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被提拔去北京时,允许携带妻儿。
他带走了两个人。
一个是我们的儿子郑文,另一个是他下乡时认识的知青蒋云溪。
郑文是他们老郑家唯一的血脉,自然要带走。
而蒋云溪是他的白月光,身体不好,在乡下没有他的照料过得会不好。
只有我,没有在郑泽宇的考虑范围内。
他对我说。
“你一个乡下农妇,去城市肯定会不适应。蒋云溪和我一样,都出生在北京,她更需要这次机会。这次我先带她,等以后有机会我就回来接你。”
前世,我哭闹过,反抗过。
换来的只有丈夫的冷暴力和儿子的嫌弃。
我苦苦等待了一辈子,信寄了一封又一封。最后成了一抔黄土,也没等到郑泽宇来接我。
这一世,我幡然醒悟。
为什么要等男人
高考恢复在即,我要比他更早踏上北京!
……
我只留了一只母鸡下蛋,将家里的攒着给郑泽宇补身体的鸡全都卖了换钱。
村头的刘婶打趣我,“沈秋燕你马上就要跟着你家男人去北京了,这是打算把家里带不走的都卖了”
“到了北京别忘了给我们回信,以后常回来看看我们。”
我只是笑了笑,“他带不带我还不一定呢,这都没准的事。”
上辈子得知郑泽宇被提拔到北京,我以为他会带我,着实高兴了很久。
村里人对我的祝贺我都欣然接受。
后来我独自一人被留在村里,大家都暗地里打听原因。
我收起卖鸡换来的钱,这是留着给我自己买书本用的。
回到家后,就听到房子里传来阵阵读书声。
是郑泽宇正在教儿子郑文背诗词。
他戴着眼镜,身形瘦弱,满脸书生气。
上辈子没见面的时间太久了,我竟然已经忘记郑泽宇的长相,而且我好像再也找不到当年喜欢他的感觉了。
郑泽宇是我们村知青里面文化最高的一个,他一直坚持让儿子技术和文化两手抓。
像郑泽宇这种聪明人,干什么都厉害,所以才会被提拔到北京。
郑泽宇出生在北京,父母也都在那边。
他七年前下乡时来到我们这个小村子,一眼就相中了我这个村长的女儿。
自从下乡以后,他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到北京定居。
刚结婚的时候,郑泽宇说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北京,到时候就带着我一起去看天安门,去看升国旗。
“我的燕儿会跟我一起飞到北京。”
为了让他早日实现梦想,我承揽了家里全部的家务,就连下地干活挣工分都是我干得多。
有人笑话郑泽宇是吃软饭的,我第一个不乐意,告诉他们我家男人以后是要带我回北京的。
但是想想着实可笑,这不过是郑泽宇不想干重活的借口罢了。
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他都没打算带我走。
他说,“燕子本来就飞不远的。”
坐在旁边看书的,就是蒋云溪。
她眉眼弯弯,不说话都好像含着笑,眉眼间都是青春。不像我,在风吹日晒中,皮肤早就长了细纹。
她是在我和郑泽宇结婚第六年,也就是前年,刚刚来到这个村子的。
说实话,她从来没有伤害我什么,也没有私下故意给我找不痛快。可我上辈子就总是觉得她抢走了我的丈夫和儿子,总是不给她好脸色。
她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糕点,喂给我的儿子吃。
“郑哥,小文都学了很久了,快让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嘛。”
郑泽宇在管教孩子这方面从不让我插手,但是却允许蒋云溪参与。
之前我看儿子学习太辛苦,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郑泽宇只是呵斥我。
“你懂什么我教育孩子你不要管!不好好学习,难不成以后让他像你一样,当一辈子乡下人吗”
可郑泽宇现在却很听蒋云溪的话,允许儿子休息一下。
儿子很高兴,吃着蒋云溪喂的糕点夸赞。
“真好吃!谢谢云溪阿姨!”
