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港口工人罢工如何影响汽车业

撰文 / 吴 静

编辑 / 黄大路

设计 / 师 超

来源 / Automotive News by John Irwin

尽管港口运营商联盟表示已与工会达成了新的工资协议，但美国东部和墨西哥湾沿岸的港口工人于周二凌晨举行罢工，这使得缅因州至德克萨斯州集装箱运输中断前达成和解的希望破灭。

此次罢工于10月1日开始，此前代表4.5万名港口工人的国际码头工人协会（International Longshoremen's Association简称“ILA”）与雇主组织美国海事联盟（United States Maritime Alliance简称“USMX”）之间的谈判于9月30日破裂。他们之间的劳动合同于周一到期，谈判因薪酬问题陷入僵局。

汽车行业是受影响最严重的行业之一。据标普全球市场情报公司称，在截至2024年6月30日的12个月内，这些港口处理了价值378亿美元的汽车进口。

代表汽车供应链企业MEMA的首席执行官比尔·朗（Bill Long）表示，这一数字还不包括汽车零部件的出货量，如果罢工持续下去，零部件短缺可能会导致工厂停工。据 AlixPartners 称，它们占美国汽车零部件进口总量的70%左右。

“如果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罢工，我们听工会成员们说，这将是一场灾难，”朗告诉《汽车新闻》，“这将导致一些工厂和生产线关闭，并导致裁员。”

USMX周一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它已提出将工资提高近50%，并在过去24小时内与工会交换了新的提案，并要求延长目前的主合同。

摩根大通分析师估计，此次罢工影响了36个港口，由于从汽车到农产品到消费品等所有进口商品都会在大西洋和墨西哥湾沿岸的主要港口停止，罢工可能给美国经济造成每天高达 50亿美元的损失。因为纽约、巴尔的摩和休斯顿等繁忙码头的汽车、轻型卡车、食品、零售商品和其他产品的运输将受到影响。

巴尔的摩港是美国最大的汽车进口港。根据马里兰州的数据，该港在2023年处理了84.71万辆汽车，连续第13年成为美国港口中处理汽车最多的港口。

近几个月来，零售商和汽车公司加快了假日进口的步伐，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将其他货物转移到美国西海岸。

航运定价平台Xeneta的首席分析师彼得·桑德（Peter Sand）表示：“我们预计罢工本身将持续五到七天，直到政府干预……但波及整个航线、乃至整个亚洲的连锁反应可能至少持续到明年1月、2月。”

MEMA的朗表示，该组织已受邀参加10月1日在白宫举行的简报会。MEMA在致其成员的一封信中写道，该组织敦促拜登政府和国会议员“以两党合作的方式参与应对这场危机”。

“一辆汽车有成千上万个零部件，成千上万个供应商。”朗说，“只要有一个零部件阻碍了这个过程，就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10月1日，工人们在新泽西州纽瓦克港 APM 集装箱码头外进行抗议▼

巴克莱（Barclays）分析师丹·利维 (Dan Levy) 表示，美国 70% 的汽车零部件进口都来自受影响的港口，尽管由于罢工风险已经显现一段时间，企业可能已经积累了一些库存。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USMX 早些时候提出了新的报价，而 ILA 则在一份声明中回应称，这是“我们拒绝的不可接受的工资方案”。

这是自1977年以来ILA首次发生全海岸范围的罢工，影响到了全国大约一半远洋运输量的港口。

纽约和新泽西港务局局长里克·科顿（Rick Cotton）周一表示，海运码头于美国东部时间下午5 点关闭，近10万个集装箱将存放在港口，直到罢工结束。另有35艘船预计将在下周抵达港口，在罢工期间，这些船只将继续停泊。

不足为奇

初步影响似乎不大。汽车制造商和零部件公司表示，他们正在关注事态发展，并与供应商保持密切联系。许多人表示，现在还无法知道罢工的具体影响。

本田发言人表示：“我们正与行业贸易协会一起敦促各方迅速解决此事，并将对美国经济的影响降至最低。”

丰田汽车北美销售主管杰克·霍利斯(Jack Hollis)表示，罢工将对汽车行业产生广泛影响。“我不在乎是一天还是两天，这些事情的每一天都会给消费者带来困扰，是的，这会影响到每个人，就是这样。”

巴克莱（Barclays）的研究人员表示，他们预计，宝马、奔驰、大众和沃尔沃等欧洲汽车制造商的进口将受到影响，但他们指出，相对较高的库存将掩盖眼下的影响。

现代汽车美国公司首席执行官兰迪·帕克(Randy Parker)表示，现代汽车美国公司正与其物流子公司HyundaiGlobis保持“密切联系”并制定应急计划，以确保现代汽车的稳定生产和交付。多年来，现代汽车在应对物流中断方面一直表现良好，因此，我们也将尽最大努力应对这次中断。

通用汽车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正在密切关注形势发展，并制定了应急计划”，并补充说，该公司将努力减轻对其运营的任何影响。

福特汽车公司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正在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并补充说，现在推测潜在影响还为时过早。

Stellantis集团在一份声明中说，迄今为止，Stellantis的运营没有受到影响。

罢工对业界来说并不意外，因为工会和港口运营商之间的谈判已经陷入僵局数月。依赖从欧洲进口汽车的汽车制造商增加了库存，而供应商也努力增加海外零部件的库存。朗表示：“许多供应商预计到这种情况会在8月和9月加速发货。”

