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伊斯兰大国，为什么土耳其的世俗化成功了，而伊朗却失败了？

同为伊斯兰大国，为什么土耳其的世俗化成功了，而伊朗却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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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润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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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提起今天的中东地区，绝大多数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将中东地区和阿拉伯世界联系在一起，就好像整个中东地区除了阿拉伯人和以色列犹太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民族了。其实则不然，中东地区除了阿拉伯人之外还有着三大民族，分别是土耳其人，波斯人以及库尔德人。

除了库尔德人之外，土耳其人和波斯人都有着自己的国家，分别是土耳其和伊朗。但是有趣的是，土耳其和伊朗这两个国家都曾经是世俗化国家，甚至土耳其直到今天依然还是世俗化国家。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土耳其的世俗化看起来成功了，但是伊朗却“开了历史倒车”呢？

（哈梅内伊和埃尔多安）

一、世俗化的土耳其之路

1299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以伊斯兰教立国，现代土耳其民族开始渐渐成型。可以这么说，土耳其这个民族，自从开始形成的时候和伊斯兰教就是密不可分的，此后数百年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时期，伊斯兰教也始终都是土耳其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

土耳其苏丹是帝国的世俗君王，苏丹同样也兼任着伊斯兰教的哈里发，也就是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宗教领袖。直到土耳其青年党政变之后，土耳其社会才开始渐渐出现世俗化的苗头。而这个开启土耳其世俗化第一步的土耳其青年党，就是一个脱胎于帝国军方的政治组织。

现代土耳其的国父凯末尔，同样也是出身于帝国军队，在土耳其这样的近代落后国家中，军人和教师总是有着较强的改革意愿，无论是在土耳其还是在中国都是这样。前者是因为必须接触更多先进的军事战术，才能够保持战斗力，进而了解到了外界的先进思想，后者则更善于思考。

（凯末尔）

一战结束之后，作为执政党的土耳其青年党被迫下台，而土耳其苏丹抓住机会在签订了卖国条约的情况下，换取了西方列强帮助其上位的许诺。但是苏丹的卖国行为却激起了土耳其民众的强烈愤慨，轰轰烈烈的土耳其独立战争爆发了。

作为独立战争的领导人，凯末尔本人从小就接受世俗化教育，其本人更是一个无神论者，对落后的宗教制度可谓是深恶痛绝，并且将其视为国家落后的本因。而代表保守宗教力量的苏丹，又是卖国者，所以中战后土耳其宗教界几乎没有太大的生存空间。

只不过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且相对保守的广大土耳其农村人口依旧还保留着伊斯兰教信仰，这一点是暂时无法改变的，即便凯末尔下了大力气推进世俗化改革也同样如此。因此在凯末尔去世之后，土耳其世俗化改革虽然有了非常大的进展。

（土耳其）

但是土耳其社会依然呈现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也就是城市资产阶级和中产阶级普遍实现世俗化，但是广大乡村人口以及从乡村流动到城市的社会底层依然是虔诚的穆斯林，这也就给了宗教势力东山再起的机会。

事实上，伊朗的世俗化改革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我们暂且按下不表，我们先说一下为什么土耳其世俗化社会在这样漏洞频出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够坚持到现在。

二、土耳其世俗化的“压舱石”

土耳其青年党和凯末尔，这两个土耳其世俗化的主要推进者有着一个共同点，也就是双方最开始所代表的都是军队的利益。而在奥斯曼帝国时期，土耳其军队就有着强势的传统，在土耳其社会中，军人干政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事情。

（土耳其军队）

土耳其军队，就是现代土耳其共和国的缔造者，也是凯末尔的忠实信徒。土耳其军队所服从的不是土耳其这个国家，而是一个坚守凯末尔主义的土耳其。在上个世纪，土耳其军队发起了数次政变，每当宗教保守主义出现苗头的时候，都会被军队及时掐灭。

但是军队控制政府本身就是不被大众所接受的，因此在民意愈发不满的时候，军队只能还政文民政府开启新一轮循环，从一战结束后到冷战结束后，土耳其一直都是这样。在当年的凯末尔政府中，很多官员就是军人担任的，军队和凯末尔主义仅仅的结合在了一起。

而在军队之中，很多军官都曾经前往英美等国家接受训练，世俗主义深深的被植入到了这些土耳其军官的脑海中，他们本身就无法接受宗教保守主义。所以说土耳其之所以能够坚守世俗主义到今天，就是因为有着军队这样一个世俗主义的“守护者”。

（土耳其军队）

作为中东地区的第一个世俗化穆斯林国家，世俗主义已经深深在土耳其这个国家扎根了。整个冷战时期，土耳其一直都是美国和西方的坚定盟友，这也更是进一步的固化了土耳其的世俗化。可是当时间走到今天，即便是土耳其的世俗化也不再稳固。

今天的土耳其执政党，是埃尔多安控制下的正义发展党，而正发党也是现代土耳其有史以来对国家掌控力最强的一个党派，埃尔多安也是土耳其历史上少有的实权派文官领导人。埃尔多安没有军队背景，他就是一个权力机器，凭本事拿下了土耳其。