郑泽宇语气都是心疼,“真是辛苦你了。”
我苦笑,明明糕点是我天没亮就起来做的,蒋云溪只是热了一下,丈夫和儿子却都只记得蒋云溪的好。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很生气地冲进去,急于证明自己,告诉他们糕点是我做的。
可我现在看他们就像陌生人,竟然完全没感觉。
许是我在门口站的时间太久,郑泽宇发现了我。
郑泽宇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复杂,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好像难以启齿。
我突然想起来,郑泽宇这时候应该已经把他们三人回京的名单交上去了。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告诉了我。
我想起来前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跟他大吵一架。还因为口不择言说蒋云溪是第三者,而被郑泽宇打了一巴掌。
见我沉默,郑泽宇以为是我不愿意。
“我知道我曾经答应过要带你去北京,可是你一个乡下农妇,只会种田养鸡,去北京肯定会不适应。云溪和我一样,都出生在北京,她比你更适合跟我回去。这次我先带着她去北京,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就回来接你。”
蒋云溪咬着下唇,我见犹怜。
“郑哥,别因为我和嫂子吵架。我不回北京也没什么的,嫂子如果实在不同意,我就在这里隐居一辈子,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就是我有点想妈妈了。”
见我还是不说话,郑泽宇开始不耐烦。
“你不要这么自私,去北京的机会不多,云溪要是错过了这次就很难再有机会回去了。我知道你对云溪一直怀有敌意,可我们两个不像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你不要任性。”
儿子郑文也抱着小胳膊,少年老成地训斥我。
“妈妈太自私了!你就出生在农村,为什么不把回到城市的机会让给云溪阿姨只有云溪阿姨这样的知识分子才有资格和我们一起去北京!”
“妈妈等下次不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得要和云溪阿姨抢你!”
我嗤笑,儿子恐怕是忘了,他也和我一样出生在这个小村庄,甚至还是从我这个乡野村妇的肚子里出来的。
而且丈夫和儿子上一世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儿子只有在最开始离开的那几个月给我寄过两封信,后来就和郑泽宇一样杳无音信。
直到听说我快死了,儿子郑文才回来一次。
可他不是给我送终的,而是得知我快死了,特意回来拿土地房产所有证,继承了我家的房子。
看着郑泽宇和郑文丑恶的嘴脸,我缓缓开口。
“你们这么激动干嘛我好像从进屋开始什么都没说吧,你们就开始指责我。”
郑泽宇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好像有点太着急了,抿着嘴思考找什么借口。
我没等他们再说什么,直接同意了这个提议。
郑泽宇很震惊,想不到我为什么会这么痛快答应,可喜悦冲掉了他们心中的怀疑。
他们三个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没空理会他们,进屋上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郑泽宇以为我生气了,叮嘱儿子郑文别去找我,我不会真的生气,只要冷落我两天自己就想明白了。
而我把自己关起来,其实是想要学习!
因为再过几个月,全国就要恢复高考!
闭关学习的这几日,我的心情无比畅快。
不用再考虑每天做什么饭,丈夫和儿子要穿什么衣服,他们又夸了蒋云溪什么。
没有了上辈子辛劳半生的浑身伤痛,每天只需要挣一些基础的公分,其他时间都是学习。
其实我并不像郑泽宇嫌弃的那样大字不识。从小我脑子就灵光,结婚前我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
只不过结婚后一直忙于家庭,才慢慢把学业搁置了。
前世他们走后,我也曾后悔过为什么我没有继续学习。
也曾想过,如果我也是知识分子,是不是郑泽宇就会带我走了
所以我后来也一直没放弃学习,每一年的高考题目都做很多遍,但是那时候我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从来没想过要考大学。
只是想着万一哪天郑泽宇和儿子来接我去北京,至少不能给他们丢人。
可我一等就是一辈子。
我这边轻松,郑泽宇那边就不快乐了。
那天之后我们自然而然就开始了分房睡觉。
没有我为他们日夜操劳,他们父子生活质量大幅下降。
可郑泽宇自知理亏,以为让他们吃苦是我无声的反击,其实我只是根本没空搭理他们罢了。回京的诱惑让他们忍下这些苦,坚决不与我多说一句话。
直到一天,儿子终于忍不住了,主动来找我。
“妈妈,我学会背琵琶行了。”
我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找我说这些,正想应付说知道了。
看到郑文充满着欣喜、期待的表情,突然想起来上一世我经常会关心他的学习进度。
无论他学会了是,我都会夸奖他,并让他表演一下。
那时郑文总是作出无奈的表情,流利地展示完后,再说一句:“这都是知识,跟妈妈说了你也不懂。”
可我没有时间再哄着他,听他背那些我听几遍就能记住的古诗。
我点点头,淡淡地说,“嗯,再接再厉。”
儿子没得到理想中的回应,很是生气,狠狠瞪了我一眼转头跑开了。
正好撞到郑泽宇。
郑泽宇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满是不赞同。“儿子还小,你应该多鼓励他。”
我不耐烦的回他,“不是你说的总夸奖他会骄傲,让我别插手儿子的教育吗”
郑泽宇被我怼得一愣,儿子郑文气鼓鼓地大声说,“妈妈根本就没有文化!我要去找云溪阿姨,她什么都懂,比妈妈好一百倍!”
如果是上一世,我一定会因为儿子这样的话而难过哭泣,甚至还会埋怨蒋云溪不要脸,抢走了我的丈夫和儿子。
可现在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没等郑泽宇和儿子离开,我就转头回屋了。
我还有错题没改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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