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的风暴—蒙古第一次西征纪实

宣誓出征的蒙古军队

公元1219年4月，在春雨连绵日子中，蒙古帝国大汗铁木真率领大军从草原出发，开始了蒙古帝国历史上第一次西征，史书记载“车帐如云，将士如雨，马牛被野，兵甲赫天，烟火相望，连营万里。”这一次成吉思汗调集蒙古本部兵马将近十万人，同时征调一些仆从部落的士兵，组成20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中亚大国花剌子模。

关于这次征战的起因，不得不提起花剌子模这个国家，花剌子模是11世纪建立在中亚咸海地区的一个国家，版图一度囊括伊朗和高加索地区。在唐朝时期，此地属于昭武九姓之一，后来此地被阿拉伯国家征服。1210年花剌子模击败西辽，将都城从玉龙杰赤迁到撒马尔罕。1218年蒙古灭西辽，花剌子模成了中亚最强大的国家，与当时的新兴的蒙古并举。

随着蒙军先后扫荡西夏金国以及灭掉西辽后，掠夺了大量的财富货物，有如此多的货物需要交换。于是蒙古派出了五百人的商队去花剌子模进行贸易。岂料商队刚来到边境城市讹答剌，被贪婪的讹答剌总督盯上了货物。于是诬蔑商队成员为间谍，将商队人员全部处死。消息传到蒙古，成吉思汗于是派出三位使者去花剌子模进行问责。而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竟然杀了其中一位使者，还将另外两位使者胡子烧光。面对花剌子模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成吉思汗怒不可遏，决定对花剌子模动手了。

花拉子模征战

花剌子模地区

花剌子模有军队40万，如果从数量上来说，蒙军是没有优势的。但是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将国内40万大军分散在边境的城市之之中，造成被动防御的局面，这就给了蒙军各个击破的可能。而蒙军之前对西夏和金国的战争有了很多的经验，再加上掠夺了大批工匠，可以说是兵精器锐。于是成吉思汗将军队分为四路，第一路由察合台窝阔台指挥，攻打讹答剌城。第二路由长子朮赤指挥，沿着锡尔河下游地区前进。第三路由阿剌黑速客图和塔海指挥，攻打锡尔河上游方向的忽毡地区，第四路由成吉思汗亲自率领，攻打花剌子模首都撒马尔罕。

前面说过，讹答剌城是蒙古这次西征的在肇因地区。蒙军对此地压根就不客气，而摩诃末对此地也非常重视，派重兵守护。而讹答剌城分为内外两城，城墙坚固，易守难攻，蒙军围城5个月都还攻克。眼见蒙军势大，城内旷日持久战斗导致军民士气低落，讹答剌城守将之一哈剌察决定向蒙军投降。但是此行为遭到另一守将亦难赤的反对，因为亦难赤是之前劫杀蒙古商队的帮凶，知道一旦开城投降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决定死战到底。

蒙军扫荡锡尔河地区

眼看讹答剌城要失守，亦难赤顽固不化，哈剌察决定带兵突围，结果半路上被蒙军俘虏。于是哈剌察将讹答剌城里面的情况告诉了窝阔台，蒙军得到城内消息之后立马发动总攻。攻下了讹答剌城外城，亦难赤退入内城与蒙军继续抵抗。双方战了一个来月，蒙军进入内城擒获亦难赤，窝阔台下令将其处死，同时夷平讹答剌城。随后，蒙军赶赴撒马尔罕与成吉思汗会合。

朮赤这一路沿着锡尔河下游前进，抵达昔格纳克城（今哈萨克斯坦孜勒奥尔达省境内），朮赤派遣使者去招降，岂料使者被杀。于是蒙军开始攻城，经过7天的战斗，占领城池并进行屠城。朮赤继续进军，先后占领多座城池，最后来到毡的城。守城军将早跑了，成了不设防的城市，蒙军进入该城。至此，锡尔河下游地区都被蒙军占领。

阿剌黑速客图和塔海指挥的第三路大军攻打伯纳克特城（今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西南地区），在攻打了三天后，守将全部战死，第四天城中居民投降。蒙军筛选出工匠之后，将城中居民全部屠杀。阿剌黑速客图继续率军去进攻忽毡，忽毡城池位于锡尔河岸边，在河中有一洲，被守将帖木儿灭里修成一个坚固的堡垒，并有数千精兵驻守。蒙军多次进攻忽毡，都被河中沙洲的军队袭击使得攻击效果不理想。

