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一季度经济增长5.3%的十大关键

张奥平/文

本文十大重点：

1、2024年经济实现良好开局，但仍处于有效需求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量强价弱”的现实环境中，“量强价弱”不利于市场微观主体体感与预期修复；

2、2024年中国仍是全球经济的重要增长引擎，2024年全球经济增速的预测值为3.1%，远低于3.8%的历史（2000—2019年）平均水平；

3、出口改善是民企投资与居民消费恢复的关键，2024年一季度，民企占进出口总值“半壁江山”（54.3%），企业数量占比九成；

4、出口回升是“出口—民企投资—城镇就业（民企贡献80%城镇就业）—居民收入—居民消费—民企投资”实现良性循环的关键；

5、以美元计，一季度出口金额同比增长1.5%，较去年全年增速加快6.1个百分点，结束了去年连续三个季度的负增长。

6、2024年扩内需的政策重心：大规模设备更新促民企投资，消费品以旧换新促居民消费；

7、更新换新“倒逼机制”明确：《以标准提升牵引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中完成制修订294项重点国家标准，有74项为强制性国家标准（强制性标准必须执行）；

8、4月以来，部分发达省市已制定本地更新换新具体工作细则。如浙江、山东、重庆、广东等7省市出台了整体的方案或举措；

9、代表新质生产力的高技术产业投资，尤其是其中的高技术制造业投资是经济发展中的“亮点”；

10、“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是忽视、放弃传统产业”，在改造提升传统产业方面，工作抓手便是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行动，并以节能降碳、超低排放、安全生产、数字化转型、智能化升级为重要方向。

4月16日，国家统计局发布数据，初步核算，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296299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同比增长5.3%（基数：去年一季度GDP同比增长4.5%），比上年四季度环比增长1.6%。

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11538亿元，同比增长3.3%；第二产业增加值109846亿元，增长6.0%；第三产业增加值174915亿元，增长5.0%。

从需求侧三驾马车来看，消费：一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20327亿元，同比增长4.7%（基数：去年一季度消费同比增长5.8%）；

投资：一季度，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100042亿元，同比增长4.5%，比上年全年加快1.5个百分点（基数：去年一季度投资同比增长5.1%）；分领域看，基础设施投资增长6.5%，制造业投资增长9.9%，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9.5%；

进出口：一季度，货物进出口总额101693亿元，同比增长5.0%（基数：去年一季度进出口同比增长4.8%）。其中，出口57378亿元，增长4.9%；进口44315亿元，增长5.0%。进出口相抵，贸易顺差13063亿元。

整体来看，2024年经济实现良好开局，但仍处于有效需求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量强价弱”的现实环境中。

从价格指标来看，2024年一季度，代表下游的消费者价格CPI同比0%，代表上游的生产者价格PPI同比-2.7%。需注意，经济“量强价弱”不利于市场微观主体体感与预期修复。

从经济先行指标PMI来看，3月经济结束了连续5个月的环比收缩，重回扩张区间：

2023年四季度经济环比收缩，10月至12月PMI低于荣枯线，且环比逐月下滑：49.5%、49.4%、49.0%；2024年一季度经济触底回升，1月至3月PMI为：49.2%、49.1%、50.8%。

从全球来看，2024年中国仍是全球经济的重要增长引擎。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4年1月《世界经济展望》的预测，2024年全球经济增速的预测值为3.1%，远低于3.8%的历史（2000—2019年）平均水平。其中，发达经济体增速预计将从2023年的1.6%放缓至2024年的1.5%；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2024年增速将维持2023年的4.1%。

一、2024年经济修复的关键：外需回暖带动出口改善

出口改善是民企投资与居民消费恢复的关键。笔者多次提出，如仅看私人部门中的民企投资与居民消费，中国经济并非三驾马车，而是“一驾马车拉动两个轮子”。一驾马车是出口，拉动的两个轮子则是民企投资和居民消费，这代表着市场活性。

其原因是，自中国入世以来，大量民企是出口型企业，或产业链终端产品主要面向外部需求，其往往受益于供给扩张时的订单外溢效应。

从数据来看，2024年一季度，民企占进出口总值“半壁江山”。一季度，民营企业进出口5.53万亿元，增长10.7%，占进出口总值的54.3%。同期，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2.97万亿元，占29.3%；国有企业进出口1.64万亿元，占16.1%。

