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追寻日本“画圣”雪舟的传说

展览海报

近日，“雪舟传说——画圣的诞生”特展在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开幕。此次京都国立博物馆的春季大展聚焦雪舟，旨在从接受史的角度，探索雪舟的艺术史地位如何随时间推移而提升。“画圣的诞生”，即着墨在诞生上。

“画圣”这个词来自中国，本来专门用于称赞唐代画家吴道子。近代日本学者冈仓天心把15世纪日本影响力极大的画家雪舟（1420—1506？）也称为画圣，并得到广泛认可，所以雪舟成了日本画圣，而这位日本画圣和中国绘画有着极深的渊源。

展览现场©️看展客

雪舟是日本冈山县人，自幼出家，后来到京都的禅宗寺院相国寺，跟随幕府御用画师天章周文学习绘画。相国寺是当年日本幕府册定的仿中国南宋时期“五山十刹”之制的名刹之一，据说当年有禅僧八百之众。佛禅与书画兼修的雪舟在该寺有机会接触大量从中国传入的宋元绘画和书法作品，进而对南宋书画家杨无咎（字补之，当时在日本被译作“扬无咎”）的画作十分爱慕，并深受杨氏画品与画风启发。于是，他便以“等扬”作为自己的法名，意为自己日后的绘画水平要等同于杨无咎，而对宋画的长期研习也让雪舟有了深厚的绘画功底。

1462年，在相国寺学习的雪舟在一次偶然机会中，见到了100多年前“嘉禾天宁住山楚石为济知客”所书的“雪舟”遗墨，以为“雪净舟动”，禅意无穷，遂以“雪舟”为自己的法号，称“雪舟等扬”，欲以“雪舟”作为修禅作画的终身追求。

雪舟 破墨山水图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1467年，雪舟的艺术迎来了重要的转折点。当时日本幕府向明朝开展朝贡贸易，雪舟参加了朝贡使节团，乘坐遣明使的船来到了中国。他作为当时日本最优秀的禅僧和画师，活跃于中国文化界。他在四明天童山景德寺修行，被方丈授予“第一座”的荣誉称号，后来雪舟回到日本，也一直以“四明天童第一座”自称，在他的人物画代表作《慧可断臂图》上就能看到这样的签名。

雪舟 慧可断臂图©️谢田谢摘星

1468年，雪舟来到明朝的首都北京，向中国画家李在和长有声学习设色和破墨的技法，这些经历使他在短时间内迅速将自己从前所学的南宋画技与浙派相结合，并且受益于大量游历与写生，一举突破了日本室町时代山水画格局狭小的限制。当时北京的礼部大堂正在重修，雪舟作为技艺高超的外国画师，绘制了四季山水图壁画。明代的礼部大堂虽已不存，但雪舟有一套给明朝宗室光泽王绘制的四季山水图立轴，被日本人从明朝买了回去并保存至今，让我们还能从中一窥当年的景色。这四幅大型绢本立轴气势恢宏，非常具有明代气象，是雪舟在北京绘制的重要作品。诚恳地说，这是四幅中规中矩的浙派佳作，画风传袭马远、夏圭，同时经过了与浙派画家非常相似的加工与转化过程。但如果仔细观察画作的细节，雪舟的画作相较浙派粗犷放达的作风，还是显露出了更多僧人的淡定与作为学习者的态度。

此外，雪舟的作品在经历了这一时期后，也呈现出与其他日本画家不同的面貌。因为缺乏对中国自然山水的认识，并且缺少绘画理论的指导，这一时期的日本画家更多是在模仿中国山水画的形态，仅有“样貌”而无法深入至笔法、墨法等中国传统绘画的思想与技术。而在雪舟的作品中，院体的技法扎实而深入，用笔果断清晰，线条与皴擦有了明确的提按、顿挫、使转。

雪舟 四季山水图（春）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1469年，雪舟回到日本，他把从中国学到的绘画技法和对中国山川景色的感悟融入画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绘画境界，回国后创作的山水画获得极高赞誉，影响深远，其中最出色的五件山水作品都被日本列为国宝，加上人物画《慧可断臂图》，一共有六件国宝。一个人有这么多国宝作品，在日本古代画师里独一无二，此次京都国立博物馆“雪舟传说——画圣的诞生”特展把六件国宝一起展出，可看作是日本文艺界的大事。

雪舟 四季山水图（夏）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当然，雪舟能成为日本画圣，最重要的还不仅仅是他画得好，更重要的是后代的尊崇和评说。雪舟的绘画影响了日本艺术几百年的发展，此次“雪舟传说——画圣的诞生”特展分为“雪舟精髓”“成为范本的雪舟作品”“对雪舟画风的继承——云谷派与长谷川派”“雪舟传说的起始——狩野派的助推作用”“江户时代的雪舟印象”“言语文字中的雪舟”“雪舟影响的扩展与多样化”七个章节，通过追寻日本近世（桃山时代至江户时代）的画家们对雪舟画风所进行的效仿与借鉴，以检验雪舟被奉为“画圣”的评价是如何形成的。桃山时代（1573—1615），云谷派与长谷川派与雪舟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师承关系，却皆以雪舟的接班人自居，并绘制了大量效仿雪舟画风的作品；江户时代（1615—1868），狩野派画师狩野探幽将雪舟画风作为自身画风样式的基础，进一步神化了雪舟；除了这些立足于中国宋元绘画的“汉画”系画家们之外，其他还有众多个性迥异的画家们倾慕于雪舟，从其作品中汲取养分，开拓了新的绘画世界。可见其画圣的地位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漫长时间沉淀下来的巨大影响力所致，特展的名字“画圣的诞生”，指的就是这个漫长的过程。在此之外，这个漫长的过程，又何尝不是雪舟最终跳脱出南宋绘画与浙派，以自己的方式最终完成了属于自己的、日本水墨画时代的山水。

雪舟 四季山水图（秋）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雪舟 四季山水图（冬）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图片由主办方提供

编辑 | 赵 墨

制作 | 闫天蒙

校对 | 安亚静

二审 | 李振伟

三审 | 马子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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