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他比我大十一岁,前来插队落户的同学们都喊他刘大叔
上个月中旬,第二故乡的刘海生大叔去世了,因为事后才得到消息,没能回第二故乡送刘大叔最后一程,我们深感遗憾和愧疚。当年在河北省青县插队落户期间,刘海生大叔给了我们很多关爱和照顾,我同学却做了对不起的事情。
有关我们天津知青和刘海生大叔的故事,还要从我们到青县下乡插队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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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是1969年2月份乘坐汽车离开天津的,当时到青县插队落户的知青基本都是我们同一所学校的初中同学,年龄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五岁。
到达青县后,我们十二名同学被分派在马场公社张家屯二队插队落户,大家临时住在了队里的三间旧房子里,我们睡的是地铺,刘队长安排他堂弟刘海生临时帮我做饭。
刘海生当年二十八岁,还没找上对象。那个年代,年轻人结婚都早,过了二十五六岁还找不到对象基本就被打入光棍的行列了。二十八九岁还没有对象,也就是准光棍了。刘海生长得有些老相,皮肤又糙又黑,手上有一块明显的伤疤,我们以为至少也有三十五岁以上的年纪了,所以大家都喊他刘大叔。
起初刘海生有些不习惯,我们知青喊他刘大叔,他只是嘿嘿笑,不答应。后来慢慢习惯了,我们喊他刘大叔,他就痛快答应了。别看刘大叔是个光棍,可他做饭还挺利索,发面蒸窝头,贴饼子熬菜汤,样样都在行。我们问他怎么学会的做饭,他说大炼钢铁那年他还不到十八岁,就在公社跟着队里的张大爷打下手给大家做饭,他就是跟着张大爷学会的做饭,手上的伤疤也是那年烫伤留下的痕迹。
刘海生大叔很勤快也很善良,每天一大早他就去打水,烧开水先给我们灌满暖水瓶,然后再做饭,还把他家原本就不多的一点水萝卜和白菜拿到队部来给我们炖菜吃,就连我们吃的咸菜,也是刘海生大叔从老乡家要来的。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找不到对象,我没一直想不明白。
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以后,刘大叔也要去参加生产劳动,他就不帮我们做饭了。刘大叔帮我们做了一个多月的饭,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特别是我们男知青,和他的关系都很好,有时也到他家去串门。后来我们才知道,刘大叔的父亲多年前就去世了,他和她母亲相依为命。刘大叔的母亲智商有点问题,耳朵还聋,只能在家料理家务,勉强能烧火做饭。就是因为家里有个不能当家主事的母亲,刘海生才不好找对象。
记得是1971年秋后的一天,在曾官屯大队插队落户的好同学杨海斌和李友平到我们知青点来串门,当时队里也没啥要紧的农活,我们就买了豆腐,凭票买了一点肉,买了一瓶白酒,也把刘海生大叔叫到知青点来一起喝酒。杨海斌听说刘大叔还没对象,他说他们生产队有个寡妇,带着一个五岁的闺女想改嫁,问刘海生大叔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到个人问题,刘大叔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是红着脸说:“只要人家不嫌弃,只要她不憨不笨,长相好赖都不要紧……”刘大叔说完就出去了,他跑着去了集市饭店(公社供销社的分支机构),买来了二斤白面馍馍,还买了油炸花生米和一瓶白酒。为了自己的婚事,刘海生大叔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同学杨海斌身上。
过了十几天,刘大叔来打听消息,可杨海斌回去后一直没回来,我只好去曾官屯找杨海斌。找到杨海斌,我问他那个寡妇的事情,杨海斌却笑得前仰后合:“就是逗他玩,我哪认识什么寡妇呀……”当时我很生气,真想给杨海斌一拳。
从曾官屯回来,刘大叔还在知青点等我呢,我只好撒谎说:“人家和本队的一个光棍订婚了,咱晚了一步。”
进入腊月不久,杨海斌和李友平又来我们知青点玩,他俩计划过几天回天津过年,问我和他俩一起回去吗?我计划过了腊月二十三回天津,晚走几天,过了正月十五再回来。他俩也说晚走几天,我们约定到时候一起回天津。
杨海斌他俩刚来不一会,刘海生大叔给我们送煎饼来了,他说他刚摊的煎饼,让我们尝尝。杨海斌看到了刘大叔,故作不好意思地说:“刘大叔,真不好意思,上次说的那事,我回到曾官屯就去了那个寡妇家,可惜晚了一步,村里的媒婆刚给她介绍了本队的一个光棍,他俩还对上眼了。不过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遇上合适的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刘大叔千恩万谢,然后就回家去了。过了不一会,刘海生抱来了一只大公鸡,还买了二斤豆腐和一瓶老白干。他亲自宰杀了他家打鸣的那只大公鸡,炖了鸡肉和豆腐,热情招待了了我的两个同学。吃完饭,刘海生大叔不好意思地说:“这事你们多操心,我什么时候都念你们的好……”