由于兵力不足，阿剌黑速客图向成吉思汗求援，铁木真派遣两万援军来支援。在援军打大支持下，蒙军驱赶附近的民众挖掘砂石填河，将河岸与中间的沙洲连成一片。帖木儿见此，决定率部乘70艘舟船顺流逃跑。被下游的朮赤部获悉后，在锡尔河两岸布置弓箭手，同时用小船连接在一起作成浮桥，阻断帖木儿军队。待帖木儿到来之后，万箭齐发，帖木儿一看只好弃船逃跑，结果被蒙军伏击，最后帖木儿单骑逃往旧都玉龙杰赤。

蒙古军队复原图

而由成吉思汗率领的第四路军，以速不台为先锋，渡过锡尔河，在当地商人的引导下穿越600公里宽的吉尔吉库姆沙漠，突然来到了讷儿城（今乌兹别克斯坦纳沃伊北努拉塔）下，守将投降。蒙军出击，直进不剌花和花拉子模首都撒马尔罕地区。撒马尔罕位于今天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锡尔河和阿姆河之间，属于两河交汇地区，是花拉子模的新都城，城池坚固，粮食充足。但是摩诃末此人不敢正面对抗蒙古军，留下7万军队驻守，自己率领部分军队撤走。很快，蒙军其他几路大军也汇集到撒马尔罕，与成吉思汗主力会师。

成吉思汗看到几路大军汇集，决定攻取撒马尔罕城。蒙军先扫除撒马尔罕的外围据点，先后攻占铁门关和塔里寒地区。得知摩诃末逃了之后，成吉思汗命令哲别和速不台率军3万去追击。城中守将阿尔泼汗率军出击蒙军，双方大战胜负未分。第二天，守军率领战象出击，蒙军用弩军射击战象，战象受惊，冲击守军，守军大乱只好退入城中。两次战斗，胜利无望，城中军民士气动摇。于是城中的法官和贵族决定向蒙军投降，蒙军进入外城。守将阿尔泼汗率1000人突围去跟摩诃末会合，其余人在内城死守。

追击摩诃末

蒙军进攻内城，将内城夷平。蒙军屠杀了三万守城士兵，然后将民众中的工匠和青壮收编入军队，随军征战。撒马尔罕城陷后，成吉思汗命太师国公耶律阿海，组建军政府，以降官等人主收赋税，管辖降长，控制撒马尔罕地区。之前说到摩诃末跑了，哲别和速不台去追击。摩诃末一路逃，逃到了里海中的一个名叫额别思宽岛的小岛上，而摩诃末最后也死在这个小岛上。哲别和速不台一路追赶，俘虏了摩诃末的母亲妻子和幼子。

摩诃末死后，其长子札兰丁继位，继续与蒙军对抗。札兰丁回到旧都玉龙杰赤（今乌兹别克乌尔根奇），岂料玉龙杰赤守将与札兰丁不和，札兰丁率军出走。札兰丁走后，城中推选忽马儿为守将率兵6万对抗蒙军。玉龙杰赤位于咸海的附近，水陆交通发达，城池坚固，且有阿姆河北岸其他城镇的屏护和支援，真正的易守难攻。成吉思汗扫荡阿姆河和锡尔河地区之后，防止花拉子模军队汇集，决定攻打玉龙杰赤。

1221年年初，朮赤部开始抵达玉龙杰赤，首先派出使者招降，被拒绝，于是蒙军开始攻城。蒙军一方面修筑城壕，将玉龙杰赤用堡垒团团包围。同时派出精兵3000去夺取阿姆河上的桥梁，被守军发现，袭击的蒙军被灭，守军士气大振。蒙军主帅朮赤和察合台不和，使得攻城极为不顺。围城战打了半年之久，双方还在死战。成吉思汗得知这个情况后，派遣窝阔台来指挥，下令限期攻下玉龙杰赤。窝阔台到了之后，现实调和兄弟们的矛盾，然后统一军令，指挥全军进攻。蒙军用抛石车向城中抛巨石和燃烧罐，并架设云梯攻城。守军节节防守，拼死抵抗，城中妇女也多参加战斗。在巷战七天之后，守军力竭，终于向蒙军投降，此时已经是1221年秋天了。

拿下玉龙杰赤后，蒙军将全城军民赶到城外，将其中的工匠技师筛选出来，同时将青壮充作签军，妇孺充作奴隶。其余的人全部屠杀殆尽，并且掘开阿姆河的大坝，将玉龙杰赤变成一片泽国。

