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村前·科教启元｜创办胡氏公学，开无锡新学之先河

天上村前历史文化街区所在的村前村，位于无锡惠山区堰桥街道，有着600多年历史。清末、民间年间，无锡设十七市、乡，村前地处天上市，故而称为“天上村前”。今天，这里吸引人们的，除了村里的粉墙黛瓦、小园香径，更是因为这座小小村落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特殊地位。近代以来，这里的胡氏子弟积极投身新学，发展科学教育事业，涌现出了一大批近代科教人才，为中国的近代科技教育事业起到了“以启山林”的影响。

天上村前：“中国近代科教第一村”

——创办胡氏公学，开无锡新学之先河

清末，随着西学的传播和洋务运动的发展，以近代科学知识为主要内容的新学逐步在中国兴起。村前胡氏家族的先知先觉者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种变化，率先积极投身于新学。这其间的代表人物就是胡雨人。

胡雨人（1867—1928），早年考入南洋公学师范院，继又东渡日本进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学习。他在科举废除后，向朝廷上奏《拟上学部条陈》，积极呼吁发展乡村教育：“吾国官无大小，所居者城市也。今日大声疾呼争权力以兴学者，皆城市之民也。……偶有一二富乡，搜集种种捐款，建设一二学堂，所教者绅族也、富室也；林林万众，裹足不入，……长此不改，一二年后，城市大乡，贵族学校林立，官可以报绩，绅且据以为豪……除百一绅富家外，大多数学龄童子皆将不识一丁……读书种子既绝，而市民、非市民之阶级，由此永分；市民之学堂日益多，非市民之负担日益增重；市民有权利而无义务，非市民有义务而无权利。”光绪二十八年（1902），胡雨人从日本留学回到家乡，与其兄胡壹修及族人相商，创办胡氏公立蒙学堂，义庄义塾拨一百余亩义田作为办学经费。一年后，胡雨人又在尤家坦设师范传习所，为“无锡师范教育之始”1。

胡雨人铜像

胡雨人办学不仅仅局限于村前一隅，除胡氏公学外，放眼西漳、张村等附近地区，先后创办或主持学校十余所。到1916年，天上市的国民小学扩充至30所；1919年更扩充到40所，始开办第一高等小学，翌年又开办第二高等小学，分设他处。辛亥革命前夕，天上市村村都办起新式学堂，为全县十七市乡树立了榜样。

值得注意的是，无锡的“女学”也在村前起步。起初，由胡雨人继配夫人周辉“专任全家女子教育之事”，“为诸子侄自幼订婚之女，均悉力教之”。2胡氏公学成立后，以家塾扩充为公学女子部。“胡氏公学，男女无歧视，分室教之而已；不限于宗族，以学费免否示区别而已”。3时风气未开，女子入学，尚被封建卫道士视为“洪水猛兽”。未几，江苏巡抚“通饬各属严行厉禁”4，无奈乃仍托名家塾，三年后始正式并入胡氏公学。这个女学，虽于后世影响不大，却为整个无锡“女学之始”。5民国以来，胡氏公学基础设施不断增加，学科也渐臻完善。1914年时有三年制的高小，后添设四年制的初小，共七个年级。后来学制发生变化，高小由原有的三年制变为两年制。到了1923年，胡氏公学增设初级中学，借义庄的“义兼教养”大厅上课，定名私立胡氏初级中学，为“无锡乡区第一所私立中学”6。中学建有古式钟楼，有膳厅、师生宿舍、公义商店、理发室等完备的附属设施，大操场有沙坑、双杠、滑梯、浪船等体育器械，并有篮球场，还建有晴雨操场，雨天体育课不停；校内各处有走廊相连，雨天不用走湿路。其校舍宽敞，设备充实，环境宜人，为当时一般乡校所不及。

正在更新中的天上村前历史文化街区

1929年，学校再添建两教室，但仍不敷用，而校内已无空地，胡壹修将自己家中屋舍租让一部分给学校，且就余地添造房屋。1930年，学校又添办蚕科，改造老屋为育蚕制种之用。至此，学校已颇具规模。经过胡氏兄弟呕心沥血的惨淡经营，学校终于建起来了，但胡壹修却已“家不成家”。据其子胡敦复所记：“回忆吾家祖产，本可自给而有余。自先严兴学举债，历年亏累，祖产荡然无存。今所赖者，亦此中昔日不毛之地百数亩耳。田间固有破屋数椽，为守望之用，先严略加修葺，吾母因以居焉。”而以“故居地宅备学校扩充之用”。7

胡氏公学的发展进程，正如胡敦复所记：“（民国）八年，置敦睦堂仓房一所，十年，购入御史墙门四间一进，辟校园及方操场。……十一年，又筑校舍后围操场。十二年增设初级中学，租赁积谷仓新建仓房为校舍，……十六年，加拨庄田四百五十亩充学校经费。至是胡氏公学共有学田七百七十七亩。十八年，校舍又生问题，又添建两教室仍不敷用，而校内更无隙地，乃以吾家屋宇租让余地一部给校中，且就余地添造房屋以益之。……十九年，中学部添办蚕科，改造敦睦堂老屋为育蚕制种之用”。8

