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年轻人，能整顿顶流水果吗

榴莲自由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顶流水果的影响力，也远不止流量和销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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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王晓玲

进入四月，随着泰国榴莲开始大量采摘，今年的榴莲季帷幕正式拉开。

榴莲算得上近几年水果界顶流，很多证据能证明它拥有这个地位。

每到榴莲季，它都能登上各大电商平台的首页，进入直播间，深入泰国产地种植园的视频也越来越常见。

价格跳水，就能喜提热搜。价格上涨，失去榴莲自由也能登上热搜。

当然，顶流水果不仅只有榴莲，前两年的车厘子、阳光玫瑰，以及风头渐盛的蓝莓，也都不容小觑。

和许多这些年突然出现的顶流明星一样，榴莲，这个几年前的小众水果，走向大众背后，是这一代年轻人追捧。

现在，年轻人更关注的是，接下来自己能实现榴莲自由吗？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顶流水果的影响力，也远不止流量和销量。更深刻的改变，来自于零售、物流运输乃至农业。

意外的顶流

今年5月，云南昆明，思珺儿贸易有限公司助农基地里，一筐筐新鲜榴莲、山竹散发出浓浓果香，被卡车源源不断的送进一个巨大的车间。

车间被分为泾渭分明的三条流水线，最外面是三四个人一组的打包线，工人麻利将水果装袋、放进泡沫箱；中间一条较为混乱，有人在拆箱，也有人在检测水果，还有几个零星的直播间。

最里面一排流水线，是十几个开放式直播间。一个大灯，一个背景板，一个高台子，再加上投流手坐的小桌子，就构成了一个水果直播间。灯光亮起即开播，主播站到台前，投流手埋头在笔记本上。

这几天，直播间的台子上，摆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榴莲。由于地理位置关系，昆明是国内进口榴莲的集散地之一。

“我们在快手有6个店铺，2个黑标店铺，一年发货量500万、600万单。”云南思珺儿贸易有限公司负责人马艳介绍说。

一位电商人士曾说，榴莲是所有电商平台都热爱的水果品类，自带流量而且带来的都是优质流量，一颗榴莲动辄上百，不光能拉高客单，还带来了高客单价人群。

实际上，榴莲在国内的走红之路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走势相近。

据说，榴莲最来到中国，是五百多年前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榴莲成为网红水果，只是近几年的事。再早之前，只有广东和香港市场，才有这种味道浓郁且价格不菲的水果。港剧中，经常有因为吃榴莲而起冲突的桥段。

可以说，榴莲在岭南也长期都是小众水果，并不是人见人爱。从小众到大众的转折点是在2016年之后，榴莲的进口量逐年增长。

海关数据显示，按水果品类来分，鲜榴莲的进口额从2016年的排名第五跃升到2020年的第一名，此后几年一直维持第一的位置，且增速持续跑赢大盘。2019年，新鲜榴莲进口量首超车厘子，成为我国的“进口水果之王”。2020年，新鲜榴莲的进口额与2017年相比翻了两番，达到23亿美元。2023年，我国进口的新鲜榴莲超过142.59万吨，价值约67.16亿美元，与2022年进口榴莲数量相比，增长了72.87%。

榴莲走向顶流的这几年，也正是智能手机快速普及、移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期。

榴莲这个产品，由于其外观和气味，对于新用户的体验算不上太友好，但是却自带流量 ，近几年开榴莲盲盒 ，报恩榴莲、报仇榴莲，都是各种平台的热度持续几年的话题。

伴随着这些网络上的热门内容，榴莲快速完成了消费者教育。数据显示，国内榴莲消费者里26～35岁占比达51.12%，16～25岁占比达10.38%。也就是说，超过6成榴莲被年轻人买走。

榴莲自由要靠谁

榴莲这个产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用户粘性极高。对于吃榴莲上瘾这事曾有过很多讨论，对于卖家来说，这就意味着喜欢这个味道的人，就会一直复购，而且只能去吃榴莲，水果界没有其他代餐。

吃了还想吃，也就对价格格外关注。

至少这一段时间的热搜里，今年的榴莲价格确实比往年要低得多。特别是榴莲重要的进口口岸云南，“一斤跌破十元”。

但这种几块钱一斤的榴莲很难遇到。上周，我们随机在昆明以及大理的几个水果摊询价，价格都是每斤20元以上。

一位思珺儿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榴莲本身的特点就是保存时间短，所以完全成熟的榴莲不能发货，那些已经成熟的水果，就只能发昆明本地同城。

类似昆明这种进口榴莲的大型集散地，才能偶尔碰到十元以下的捡漏榴莲。

榴莲的销售渠道分为电商和传统商超。在传统渠道，一颗泰国榴莲要真正到消费者手上，要经过3到4道环节。榴莲从产地仓到国内仓是第一道环节，接下来发往水果批发市场是第二道环节，在到达商超和水果门店最终销售门店前，可能经过一批二批三批等多个批发环节。年轻人，会习惯性的把希望寄托在电商身上，从直播间到餐桌，一步到“胃”。