玉龙杰赤之战

撒马尔罕之战后，成吉思汗决定向花拉子模腹地进军。1220年夏，成吉思汗与少子托雷率领主力军队攻打锡尔河和阿姆河之间没有被攻取的呼罗珊（今天阿富汗伊朗和土库曼斯坦交界地带）地区。之前哲别速不台追击摩诃末的时候收降了呼罗珊部分地区。这一次铁木真要完全占领呼罗珊，呼罗珊地带大多是荒漠，这里城池矮小，蒙军进攻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一路横扫呼罗珊地区，至1221年年初，蒙军占领呼罗珊全部地区。

追击札兰丁

前面说了摩诃末之子札兰丁逃出玉龙杰赤，汇集了旧部9万人，很快声势大振。成吉思汗得知这一情况后，为减除后患，决定亲自率军灭札兰丁。成吉思汗派遣义子失吉忽图忽率3万骑兵去威胁扎兰丁侧翼，掩护主力大军南下。札兰丁得知蒙军南下后，决定率军北上在八鲁湾地区与蒙军遭遇。八鲁湾地区是一个狭窄的山谷，不适合蒙古骑兵行动。札兰丁派出弓箭手袭击蒙军，而蒙古军则因地形狭窄无法使出战术，损失不小。

次日，蒙军在马上捆扎假人做佯兵，将札兰丁部众吓住。但札兰丁坚决抗战，命令部下下马步战，用弓箭攻击拖住蒙军，与蒙军近战，使得蒙军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札兰丁一马当先，向蒙军发起了反冲锋，但是失吉忽图忽不断攻击札兰丁军中的阿黑剌黑部，灭敌五百余人。眼看形势危急，札兰丁命全军上马，向蒙军两翼合击，因为札兰丁的军队数量是蒙军的三倍，札兰丁部对蒙军形成一个包围圈，蒙军力有不逮，被团团包围。失吉忽图忽一看形势不妙，连忙突围，蒙军在突围中，马匹陷入沼泽动弹不得，被札兰丁的军队斩杀殆尽。八鲁湾之战是蒙古第一次西征的唯一一次惨败。

成吉思汗得知八鲁湾之战的结果之后，通知窝阔台、察合台和托雷大军汇集南下，去打札兰丁。而此时的札兰丁竟然有些忘乎所以了，其部下为了争夺战利品开始发生内讧，于是札兰丁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十多万大军分崩离析。等成吉思汗来的时候，札兰丁一看大事不妙，马上渡过申河（印度河）逃往印度，派遣兀儿汗部殿后。蒙军抵达申河，击溃了札兰丁的殿后部队，随即蒙军将札兰丁的军队包围在河岸地区。

渡过印度河的札兰丁

蒙军于是集中主力杀向札兰丁军队右翼，右翼军大败，士兵死伤惨重，最后覆灭。左翼军也不断遭受蒙军进攻，被打败。札兰丁率领军队不断冲击蒙军，但是随着蒙军不断收拢的包围圈，使得札兰丁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因为之前成吉思汗下令要活捉札兰丁，士兵没有用弓箭射杀札兰丁。仗从早上打到中午，札兰丁发现自己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眼看蒙军越来越多。札兰丁一狠心，脱下战甲，拿起麾盖，骑上战马，要去冲击蒙军军阵。就在即将接除的时候，札兰丁马上调转马头，纵马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跳入申河，游向对岸。

成吉思汗看到这一幕说道：“生儿当如斯人。”蒙军士兵要去追击，被成吉思汗阻止，于是蒙军射杀了一些跳入河中的札兰丁部众。随后托雷渡过申河去追击札兰丁，跟当时的印度一些王国打了一仗，因为天气热以及其他原因，没有深入，最后回到申河地区，成吉思汗也在1222年秋开始回军。札兰丁逃到印度后，乘蒙军回军，回到了国内，获得部分民众支持，恢复了一些实力。

进军西亚高加索和钦察草原

在成吉思汗追击札兰丁的时候，哲别和速不台开始向着高加索和南俄罗斯地区进军。之前这两人是追击摩诃末的，当摩诃末躲在里海中岛屿的时候，俩人咨询成吉思汗下一步的指示。成吉思汗要他们以追击摩诃末的缘由，继续征战，实际上就是成吉思汗要求继续扩张，打出蒙古的威名。于是一场横扫亚欧大陆的远征爆发了。

