五千左右吧,咱那时候工资低,不过够用。”
这时,气氛微妙起来,像是有人被点燃了攀比的引线。大家一个个开始报自己的退休金、养老金、房产、孩子工作的地方。
“我一个月七千八,在单位干了三十年。”
“我老伴是银行的,加起来一万三。”
“我儿子在省里当公务员,媳妇也是体制内,房子都三套了。”
我默默听着,忽然被点名:“韩秀珍,你现在退休啦?一个月多少?”
我没多想,笑着回答:“我六千出头,在街道清洁队干到退休,早些年砖瓦厂也交了社保。”
这句话说完,气氛一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有人低声说:“哟,清洁队退休也有这么多啊?”
有人跟着笑:“那得干到老了吧?真能吃苦。”
我尴尬地笑笑,没再接话。饭桌上聊得越来越偏,大多数话题我插不上嘴,不是金融投资,就是海外留学。我的老工友张英悄悄说:“别搭理他们,净显摆。”
可这次聚会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一周后,我打开手机,发现班级群里没人再@我,连最近的合照也没发给我。我翻了一下消息记录,看见有人在群里发了条语音:“哎,有些人也就这点本事了,还六千块,清洁队干出来的?估计是编的吧。”
后面有个附和的表情包,配字:“凡尔赛。”
我心头一阵发冷。我没有撒谎,我只是实话实说。可是为什么实话,听起来像在炫耀?
接下来的几天,我再也没在群里说话。群里有人讨论去旅游、讨论投资理财,根本没人@我,没人叫我。连当初请我参加聚会的郑建国也不再搭理我。
那天下午,我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班级群,手指犹豫了几秒,最后按下“退出群聊”。
儿子那天在客厅玩手机,看我站在阳台发呆,说:“妈,你怎么啦?”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苦笑:“没事,就是忽然觉得,有些‘同学情’不过是场面话。”
他撇撇嘴,说:“你干嘛还去理他们那群人?都活一把年纪了,真有意思。”
可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我曾天真地以为,青春的同窗情是最纯洁的,可事实是,人心早在社会的车轮下被碾得稀碎。
想起那些年在砖瓦厂一砖一瓦地拼命干活,冒着窑火蒸汽出汗,回家给儿女做饭洗衣,为了凑够他们的学费、首付,把自己攒的养老钱都贴了进去。如今,他们有房有家,生活不愁,我却因为“六千块退休金”成了别人口中的“凡尔赛”。
我想起女儿曾对我说:“妈,你那个同学群别总看了,里面人心眼多。你现在退休了,就该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人都有回忆,谁不想偶尔回头看看青春的模样?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人到晚年,比的不是财富,而是体面。
当你不合群体的价值观,不管你多努力多善良,也终究是个“外人”。
03
退出班级群后,我过了几天不那么舒服的日子,整个人像丢了什么。老伴看出了我的情绪,陪我去公园转了几圈。花坛边晒太阳的大妈们在聊孙子,我也慢慢插进了话题。
我不是非要别人的认同,我只是想在年老的时候,还保留一点和这个世界连接的方式。
孙老师私底下给我打了电话,说:“韩秀珍,你那天说得真实,我看得出来你活得最踏实。”
我鼻头一酸:“老师,他们笑话我了。”
他叹气:“你知道我一辈子教书,看透人情冷暖。你是好样的,别因为一群人自卑的炫耀,而否定了你这一生的踏实。”
我点点头。那天傍晚,夕阳洒满了院子,老伴在种花,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孩子们发来的照片,孙女在跳舞,笑得甜甜的。
我忽然明白,人生晚景不该被别人的眼光主导。我可以不热闹,不合群,但我必须活得安稳、清醒、有尊严。
我退出的不是一个班级群,而是那些早已不属于我的虚伪热闹。
青春走远了,但我还有余生可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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