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难忘的洋葱包子

*本文为《品读》2025年第4期内容

大概在我10岁那年，祖母突然爱上了吃洋葱。于是，那个寒假，我在祖母家吃的洋葱，差不多超过了前10年的总和。

祖母说，多吃洋葱能杀菌，预防感冒。小时候我经常生病，只要天气有变化，就会打喷嚏、流鼻涕，有时半夜突然发烧，母亲还得手忙脚乱地带我去医院，苦不堪言。祖母知道这个情况之后，更加坚定地培养我吃洋葱的习惯。可我觉得那玩意儿实在太难吃了，菜里有一点都会挑出来。祖母只好摇着头，默默地把我剩下的洋葱吃干净。后来，她竟“发明”了一个能够让我吃掉洋葱的办法——蒸包子。她将洋葱剁碎，和牛羊肉或者猪肉糜拌在一起，蒸成白胖暄软的包子，被油脂浸透的包子皮闪着诱人的油光，一口咬下去便被甜辣鲜润的美味俘获了味蕾。因为洋葱是主角，所以我就叫它们是洋葱包子。奇怪的是，洋葱并没有去除本身那股独特的味道，却不再令人生厌，我一口气能吃三四个。

原先，祖母家的厨房是在院子里用石棉瓦搭起来的一个小棚子。只是到了冬天太冷时，才转移到屋子里生个炉子做饭，那样家里也暖和一些。我经常坐在炉子旁一边烤火、一边写作业，祖母也在炉子旁炒菜、做饭，当然还会剁包子馅儿。于是，当她剁洋葱的时候，整个房间便充满了一股子辛辣气，大家都被呛得眼泪直流。我大声抗议，抱怨祖母为什么非要剁洋葱，祖母停下手里挥动的菜刀，问我：“那你还想吃洋葱包子吗？”我想吃，但无法容忍它那辛辣刺眼的味道，便没有回答。

而那天之后，整个寒假里祖母没有在屋子里剁过一次洋葱，但我还是隔三岔五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洋葱包子。我坐在炉子旁边，脸红红的，胃暖暖的，舒服得直打盹……即将开学时，我和祖母约定，再放了假我还要来。祖母笑着，连连点头答应。

然而暑假再来乡下祖母的家里，我只看到了祖母的黑白照片静静地挂在墙上——那个冬天刚过完她就走了。母亲说，那个寒假我来祖母家之前她就已经确诊了癌症。因为祖母的父亲就是患癌去世的，所以她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当地流传一种说法：多吃洋葱能预防癌症。祖母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祖母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患癌了，预防也来不及了啊。”对于祖母的做法，我还是有些疑惑。接下来，母亲的一句话却让我哽咽了：“她觉得子孙们还来得及。”

怪不得祖母总是设法让我吃洋葱呢！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给我做有洋葱的菜，为能让我多吃几个洋葱包子竟在寒风凛冽的院子里剁洋葱……而我却不止一次地抱怨过她强人所难。

不知是祖母的洋葱真的管用了，还是我的抵抗力增强了，那个寒假以后我真的很少再感冒，生病去医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只是，每次再来到祖母生活过的小屋，我仿佛都能闻到洋葱那独特的辛辣气味，不由地眼泪汪汪。

原标 题《洋葱包子》

作者：乔凯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