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儿子送来一束鲜花，我正激动地抹泪他说想跟我拿五十万

文/西涧海棠

我一个人挣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守着家，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醒来，一个人继续活着。

01

我活到六十岁年纪了，第一次收到儿子的鲜花。

那天大约快中午的时光，我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

因为是我自己的生日，我每年都是这样给自己过的。

老伴走得早，他要是在世，也还算体贴，他不说祝我生日快乐也从不赶时髦买蛋糕，但是会拉着我上街去，买身新衣裳。

我就问他，发财了吗，尽乱花钱？还要养儿子呢！

但他说养儿子要养一辈子的，养了儿子就是背上一辈子的债了，别总养着省钱养儿子了。

然后他让我听他的，选一身新衣裳。

我拗不过他，尽拣便宜的挑，但他这人眼毒。

我瞟过的衣服，因为价钱高舍不得买的，他总会拿来让我试，码数合适了，他就说，就买这套，好看得很。

他说买就买好的。

除了生日，一到换季，他都会拉着我上街去。让我买。

我的衣服数量不多，但是质量还不错，在我们这个小镇上，我的穿戴从来不寒酸。尽管我们的日子并不富裕。

他要是不生病，该多好，偏偏他才上四十岁就得了不治之症。

为了给他治病，我花光了积蓄还借了债，我想留住他，哪怕多一分钟也好。

2

他是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这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十几年，从来没让我委屈，没跟我说过重话。

他干完农活就出去打工，总是把钱都寄回来，让我不要太节俭。

他说让我对自己好一点，跟着他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但我很知足，他真心对我，我把家里打理得好好的，儿子养得壮壮的，老人伺候得好好的，不让他烦。

可是最终，钱花了，他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也说走就走了，临终前他握着我的手，不愿松开，眼角滴下清泪。

我也握着他的瘦骨嶙峋的手，也就才两个月，他那么壮的身体就瘦成了一把骨头了。

人啊，真是不经耗不经活。

他走之后，我经常在夜里睡不着，总觉得他回来看我了。

公婆怕我改嫁，怕我像巷子里的那个男人一死就跑掉的媳妇，他们对我更加小心翼翼的。

但我压根就没有这心思，我只想着把儿子培养上大学，以后在这个社会上独立了。

至于我自己，农村还有地，在镇上也有活做，我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我不会拖累儿子的。

后来我就靠着一双手不停地劳作，还清了老公看病时欠下的几万块债务，又把儿子送进了大学的校门。

儿子毕业后留在了城市工作成家。我又凑了十五万给他买房。那是我全部的能力了。

但儿子明显不满，他嘀咕说，我出的太少了，让他在岳父面前抬不起头。

3

我觉得我对得起他了，我们就这么一个普通家庭，我能力太有限了，以后的路靠他自己走了。

在老丈人面前，他能不能抬起头，也要看他自己的能力，就别想着靠我这个妈了。

其实我心里是很悲凉的。在老公走了之后，我多少次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可是一想到儿子没成年，我就又咬牙去做活去挣钱。

公婆身体不好，我带他们去看病，我谁都丢不下，我累着的是我自己，我记着的是老公活着的时候对我那么好，他走了我不能不管他的老父老母。

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在我看来有工作了能在城市混了，却并没有多孝顺多体谅我。

反而觉得我这个妈没有用，不能给他更多的物质支持，没有他岳父家风光。

他不愿意我去他城里的家，我去了他媳妇对我冷冰冰的，我做一点家务他都不满意。

我有眼力劲儿，就去了一次，再也不去了。

后来媳妇生了孩子，我送去了一个红包，当天下午我就赶车回了老家镇上来。

儿子愿意要我的红包，绝不愿意留我在他家住一晚的，我根本不跟自己较那个劲。、

公婆后来身体不行了，我希望儿子带着儿媳和孙子回来看看俩老人家，可是儿子一直说没时间，忙。

后来他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他都是一个人回来参加的葬礼，然后匆匆赶回去。

两位老人真是白疼他了，他小时候又聪明又可爱，他们真是溺爱的不行的。有什么用，他们到死也没能看到他回来。

儿子早早地没有了，孙子和重孙子倒是有，可是见不着，等同于没有。

4

公婆走了，房子都留给了我。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白天依旧干活挣钱，晚上若太累了也就睡着了。

不太累的时候，我就会想这一辈子，想走了多年的老伴，还是他轻松，那么早就撂挑子了。

这么说对他不公平，但有时候我真的这么想啊，他不该丢 下我啊。

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一个人挣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守着家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醒来一个人继续活着。

我就这样孤单又清静地过了好几年，清明冬至的时候我就去给埋在土里的他们上柱香烧个纸钱，有时候也会坐在老伴的坟前，跟他扯会儿闲篇，哭哭又笑笑，也就轻松了。

还是一个人活着。

后来，我从老房子搬到了镇上的小区去住。地里的活儿也包给了承包土地的大户，但我依然在镇上的玩具厂做手工，我的针线活儿好，纵使眼力不如从前，一个月还能挣三四千块。

在小镇生活，绰绰有余。

我把所有的钱都存了起来，我没病没灾的，应该还能活不少年。

没想到今年母亲节，儿子却抱着鲜花回来了，说是陪我过母亲节。

我听说过母亲节，镇上的店里搞促销，挂着牌子说，母亲节，给最爱的母亲。

我看了就当看广告，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但是我的儿子竟然在这么个特殊的日子回来看我，我忽然就哽咽落泪，他到底还是记得我这个妈。

我问他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他让我别管了。

看我准备吃面，他就说：“母亲节怎么吃得这么简单呢？”

说着就要带我去镇上的饭馆吃。

他不记得我的生日，就像我对母亲节无感一样。

我马上就转身把泪给抹了，镇定了一下情绪。

5

我说：“不能浪费，好好的面条好好的鸡蛋，我就吃这个。我也没做饭，你自己到饭馆吃去吧。”

儿子也不去，看着我吃完面条，又在家里转悠了一圈。

说是没想到，我住到小区里来了。老房子拆迁掉也好，还是小区里住着好。

我说，要是不拆迁也挺好的，老房子在，你爸你爷爷奶奶有时候还会半夜回来看看我。

儿子就有点给吓着的样子，他说人死了就没了。

我不答他的话，我看他到底想跟我聊什么。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问我是不是拿到了五十万的拆迁补偿款？

他答应要给媳妇换辆好车的，一直钱不够，正好我这里有，他觉得事情就好办了，就算跟我借的。

要是拿不到这笔钱，回去日子也不好过。

以前是我没钱给他，如今有钱了也不给他这个亲儿子花，那他在媳妇和她家人面前真的抬不起头。

他又说他媳妇可是给我添了孙子的，我有钱了给买辆车也算表个心意。

从希望我借到希望我直接给，不到三秒钟时间。

可是我真没打算给他钱啊，我若没钱，他也不会回来看我啊。就因为我穷，在他岳父家面前跌份，他都不打算跟我来往了，也都好几年没回来看我了。

我养他几十年，早就对得起他了。

他的媳妇他宠着，他的孩子他养着，他的面子他自己挣去。

如今我只管养我自己。

我的钱，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我都不指望他了，他还来搜刮我的？

儿子灰溜溜地走了，我像老公在世时一样，去了街上，给自己选了一身新衣裳。

因为是我的生日啊。

我要对自己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