快手电商果蔬行业负责人张玉表示，直播间的果蔬销量正在快速增长，2023年，超过13.6亿农产品订单经由快手发往全国各地，同比2022年增长56%。

来自汇丰银行2023年公布的报告显示，得益于中国消费者对榴莲的喜爱，全球榴莲需求同比飙升400％，而中国占了全球榴莲需求的九成以上。

142.59万吨是个什么概念呢，按一颗榴莲5-6斤重来计算，那就是中国人一年能吃5亿颗榴莲。

榴莲的开源与节流

从供需关系来看，榴莲价格能保持稳中有降已经不容易。

据北京新发地市场官网信息，今年5月10日，金枕榴莲均价每斤24元；去年5月10日，金枕榴莲的均价是每斤25.5元；前年这段时间，金枕榴莲均价也是每斤24元。

榴莲零售价格仍然在近两年有所下降，有几个原因。

首先是扩大供给，2022年8月，越南鲜食榴莲获准进入中国市场。去年，越南出口中国的榴莲规现爆发式增长，已成为中国第二大榴莲供应国。

面对不断增长的消费需求，产地也在想办法扩大供给。据报道，泰国政府部门预测，由于果农不断扩大榴莲种植面积，全国2023-2024年度的榴莲产量将增加15.3%。

另外就是运输方式优化。泰国榴莲过去进入中国，海运需要约7天、公路运输需要约5天，2021年底，中老铁路全线开通后，如今榴莲班列仅需3天。同时运输途中损耗的概率也显著降低，实现综合成本下降。

还有就是国内供应链的优化。在云南思珺儿贸易有限公司助农基地仓库里，每一箱榴莲卸车后，都有一个人拿着一根小棍子在榴莲上敲打，通过声音来辨别成熟度和是否有空包。

马艳介绍说，这种棍子也是公司高价从泰国采购来的。国内水果经销商对于榴莲挑拣、保存、运输等等都已经积累了相当成熟的经验。

除了进口水果，在云南这样的果蔬大省，助农类直播也已经形成了稳定的产业链。整个产业链带动了大量的就业岗位，如农业经理人、新型职业农民、选品员、品控师、采购员、数字化仓储师、包装员、主播、助播、店铺运营、直播投流师、数据分析员、商务、运营、客服等，给更多人提供了就地就业的新选择。

以前，农产品相对较难电商化，受保质期影响，对仓储物流都有更高的要求。近两年，随着直播电商和物流的发展，农产品电商也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对于果蔬经销商来说，就是越来越多的大学生愿意来做采购，做主播。

总之，在更高层面的扩大供给、提高物流效率，再加上经销商、电商平台等等产业链各环节，提高专业能力运营效率的共同努力下，相信未来榴莲的价格还有下降空间。

电商相对来说，由于可以绕过中间的批发环节，比传统渠道更有潜力也更擅长压缩成本。从各个平台公布的消息来看，以年轻消费者为主的榴莲，线上化率也一直在高速增长。

泰国街头摊贩正在挑选榴莲（图源自B站UP主吃吃喽视频截图）

蓝莓是个好流量

“十元三斤”不知从什时候开始，成为实现水果自由的标准。对比一下泰国当地的榴莲价格，“十元三斤”估计很难真正实现。

但年轻人实现榴莲自由真正的希望，是国产榴莲。综合此前报道，我国目前唯一的榴莲产地在海南，几年前开始规模种植，去年已经结果，但产量较少，只有50吨左右。

榴莲果树生长周期很长，3-4年开始挂果，8-10年才能挂出好吃的果。而一位榴莲经销商表示，其实进入丰果期需要15年以上。

她认为，另一个顶流水果蓝莓，更有希望把价格打下来。

蓝莓的主力用户，同时是年轻人。艾媒咨询数据显示，近一年来中国年轻群体中（18-35岁）约80%的人消费过蓝莓相关产品（包括鲜果和加工产品）。

蓝莓和榴莲一样，有高复购的潜质。但从商品属性角度看，两者恰好相反。蓝莓低热量高营养，对于减脂人士友好，主打的就是健康。

健康和上瘾，是最近几年最为明显的两个消费趋势，在饮料行业中，表现为无糖茶饮和咖啡的流行 。在顶流水果中，蓝莓和榴莲也分别站在这两端。

同样是电商平台喜爱的水果品类，只是蓝莓与榴莲相比，自带流量的网红属性差了些。

蓝莓曾经也主要依靠进口。2016年以来，中国进口蓝莓的数量和金额不断扩大。2022 年蓝莓进口量达到 4.28 万吨，2023年达到近6万吨。

但撑起市场的主力，已经变成国产蓝莓。

美国农业部（USDA）发布的《2023中国蓝莓年度报告》显示， 中国已在2021年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蓝莓生产国，34个省级行政区中有26个进行蓝莓产业化种植。同时，中国也是世界领先的蓝莓进口国，蓝莓进口的主要来源地是秘鲁和智利，占进口总量的99.9%以上。中国蓝莓的消费量预计在未来几年将稳步增长。

中国种植蓝莓的省份北起黑龙江，南至海南，东起渤海之滨，西至青藏高原都掀起蓝莓规模化种植热潮，栽培面积从最初的10公顷快速增长到7.36万公顷，截至2023年年产量达到34.89万吨。

和榴莲的漫长成长期正好相反，蓝莓种植后第二年就可以结果，第三年就能进入丰果期。一位水果经销商认为，种植蓝莓除了能在两三年内收回投资，还能快速迭代品种，“今年云南蓝莓的品种就比去年的要好。”

蓝莓的价格也在稳定下降中，新发地市场数据显示，去年5月10日，蓝莓均价为每斤45元，今年则是每斤40元。

让我们来先期待一下蓝莓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