从经营主体数量上看，每10家有进出口记录的外贸企业，有9家是民营企业。从增速看，民营企业的出口、进口增速分别快于整体4.8个、7.8个百分点。

故出口回升是“出口—民企投资—城镇就业（民企贡献80%城镇就业）—居民收入—居民消费—民企投资”实现良性循环的关键。

当外需出口这驾马车回升时，两个轮子民企投资（尤其是制造业民企投资）与居民消费则会在上述循环中被带动提升，市场感知到的经济活性会增强，反之则反。

这也是为何市场主体对处于疫情第二年的2021年的经济感知好于2023年的一大原因。2021年出口同比增长30%左右，2023年出口则同比下降4.6%（美元计）。

以美元计，一季度出口金额同比增长1.5%，较去年全年增速加快6.1个百分点，结束了去年连续三个季度的负增长。

笔者认为，从经济内生调节机制来看，海外去库存周期已步入尾声，2024年出口将好于2023年。

二、2024年扩内需的政策重心：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

如果说出口带动民企投资与居民消费的修复，是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在起作用。那么，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则是政策这只“有形的手”实现稳经济的关键。

自去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以来，决策层多次关键会议密集部署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具体工作安排，凸显其重要性。

2023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以提高技术、能耗、排放等标准为牵引，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

2024年2月，中央财经委第四次会议强调，“实行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将有力促进投资和消费，既利当前、更利长远”；

2024年3月1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指出，“推动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是党中央着眼于我国高质量发展大局作出的重大决策”，并审议通过《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以下简称《行动方案》）；

2024年3月5日，政府工作报告指出，“鼓励和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提振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电子产品等大宗消费”“推动各类生产设备、服务设备更新和技术改造”。

首先，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兼具短期与长期市场机遇。

从目前顶层方案文件《行动方案》来看，多项工作要求目标定至2027年，这代表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将成为未来3年的一大工作重心。

“到2027年，工业、农业、建筑、交通、教育、文旅、医疗等领域设备投资规模较2023年增长25%以上；重点行业主要用能设备能效基本达到节能水平，环保绩效达到A级水平的产能比例大幅提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字化研发设计工具普及率、关键工序数控化率分别超过90%、75%；报废汽车回收量较2023年增加约一倍，二手车交易量较2023年增长45%，废旧家电回收量较2023年增长30%，再生材料在资源供给中的占比进一步提升”。

其次，涉及范围广。《行动方案》中在设备更新方面明确，推进重点行业设备更新改造，加快建筑和市政基础设施领域设备更新，支持交通运输设备和老旧农业机械更新，提升教育文旅医疗设备水平四大方面。

从“推进重点行业设备更新改造”方面来看，将“聚焦钢铁、有色、石化、化工、建材、电力、机械、航空、船舶、轻纺、电子等重点行业”。更新的方向则为绿色化、安全化、数智化“三化并进”（以节能降碳、超低排放、安全生产、数字化转型、智能化升级为重要方向）。

《行动方案》中在消费品换新方面则明确了汽车、家电、家装三大产品方向；在

实施回收循环利用行动方面，明确了完善废旧产品设备回收网络，支持二手商品流通交易，有序推进再制造和梯次利用，推动资源高水平再生利用四大工作重心。

4月以来，部分发达省市已制定本地具体工作细则。如浙江、山东、重庆、广东等7省市出台了整体的方案或举措；上海、北京、江苏3省市则出台了财政支持方案。

此外，湖南、山西、广西等省份表示正在或未来还需要摸排更新需求；湖南、山东、山西、广西、江西等省份后续还需进一步制定清单或各领域落实文件。

最后，政策力度强。《行动方案》中明确了实施标准提升行动的“倒逼机制”。其中包括四大方面：加快完善能耗、排放、技术标准；强化产品技术标准提升；加强资源循环利用标准供给；强化重点领域国内国际标准衔接。

读者需重点关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于4月10日出台《以标准提升牵引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以清单形式，明确了今明两年标准提升的重点领域。