在埃尔多安之前，土耳其总统只是虚位总统，在埃尔多安之后土耳其总统就是国家实际领导人。无论是今天的埃尔多安还是正义发展党，无疑都有着极强的伊斯兰保守主义色彩。军队不是没有尝试过推翻埃尔多安，只不过2016年的军事政变以失败而告终。

（埃尔多安）

埃尔多安守住了自己的权力，土耳其的世俗化向后倒退了一大步。但是埃尔多安终究不是霍梅尼，土耳其也不是巴列维伊朗，世俗化在土耳其已经生了根。就像是凯末尔有生之年无法消灭伊斯兰教保守主义一样，埃尔多安有生之年同样无法改变土耳其世俗国家的底色。

但是，当年和土耳其同为世俗国家的伊朗，拿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剧本...

三、失败的世俗化之路

1921年，伊朗骑兵军官礼萨汗发动了军事政变，推翻了绵延百年的波斯恺加王朝建立了巴列维王朝，伊朗从此开启了世俗化之路。作为奥斯曼帝国的老对手，恺加王朝是伊斯兰教什叶派的中心地区，宗教底蕴不可谓不浓厚。

而礼萨汗之所以能够成功推翻恺加王朝，并不是因为恺加王朝倒行逆施，正相反恺加王朝拒绝了将会使波斯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英伊协定》，英国对此不满扶持了礼萨汗作为代理人推翻了恺加王朝。

（礼萨汗）

从这一点来看，巴列维王朝得国不正，其世俗化改革只是为了维护自身权力，削弱作为对手的什叶派教士集团的影响力，事实上拒绝了《英伊协定》的什叶派教士集团才是站在了正义的一边，其也广泛受到了伊朗群众的支持。

因此礼萨汗的世俗化改革从一开始就阻力重重，作为一个外国扶持的傀儡君主，礼萨汗没有那个本事效仿自己的偶像凯末尔，通过铁腕手段推进世俗化改革，所以改革进行的并不彻底。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世俗化社会相对于一个宗教社会，终究还是更加先进一些的。

礼萨汗的世俗化改革，有效的提振了城市资产阶级的收入，这也使得巴列维王朝得到了伊朗城市资产阶级的支持。但是这也极大的拉高了伊朗本就非常高的贫富差距，伊朗的世俗化改革成为了“仅有少数人收益”的改革。

（伊朗城市资产阶级世俗化女性）

但是伊朗终究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保守的乡村农民占据了伊朗人口的绝大多数，但是巴列维王朝的世俗化改革，却忽视了这些占据伊朗人口大多数的群体。他们的生活，依旧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他们的信仰，则是伊斯兰教什叶派。

作为什叶派的宗教领袖，霍梅尼在这些人眼中就像是教皇在中世纪欧洲农民眼中的地位。而霍梅尼本人又是一个极端保守宗教人士，他对于巴列维的改革是深恶痛绝的，所以说双方的矛盾爆发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巴列维王朝，能够对广大乡村群体提供更多的帮助，那么霍梅尼不一定能那么轻松的发动伊斯兰革命。可是巴列维王朝是一个买办政府，他们不可能造福伊朗广大农民群体。在伊朗的大城市，妇女被解放，服饰也被解放，司法和教育改革非常成功，宗教法庭被成功取缔。

（巴列维）

七十年代的德黑兰和纽约没有什么区别，这里也有流行音乐，好莱坞电影，大麻甚至是“失落的一代”。但是在伊朗的乡村地区，这里和恺加王朝时期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时间在这里就好像是凝固了一样。

今天很多人认为，伊朗的伊斯兰革命摧毁了伊朗这个原本的世俗化国家，但是事实是伊朗从未真的世俗化。但是伊斯兰革命，至少让那些不被当人看的乡下人吃饱了饭。伊朗城市年年都有游行，每年都有人反对神权宗教政府，可是为什么政府依然没有垮台？

因为那些并不掌握发声渠道，那些依然支持伊朗政府，依然力挺哈梅内伊的“乡村土包子”们才是伊朗神权政府的“压舱石”。他们不会出现在CNN和BBC的电视栏目中，更不会出现在德黑兰的阿扎迪大道上，他们只会出现在各地纪念苏莱曼尼的集会上。

（伊朗王室）

而伊朗军队本身，农村人占据了绝大多数，他们中的大多数从一开始就不是站在巴列维这一边的，因此军队不支持伊朗世俗化改革，或者说他们的态度不够明显。而伊朗世俗化改革和土耳其世俗化改革最大的区别在于，凯末尔没有忘记群众，只是他无法完全改变群众。

而礼萨汗，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过群众。

参考资料

土耳其伊斯兰复兴与三次军人干政.[J].

世俗化进程与土耳其现代化建设.[J].

从土耳其的世俗化谈起.[J].

李锐.伊朗巴列维王朝时期的威权主义研究[D].内蒙古民族大学,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