西征中的蒙古军队

哲别和速不台开始进攻伊朗北部地区的，在德黑兰附近反复扫荡。又攻向阿哲儿拜占国地区（今伊朗大不里士），阿哲儿拜占国国王向蒙军求和，献上岁币。于是哲别和速不台在高加索的木干平原（今阿塞拜疆穆甘平原）地区休整过冬，同时分兵扫荡今天格鲁吉亚地区。1221年春天，哲别和速不台南下伊朗马拉盖，经过数日激战，城破，蒙军大掠屠城而走。驻军哈马丹地区，正准备进攻伊拉克的时候。结果哈马丹因为不堪忍受蒙军压榨发生叛乱，于是蒙军再次进攻哈马丹，毁城而走。

于是蒙军北上继续扫荡高加索地区诸国，1222年年初，蒙军越过高加索山脉，进入南俄罗斯钦察草原境内。钦察草原上的阿兰部落得知蒙古人到来后，于是联合钦察、斡罗思、勒思吉人共同抗击蒙古。哲别鉴于敌众我寡的情况，在会见钦察人的时候说：“我们是一族同胞，你们为何要帮助异族，我们结为友好，给你们金帛。”于是赠送了大量金币给钦察人。于是钦察人被这反间计给忽悠走了。钦察人一走，阿兰部人就少了，蒙军趁势发动进攻，阿兰联军溃败。而离开的钦察人也被蒙军袭击，败退西走。蒙古占领钦察草原，并且宣布钦察地区归朮赤所有。

蒙古弓骑兵

哲别速不台占领钦察草原之后，开始在这里休整过冬。钦察草原地域广大，西接匈牙利，南至北高加索、里海，北达乌克兰的黑海克里米亚地区。蒙古的势力得到空前扩张，为以后的西征打下了基础。前面说过钦察部落遭到蒙军突袭西逃，其首领的女儿是斡罗思伽里赤国国王的王后，于是向这个国家求援。在当时的俄罗斯欧洲地区，有很多公国存在。于是伽里赤国国王与其他一些公国联合一起对抗蒙古军。哲别听说这事后，派遣使者告诉这些公国，自己要收拾的是钦察部落，无意侵略斡罗思地区。但是这一次，联军没有相信使者，直接杀了使者。

1223年夏，联军开始渡过第聂伯河，进攻蒙古军。哲别和速不台鉴于敌众我寡，决定让开道路，进行诱敌深入，并且派遣部分军队吊着联军，同时派使者向屯兵里海东岸地区的朮赤军求援。联军见蒙军不断后退，认为其软弱可欺，就尾随追击，一直追击到迦勒迦河（今乌克兰顿河支流卡尔卡河）。此时，朮赤的援军也已经赶到，双方隔河对峙。

迦勒迦河之战

斡罗思密赤思劳公爵，看到蒙军如此，没有与他人商量就擅自渡河，其他军队眼看如此，也渡河进攻，使得联军军阵混乱，出现南北分阵。蒙军看此，立马发动进攻，攻打北军，北军溃退密，赤思劳公爵看军队混乱，自己先逃了。南军一看北军败了，就顿兵不前，坐看其成败。蒙军趁机渡河，与南军大战，双方大战了三天，最后南军被击败，向蒙军投降。蒙军将其诸将王公全部处死。其他援军在路上得知联军已经败了，马上返回。

这次战斗，蒙古军队歼灭斡罗思联军7万多人，斩敌将领70余人，取得了首次进攻欧洲取得了大胜利，此次战斗也被称为迦勒迦河之战。此战之后，蒙古军扫荡黑海沿岸地区，一直到克里米亚半岛。到了1223年冬，哲别速不台奉命班师东归。1224年与成吉思汗主力军会师。而在路途上，哲别病逝于军中。

点评

第一次西征后的蒙古帝国版图

从1219年出征到1223年回师，这四年间，成吉思汗统率20万蒙古军队在远离本土的情况下。跨越重重高山峡谷，涉过条条大河，东征西讨，所向披靡。连续灭掉花拉子模、呼罗珊地区、高加索地区和钦察草原上的六七十万大军。勇猛彪悍的蒙古铁骑创造了几乎神话版的辉煌战战绩，可以说是古代冷兵器战争的巅峰。

蒙古的第一次西征，原因看起来有些意外，是因为商业纠纷，但是细细看来，也不完全是。在成吉思汗派遣五百人商队之战，不乏有一些谍报人员去收集花拉子模的各类讯息。不过可能阴差阳错，提早暴露了目标使得成吉思汗决定提前开启征战。

蒙古的第一次西征，极大拓展了其领土疆域，将今天的阿富汗、中亚地区、伊朗北部、高加索一直到伏尔加河流域都囊括其中。成为一个横跨东亚西亚声威赫赫的大帝国，为下一次的西征打下了基础，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