其中，完成制修订294项重点国家标准，有74项为强制性国家标准（强制性标准必须执行）。

重点方向：“加快修订火电、炼化、煤化工、钢铁、焦炭、多晶硅等行业能耗限额标准，重点提升充电桩、锅炉、电机、变压器、泵、冷水机组、冷库等重点用能设备能效标准，抓紧制定锂电池正负极材料、光伏拉晶产品等能耗限额标准和通信基站等能效标准”“升级焦化、铅锌、煤矿等行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推动燃气软管、切断阀等燃气用具推荐性标准转为强制性标准”等。

《行动方案》中明确“倒逼机制”的同时，也明确了政策资源支持方式。如在“加大财政政策支持力度”中提出：“把符合条件的设备更新、循环利用项目纳入中央预算内投资等资金支持范围”“通过中央财政安排的节能减排补助资金支持符合条件的汽车以旧换新”“中央财政设立专项资金，支持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工作”等。

三、2024年供给侧创新驱动的关键：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

2024年一季度，代表新质生产力的高技术产业投资，尤其是其中的高技术制造业投资是经济发展中的“亮点”。高技术产业投资同比增长11.4%，其中高技术制造业和高技术服务业投资分别增长10.8%、12.7%。

高技术制造业中，航空航天器及设备制造业、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投资分别增长42.7%、11.8%；高技术服务业中，电子商务服务业、信息服务业投资分别增长24.6%、16.9%。

需注意，当前市场仍对发展新质生产力存在一大关键误区，认为发展新质生产力，则要完全摒弃掉传统产业，仅发展战略新兴及未来产业。

2024年1月31日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关于发展新质生产力，明确在产业端要实现“三线并进”，强调“要及时将科技创新成果应用到具体产业和产业链上，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布局建设未来产业，完善现代化产业体系”。排序上“改造提升传统产业”排在第一位，凸显其重要性。

习近平总书记3月5日下午在参加他所在的十四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江苏代表团审议时强调，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是忽视、放弃传统产业，要防止一哄而上、泡沫化，也不要搞一种模式。各地要坚持从实际出发，先立后破、因地制宜、分类指导，根据本地的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科研条件等，有选择地推动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发展，用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积极促进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

笔者认为，在改造提升传统产业方面，其中一大工作抓手便是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行动，并以节能降碳、超低排放、安全生产、数字化转型、智能化升级为重要方向。

关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及未来产业具体商业机遇，读者可重点关注2023年8月工信部等四部门发布的《新产业标准化领航工程实施方案（2023─2035年）》（以下简称《方案》）。

《方案》中明确，“新产业是指应用新技术发展壮大的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具有创新活跃、技术密集、发展前景广阔等特征，关系国民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全局”。此外，《方案》中还明确了新兴产业及未来产业标准化建设目标。

八大新兴产业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民用航空、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

九大未来产业包括：元宇宙、脑机接口、量子信息、人形机器人、生成式人工智能、生物制造、未来显示、未来网络、新型储能。

此外，笔者认为，培育新质生产力需要“新质型城市、新质型基建、新质型产业、新质型企业、新质型人才与新质型金融”六大方面的共同推动，每一点都不可或缺。

往未来看，外需方面将延续回暖态势；内需方面，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将对民企投资与居民消费形成具体支撑；此外，二季度在万亿超长期特别国债、专项债等增量财政加速落地，房地产新发展模式“三大工程”持续推进下，供需失衡“量强价弱”的环境有望缓解，市场微观主体体感与预期有望修复。

（作者系新质未来研究院院长）

版权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经济观察网立场。

张奥平经济观察报专栏作家

经济学家、新质未来研究院院长，同时兼任中国电子商会科创产业专委会副理事长、人民网创投专家咨询委员会特聘专家。担任多个地方政府部门及协会经济顾问：山东省青年企业家协会特聘经济顾问；江西省数字经济企业协会特约经济学家；山东省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业协会特聘经济顾问；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工商业联合会直属商会专家顾问；济南市民营经济发展局民营经济发展智库专家；广州市天河区促进民营经济发展服务中心顾问；新乡市企业家联合会等特聘经济顾问；中关村数字文化产业智库专家委员；山东省财金投资集团研究院特约研究员；越南建设证券中国区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