胡氏公学几经发展，即为今天的无锡市堰桥高级中学和堰桥初级中学。目前，胡氏公学旧址现存7000平方米，建筑面积6000平方米，白墙斑驳，石墩犹存。当年的钟楼依然矗立。钟楼建于1910年，欧氏砖木结构，呈正四棱柱形，内挂铜钟。

百年钟楼

胡雨人一生从事新学教育，还曾受聘出任江阴南菁中学、北京女子师范学校、无锡公益工商中学、宜兴中学等校校长。对于胡雨人的一生，其侄胡敦复曾这样追述：“治国学，为一代名师，且夙留意经世之务。至是，复东游扶桑，考察教育，研究师范”9。对于胡雨人的办学历程，时人如此总结：“初设学校于家，课其子侄……。又与兄壹修创设胡氏公学，以教育同族及其邑人，亦颇著成绩，一邑从风，其所手创之学校，即清季之上海中等商业学堂、北京女子师范学堂（民国升格为女子高等师范、女子师范大学、国立女子大学）皆为空前之举。又如民国时代之江阴南菁学校、宜兴宜兴中学皆有特殊之建设。”10“清末民初，曾在江南京沪铁路沿线县市城镇，先后手创中学十余所，学风纯良，誉满全省，家乡父老，每一提及，莫不屈指推崇称道。”11

胡氏公学历史沿革（1902—1949）

民国时期，乡村自治事业兴起。村前对此也作了努力，最为显著的是村前公园及村前图书馆的建设。

1914年，胡壹修、雨人兄弟利用村前东段大住基后面30余田荒地，捐资辟建乡村公园，命名为“天上市村前公园”，简称“天上市公园”或“村前公园”。此后，胡氏兄弟在公园内增建“天上市村前图书馆”。胡敦复记载：“吾乡之有公园，胚胎于民国元年。先严方从事筹备，而先祖不幸谢世。爰就园申地形，与先仲叔协力捐建天上市图书馆以为纪念。并以旧有家藏图籍及历年先仲叔所增置之新书，悉数赠人。三年九月图书馆落成，五年双十节后行开幕礼。”

天上市图书馆的建设经费，主要来源于胡雨人继配夫人周辉在“京师女子师范学校执教时历年薪金”，胡雨人在《继配周夫人辉行略》中也有这样的记载：“乃决然归治田园，尽弃其历年行薪金以充无锡县天上市图书馆建筑费。诮家有祖遗粮田，经之营之足以自给，教育非财之道，吾于学校所取薪金半为老母求一椽之庇，今以所余之半，尽数捐之，纵未见有益于人，亦聊清白于后人耳。”

图书馆从建设到开馆，历时两年，于1916年10月15日正式开放。整个图书馆建楼三幢，费银二万余元，每幢都是上下二层的西式楼房，四面圆窗，上层为藏书楼、巡回文书库室，下层为普通阅览室、儿童阅览室、阅报处以及读书会、展览会场所，均备有足够的座椅。胡雨人向图书馆捐献了自己家藏的所有图书，还动员其子侄，把家藏图书也全部捐献出来，如“万有文库”“古今图书集成”等。村前图书馆藏书之多，规模之大，在当时无锡县是首屈一指的。图书馆每逢星期一休息，其余全日开放，借书阅览者甚多，星期日读者更多。

天上市图书馆

我国著名图书馆学家李小缘在1928年拟订的《全国图书馆计划书》中论及：“至于今日，上海之东方图书馆，锡之天上市图书馆，北京之北京图书馆等，已一变而为参考与开放式之图书馆，为多数人之采用便利计者矣。”12将当时天上市图书馆与东方图书馆、北京图书馆相提并论将当时，颇且盛赞之意。

文章来源：

文章摘自《天上村前——中国近代科教第一村(下)》（作者：陆阳，由团结出版社出版）

参考文献：

1 《无锡县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4 年，第 804 页。

2 胡雨人：《继配周夫人行略》，《胡氏家谱（村前版）》，1998 年，第 169 页。

3 裘廷梁：《胡府君家传》，《胡氏家谱（村前版）》，第 167 页。

4 胡敦复：《胡壹修先生行述》，《胡氏家谱（村前版）》，第 176 页。

5 胡敦复：《胡壹修先生行述》，《胡氏家谱（村前版）》，第 174 页。

6 无锡县教育局编：《无锡县教育志》，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92 年，第 74 页。

7 胡敦复：《胡壹修先生行述》，《胡氏宗谱（村前版）》，第 175 页。

8 胡敦复：《胡壹修先生行述》，《胡氏宗谱（村前版）》，第 175 页。

9 胡敦复：《胡壹修先生行述》，《胡氏宗谱（村前版）》，第 174 页。

10 《胡雨人先生传略》，《人报》1935 年 9 月 29 日。

11 任友三：《追念乡贤教育先进胡雨人先生》，《宜兴通讯》1990 年第 404 期。

12 马先阵、倪波：《李小缘纪念文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 年，第 15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