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翔安｜马巷的“舫山”在哪里？

文 /林鸿东

马巷不二堂 林鸿东 摄

舫山是马巷雅称。以故，马巷又名舫镇。据称，之所以称舫山，是因为马巷古镇地势南北高突，中间扁平，恰似一艘扬帆出海的画舫。

舫山其实不算是山，清光绪黄家鼎撰《马巷厅志》卷二山川篇，共罗列马巷厅境内二十六座山，舫山并不在其中。清代同安教谕何兰撰写的《舫山书院碑记》便提及此事，“其以舫山名者，以兹土地形有似于舫，亦犹同城有如银锭，遂以称为银云尔”。看来，舫山的“山”，只是古镇南北两端，较为高突罢了。

山也罢，高地也罢，我一直想去古镇，把舫山的地形进行一个细致的了解，使舫山两个字，在我的心里不再模糊，不再神秘。上周四上午，从街市头开始，我沿着马巷老街及其周遭地带进行实地探访。之前曾来过多次，只是较为匆忙。此行，从街市头到大宫口（大宫为通利庙的俗称，其后有文昌阁），一路较为平坦，店面与后面的竹篙厝之间，有明显的断痕，这就是文献中指出的民国时期，曾有拓宽道路，修筑骑楼的做法。从大宫口沿老街往南走，有明显有上坡的感觉。结合《马巷厅志》所附古地图，舫山南部的高突处在哪，很清楚！应该就是池王宫至“马巷汛”（清代军营）一带。

舫山北部的高突处？

《马巷厅志》形胜篇写到：“镇之西北隅孔沟地方，有园一片，丰隆高突，铺毡而下，直约数百丈，横五十余丈，建署之所。后坐高坡为屏障，前临高坡作堂案。左右界沟分明，内外明堂，大会大聚。”这是一种与风水学有关的表述。此段表述写到了马巷厅衙署建署于丰隆高突的园地，其所称的后坐或前临的高坡，很可能就是舫山的北南两端高突点。尔后，形胜篇又言：“马家巷前街后街，东西相向，绵长四五里民居市肆。由署前观之，宛如左手之回抱。新建衙门直踞其顶，天造地设，甚为雄壮”。此处描述，更是生动地展现出了整个舫山地貌的恢宏轮廓。从雄踞北部高突处的马巷厅衙署俯瞰东南方向，在衙署的左侧，在舫山两个高突处之间，民居市肆绵密分布，特别是东西相向的前后两街，竟长达四五里，宛如左手回抱，令人深为震撼。所以，我说，舫山北部的高突处，不可能是街市头，而是土地庙以西，卧龙边城隍庙至马巷厅衙署（现翔安一中所在地）一带。

这里，我们谈谈舫山中部较为扁平的地方。这地方也就是朱熹所讲的交通发达，利于交易的通利之地。其以“大宫”为中心，以西是天后宫至元坛宫（元坛宫，又称水尾宫，是位于水尾的玄天上帝宫，也就是古镇溪水注入港口的地方）的港口区，因是港口，附近还有鱼街，以东则是不二堂观音庙与舫山书院。此片区是马巷古镇的黄金宝地。

马巷厅时期，舫山的繁荣，让人印象太过于深刻。当时曾任马巷厅通判的胡邦翰由衷地赞叹道：“马家巷店铺栉比，烟火万家，洵村落巨镇”。“洵”字什么意思？实在！确实！如果胡邦翰现在还活着，看到远比当年舫山更加繁华的马巷巨镇，不知又会如何的感慨！

2022年马巷卫星图

舫山的轮廓出来了，其具体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答案依然在《马巷厅志》！志中的街坊篇，明明白白地用五甲的区划详细地勾勒出了舫山的具体范围。甲是古代的一种行政区划，类似于现在的社区。马巷厅时期，舫山主要由五甲组成。一甲指从卧龙边，经草仔市、提督街、新街内，至土地宫，包括东边的相公宫，上店头、猪仔市，西边的西街、完王宫、通巷、米市铺、金王宫、顶苏，仙帝宫；二甲指从后亭内，经元坛宫、店仔口，东路街至土地宫；三甲指从鸡仔市，经上元街榏门外至蛙仔巷，包括西边的后街、朱王宫、下苏，与东边的后亭墓； 四甲指四甲街经相拔宫到通利庙这条线，包括西侧的横街、关帝庙、鱼街、叶厝，与东边的后埕、观音宫；五甲主要指五甲街经池王宫到五甲尾汛防，这条街的沿线，包括西边的牛磨巷、六路口，东边的山仔尾。

我们都知道，康乾时期，马巷有个林盛联家族。林盛联靠经营山货发家后，其家族显赫一时，成为当时舫山第一家族。林盛联生有六子。长子士愿，号愫夫，分居一甲大檨脚林厝；次子士群，号代夫，分居四甲书院后；三子添筹，号敦斋，分居四甲六路口；四子国明，号谨夫，分居四房林（具体地点不明）；五子光元，号笃斋，分居大宫口桥仔头；六子芳德，号仁圃，分居四甲梳妆楼。六子中，因财富而闻名的有两人，一是林士群，二是林芳德。据《翔安地名》一书称，林士群继承了林盛联的主业，在四甲街开店铺十多间，为一方巨商；林芳德具体产业不明，但名气更大，是现在马巷人家喻户晓的“林百万”。据称，四甲街道至桥仔头两侧三十多间店铺，都曾经是林记字号，尤以林源记、林恒发突出。我们可以看到林盛联家族的主要聚居地，就是我前述的舫山通利之地。

今天，马巷街区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舫山五甲，舫山的范围也与时俱进，扩大到了整个马巷。然而，从狭义上讲，五甲之地，才是真正的舫山，才是马巷的发祥之地。可惜，由于建筑太过密集，现在的舫山已经成为了“看不见的舫山”。

文章节选自《重读马巷：十里梦华古厅城》

作者简介：林鸿东，鹭客社创办人，福州大学当代闽台文化研究所特约研究员，福建省闽南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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