分析师表示，这将为企业提供缓冲，防止短期罢工带来的最坏情况。但如果罢工持续两三周以上，整个供应链可能会出现严重中断。

“最大的问题是不确定性。”AlixPartners汽车及工业业务美洲区负责人丹·赫尔施（Dan Hearsch）说。“如果你认为罢工将在两周内结束，你可能只会准备两周的库存。但如果你认为罢工将持续四周，那么四周的库存量就太多了。”

大众汽车如何应对

大众汽车集团美国公司已经感受到美国东海岸和墨西哥湾沿岸港口罢工的影响，但该公司表示可以灵活地将船只转移至另外两个仍然开放的航运枢纽。

10月1日清晨，从德克萨斯州到缅因州的港口工人举行罢工，威胁到美国经济各领域从香蕉到新车和轻型卡车等各种商品的运输。分析人士称，欧洲汽车制造商最容易受到罢工的影响，因为他们的出口产品主要运往东海岸。

大众汽车集团美国分公司售后与服务执行副总裁阿努·戈尔 (Anu Goel) 回忆说，在新冠疫情期间，一些汽车制造商支付了溢价，有时是现行运费的四到五倍，通过铁路将汽车从西海岸运到东海岸。

大众汽车集团美国公司的两个港口——巴尔的摩和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因罢工而关闭。

戈尔称，大众汽车可以在巴尔的摩和佛罗里达的工厂处理已经在地面上的车辆，但无法卸载船舶。一艘船通常可运载 3000至4000辆汽车。

戈尔表示，大众汽车位于罗德岛州弗里波特和戴维斯维尔的运输设施仍在开放，因为当地工会分会尚未决定罢工。国际码头工人协会似乎正针对某些港口发起罢工，类似于 UAW在2023年底特律 3 家工厂罢工期间所做的那样。

戈尔表示，大众轮船有能力将开往巴尔的摩和杰克逊维尔的船只改道开往自由港和戴维斯维尔，但这样做大约需要五到七天的时间。他说：“如果这种情况持续到下周，我们将开始考虑转移。”

将船只重新引导至西海岸也是可行的，但需要火车车厢和运输公司将车辆运送到美国各地，戈尔称这一过程“需要花费大量资金”。

大众集团使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贝尼西亚和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的港口，这些港口并不属于国际码头工人协会。

替代方案并不理想

这将迫使公司寻找新的方式从海外运输车辆和零部件，无论是通过海运至加拿大或墨西哥的港口，还是转运至西海岸或东部的非工会港口，或通过空运。

标普全球移动公司汽车咨询执行董事迈克尔·罗宾内特 (Michael Robinet) 表示，没有一种解决方案是完美的，因为每种解决方案都会增加大量成本并延长供应链。

“而且，罢工持续的时间越长，物流问题就越严重。”他说。

罢工将持续多长时间仍然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李·克拉斯科(Lee Klaskow)是彭博社的高级交通与物流分析师。他表示，罢工可能会在10月7日得到解决，部分原因是雇主和工会面临的政治压力。

克拉斯科在10月2日的网络研讨会上表示：“我们将密切关注不仅是 ILA 和 USMX 的言论，还有白宫的言论，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来自航运集团和货运运营商的压力，要求港口重新运转起来。”

如果罢工持续时间较长，其他港口也可能出现拥堵，因为各行各业的公司都将在同一时间寻找转运货物的途径。有些港口并不具备或没有足够的人力来处理大量货物，而另一些港口则无法处理某些类型的货物。

“你会开始意识到，你完全改变航线的能力实际上很有限。”罗宾内特说，“从长远来看，每个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工厂停工？

货物延误可能会导致零部件无法按时到达装配厂或一级供应商的工厂。缺少任何一个零件都可能导致生产停顿，甚至导致工厂关闭。

“如果你的OEM因为某个零件无法供应而关闭了工厂，我们都知道由此造成的连锁反应。”朗说。

工厂的停工很可能是零星的，特别是在罢工初期，因为公司正在清理关键零部件的库存。AutoForecast Solutions全球车辆预测副总裁山姆·菲奥拉尼（Sam Fiorani）说，奔驰、宝马和大众在美国的组装厂可能首先受到罢工的影响。这些工厂都依赖于从欧洲进口的大量的零部件。

他说：“从欧洲进口发动机和变速器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罗宾内特表示，每家在北美生产汽车的汽车制造商都有风险，因为就连国内品牌也把从海外运来的零部件装进了他们的汽车。

但如果罢工持续数周，竞争对手的库存水平就会大幅下降，这可能成为底特律三巨头获得业务的机会。底特律三巨头在该地区组装厂对北美以外的零部件的依赖程度较低，因此与部分竞争对手相比，他们在经销商处可以为潜在客户提供了更多选择。

这对于Stellantis来说尤其具有吸引力，该公司因库存水平上升而受到经销商和 UAW的批评，这可能使该公司能够消化过剩库存。

汽车制造商也在关注长期罢工将如何影响美国整体经济和新车市场。

对行业来说，好消息是，近年来，该行业应对了供应链冲击，这可以追溯到新冠疫情爆发以及随之而来的零部件短缺和通胀压力。这促使企业将供应链区域化到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程度，并迫使许多企业更深入地了解其供应基地的健康状况。

港口罢工已成为汽车供应链黑天鹅事件不断增加的名单之一。“他们一直在策划罢工，并为类似这样的问题做好了准备，”菲奥拉尼说，“但你能做的准备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