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共和国末期开始,地中海世界商贸活动的主动权逐渐被罗马公民掌控。这些享有罗马公民权的商人主要是有着希腊血统或叙利亚血统的外族人。在帝国时期,由于各种因素相互交织,使商贸活动空前活跃起来。
一、贸易网形成
在优利亚-克劳狄王朝时期,东地中海地区的省内与省际贸易都十分活跃,从而形成了较为密集的贸易关系网。以本都海地区为例。本都海北岸的克里米亚地区盛产谷物,而南岸地区则富含金属矿产等自然资源,并拥有久负盛名的港口。因而,在南、北岸之间形成了频繁的贸易关系。例如,来自奥尔比亚的一篇铭文证实了公元200年前后,有许多来自本都海沿岸各城市的居民到此经商。
此外,虽然连绵的山脊阻碍了往来活动,但这里也存在许多跨越山脉、将本都海与内陆地区联系起来的道路和隘口,使贸易往来得以进行。比如,从阿米苏斯通往吉拉的道路便具有重要的商业价值。它是本都境内唯一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路,并使内陆城市阿玛塞亚与海洋连接起来。
早在罗马确立统治地位以前,本都海地区就与本都海西岸诸城镇、博斯普鲁斯和普罗庞提斯及赫勒斯滂诸自治市,以及小亚细亚(主要是爱奥尼亚)和希腊的大型商业中心(比如,雅典),建立了活跃的商贸关系。密集的商贸往来确立起一条重要的商业路线。这条路线沿克里米亚海岸延伸,经过本都海北岸和西岸的港口,下行至海峡与普罗庞提斯的港口,从这里出发到达小亚细亚和雅典。
有迹象表明,来自本都海的咸鱼被运往卡帕多奇亚。波里比阿也对公元前3世纪末、本都海与地中海的贸易往来进行记载:希腊从本都海周边的国家输入大量上等的牛、奴隶、蜂蜜、蜡和腌鱼;同时本都海地区从希腊购买橄榄油和各种葡萄酒;有时谷物也成为交易的商品。虽然有学者指出,本都海地区与地中海周边世界的贸易往来在罗马帝国时期被大大削弱了,但该地区内部的商贸往来依然活跃。
二、贸易中心的形成
频繁的商贸往来还推动了各地区贸易中心的形成。本都海沿岸的商贸中心城市包括科尔奇斯、狄奥斯库里阿斯、法希斯、塔奈斯、阿米苏斯、法尔纳奇亚、锡诺普、阿玛斯特里斯和赫拉克莱阿-庞提卡等。根据斯特拉波的记载,在狄奥斯库里阿斯有一个很活跃的市场,附近70个山地部落的居民都到这里从事贸易。山地居民下到沿海地区进行贸易往来,主要是为了购买盐。至于他们所带来用于交换的货物,可能是木材,也许还有奴隶。在法希斯,交易的产品包括船木、亚麻、大麻、蜡和沥青。塔奈斯是亚洲和欧洲游牧部落居民与来自博斯普鲁斯的那些人的商业中心:前者带来奴隶和毛皮以及其他游牧部落的产品,后者则带来布料、葡萄酒及其他属于文明生活方式的货物进行交换。
再以叙利亚地区为例。东地中海地区制造的玻璃容器在公元前1世纪数量不断攀升,而且价格低廉。其中以传统铸磨工艺制造的酒杯等器皿为主。在奥古斯都时期,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玻璃制造业出现了一项革命性的创新,即吹制玻璃容器的技术革新。以往随意吹制的玻璃难以成型,现在,西顿的一些玻璃制造商则利用模具塑造吹制的容器。不难想象,这项技术使得玻璃产品的质量和数量大幅提高,市场也随之得到巨大拓展。
另外,在叙利亚各地形成了许多重要的贸易中心。比如,在犹太,归属于犹太王国的许多城市之间和城市内部的贸易,以及经由这些城市的过境贸易,为犹太王国吸纳了可观的通行费和关税等现金收入。这些城市包括加沙、加达拉、希波斯、阿左图斯、雅姆内亚、塞巴斯泰、斯特拉托之塔、阿格里皮阿斯、佩盖、盖巴和埃斯布斯,等等。其中加沙是一座重要的商业中心和港口,接纳阿拉伯远距离贸易路线上的货物,也是这条贸易路线与沿海道路的汇合点。