就是因为这事,我很生气,回天津过春节的时候,我赌气没和杨海斌一起回天津。也是因为这事,我和杨海斌渐渐断绝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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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初秋,我被招工到公社邮电所工作,离开张家屯大队的前一天,刘海生大叔又抱来一只鸡,杀鸡给我们顿了鸡肉,还拿来了二十个鸡蛋。我说就到公社邮电所当个投递员,又不是回天津,还杀鸡炖肉,这多破费呀。刘大叔却很认真地说:“你到邮电所工作这是多大的好事呀,吃了我炖的鸡肉,以后就万事大吉了。”那天吃完饭,刘大叔不好意思地嘱咐我说:“你那个同学会介绍对象,你告诉他,我的事让他多操心……”
我到邮电所工作不久,刘海生大叔到公社来看我,给我送来了他亲手摊的煎饼,还有十五个鸡蛋。刘大叔说,他本想攒够二十个鸡蛋再给我送来,可巧让邻居家借去了四个鸡蛋,再攒五个还得五天,只好拿来了十五个。
那天我请刘大叔到隔壁的供销社饭店吃了一顿饭,又买了二斤白面馍馍和二斤点心让刘大叔带回去给他母亲吃。刘大叔说他长到三十多岁还是第一次下饭店,让我花钱请他下饭店,他心里怪不得劲的。好在那天刘大叔没提让杨海斌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淳朴善良的刘大叔。
后来,我的同事还真给刘大叔介绍了一个对象,那个女人因为结婚后不生孩子被迫离婚,那个女人相看了刘大叔,当时表示同意,可到了村子里一打听,听说刘大叔有个憨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我同事虽然没能撮合成这桩婚事,可刘大叔还是抱着一只大公鸡来到了供销社,答谢了我的同事。
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天津纺织学院,毕业后分派在天津机械研究所工作。因为工作忙再加上结婚成家,我也就把张家屯的刘大叔给淡忘了。
1999年春天,我们天津知青到青县插队落户三十周年之际,当年到张家屯插队落户的同学们重返第二故乡看望了乡亲们,因为我当时在广州参加一个会议,没能和大家一起同行。
我从广州回到天津后,我的同学秦力伟带着五斤花生米和十斤小米来到我家,他说花生米和小米是刘海生大叔给我捎来的,刘海生大叔一直牵挂着我,也很想念我。那一刻,我心里既感动又愧疚,离开张家屯二十几年了,我竟然一次也没回去过,也没给刘大叔寄过一分钱,刘大叔反而给我捎来了当地的土特产。
那年夏天,我抽时间回到了张家屯,看望了乡亲们,看望了刘海生大叔。当时刘海生大叔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还是光棍一条。猛然看到我,刘大叔高兴地直抹眼泪。过了半天,他才哽咽着说:“你回城后我一直牵挂着你,知道你你混得不孬,我也就放心了……”
看着满头白发一脸沧桑的刘大叔,我心里像刀割一样疼痛。那次回张家屯,我给刘大叔买了两袋子白面,买了两桶豆油,给刘大叔留下了六百块钱。因为单位比较忙,当天我就返回了天津。
分别的时候,刘大叔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这回让你花了这么多钱,我心里怪不得劲的,下次再来,我请你下饭店……”
之后的日子里,逢年过节,我都会想着给刘大叔寄一点钱,也给他买过棉衣和被褥,只是因为忙,我很少回张家屯看望刘大叔和乡亲们。
2019年春天,当年在张家屯插队落户的同学们再次回到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我给刘大叔买了新衣服和被褥,塞给他两千块钱。刘大叔说他是五保户,吃喝不愁,说啥也不肯要我的钱。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把那两千块钱偷偷压在了他的铺盖下面。
那一别成了永别,我们再也没见过刘大叔。
2024年7月19日,我们得到了刘大叔去世的消息,他是在镇敬老院去世的。我们得到消息时,刘大叔已经去世一周了。没能去送刘大叔最后一程,成了我心里永远的愧疚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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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离我们已渐行渐远,当年下乡插队的情景却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当想起第二故乡的乡亲们为我们付出的一切,我心里就充满了感激和感动。每当想起当年杨海斌欺骗淳朴善良的刘海生大叔的事情,我心里又充满了愧疚和不安,但愿天国里的刘大叔不再有烦恼,,愿他来生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再也不打光棍。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李明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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