希律王兴起了大规模建筑工程,对许多城市进行重建。将古老的佩盖城重建为安提帕特利斯,将斯特拉托之塔重建为海滨的凯撒利亚,借此他扩大了控制权,并极大地增加了收入。根据约瑟夫斯记载,希律建造凯撒利亚是为了弥补现有海港的不足:多拉与约帕这两座海港条件很差,而在二者之间的海滨地带没有别的港口,从埃及等地来的船只难以靠岸。为此,希律不惜斥巨资重建这座位于多拉与约帕之间的旧城。在公元前10年完工时,凯撒利亚成为了地中海最大的港口。得益于其地理位置和便利设施,这座城市及其港口在未来数个世纪中一直是进入巴勒斯坦和叙利亚的主要海港之一,控制并主导着这一地区的贸易模式。
当然,东地中海地区的贸易活动并非固步自封,其与意大利和西部地区的商贸往来也很活跃。虽然东地中海地区也栽种葡萄、自产葡萄酒,而且进行外销,但在公元前1世纪,意大利的葡萄酒占领了巴勒斯坦的市场。产自意大利、希腊、小亚细亚和埃及的十几种白色或彩色大理石,不仅颜色优美,而且没有裂痕,可以支撑圆柱和大型建筑构件,因而深受各地人们的喜爱。
在东西部地区的贸易往来中,叙利亚商人贡献卓著。叙利亚商人对金钱的热爱是众所周知的。他们积极、顺从、勤劳、机敏、有智慧,叙利亚人利用其民族特有的才能,成功地在整个地中海沿岸地带立足。作为银行家,叙利亚人聚集了大笔钱币交易在手中,并垄断了黎凡特贵重商品和奢侈品的输入,他们还出售葡萄酒、玻璃器皿、丝绸和紫色织物等物品。
商业活跃的意大利港口,比如普特约利、奥斯提亚、那不勒斯,均吸引了众多叙利亚商人。但叙利亚人的活动并不局限于海岸地区,他们还深入到内陆地区可以发展贸易的各个地方。比如,他们取道多瑙河到达潘诺尼亚,取道罗纳河到达里昂。在高卢,叙利亚人尤其多,几乎遍布整个行省。一则铭文记载了一位公元3世纪的商人朱利安。朱利安是叙利亚卡那塔城的议员,在罗纳河流域拥有两处工场,他在这里加工来自阿奎塔尼亚的货物。这些叙利亚商人对西部诸省,尤其是高卢行省的经济生活与物质生活发挥了强大的影响力。
三、帝国的政策
根据罗斯托夫采夫的观点,罗马中央政权对帝国境内贸易采取“自由放任”的政策。但是,在国家权力的层面上,贸易往来为罗马扩展并巩固统治权提供了契机,因而,“控制贸易和授予贸易特权一直是罗马帝国主义的手段”。所以,“自由放任”并非全然置之不理。例如,罗马在本都海沿岸的商贸中心城市科尔奇斯派驻军队,使罗马有机会控制科尔奇斯人与本都和地中海世界之间的贸易往来。此外,罗马还对跨越行省边界的货物征收关税,虽然税率不算高,但也可以增加国库收入。
实际上,罗马在共和国时期就对贸易自由采取了直接的限制性步骤。罗马对马其顿木材与盐的买卖所下达的禁令就是最为典型的事例。公元前168年,罗马将马其顿王国划分为4个共和国,并于次年做出规定,继续维持原马其顿国王的木材出口和盐进口的垄断权。在帝国时期,中央政权对某些种类的商品的贸易依然进行直接调控。谷物的贸易和运输对帝国而言意义重大,罗马城免费的粮食配给事关社会稳定。因而,罗马皇帝亲自控制着运往意大利的谷物贸易。
不仅如此,东部一些重要城市的谷物供应也被行省总督把控。例如,在皮西迪亚,大约公元93年,总督严禁商人在粮食短缺期囤积粮食,而是下令其对外出售,并确定了一个最高限价。此外,橄榄油和葡萄酒等其他货物的交易,有时也被帝国官员垄断。木材和石料在地中海地区常常供不应求。
所以,在帝国时期,这两项贸易也掌握在皇帝和军队的手中。比如,罗马皇帝对黎巴嫩山脉的森林资源保持着控制权。到公元2世纪,许多大理石采石场都是皇帝的产业。这些采石场是通过征服、遗赠或没收的方式取得的,实际的开采工作可能交给承包商来完成,同时由皇帝的被释奴隶和奴隶监督采石场的运营,并由获刑的罪犯从事部分劳作。
总结
在商贸领域,无论是帝国境内的贸易还是跨越国界的长距离贸易,罗马在关于其贸易路线的选择和贸易往来等方面的各项事宜,并不过多地加以干涉,除非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在客观上,罗马展开的一系列军事征服活动为国家赢得了从贸易中获取巨额利润的机会,但商贸活动从来都不是帝国制定统治政策的关键性因素,商人们在东部地中海地区享有很大程度的贸易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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