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游中国】在河南淮滨寻根祭祖感受姓氏文化的力量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自从接到河南省淮滨县的正式邀请函以后，自从我允诺组团带领日本中华蒋氏宗亲前往河南省淮滨县以后，我的内心就时常犹如潮浪波涛般翻滚，不断地喃喃自语，“我要回家啦”、“我要回老家啦”、“我要去祭拜我的祖先发祥地啦”。

4月12日，我在日本东京清晨5点半起床，6点乘出租车出发，40分钟后到达东京羽田机场。8点40分，我乘坐中国的东航飞往上海。中午时分，在上海浦东机场1号航站楼同样是换乘中国的东航飞往武汉天河机场。这一天，原湖北省文化厅厅长蒋昌忠、日本中华蒋氏宗亲经贸文化促进会执行会长蒋俊杰在这里接我，然后一起驱车三个多小时前往河南淮滨。抵达淮滨，已经是夜幕低垂、繁星满天时分。

都说“一衣带水”，哪承想从日本东京到中国河南淮滨，这直线只有2400多公里的距离，我竟也是“起早贪黑”地走了一天。一方面感到：回家的路，真远！另一方面感到：路虽远，行则将至！

但是，当我进入欢迎晚会的现场，落座在淮滨县县长朱志勇身旁，听到他那句“你们姓蒋的真好，如今还有根可寻；我们姓朱的，分布各地，脉络错综，如今是有根难寻” 的话语之后，立即感到“心距为零”了。席间，朱志勇县长还动情地说到，“第十四届中华蒋氏淮滨寻根文化节，涉侨、涉台、涉外、涉情，我们县里是做了全力支持和精心准备的。”当然，我知道，它应该还是淮滨县深度对外开放、深度进行改革的一个“抓手”。

4月13日上午是“第十四届中华蒋氏淮滨寻根文化节”开幕式，下午是合影留念、文艺演出、发售《中华蒋氏统谱》，为蒋氏祖庙后续工程筹款，宗亲深情涌动。

4月14日是重头戏。清晨早餐后乘车前往淮滨县期思镇。步入“蒋氏文化园”的时候，锣鼓响了起来，唢呐响了起来，那一瞬间，我的眼角湿润了。看着气势不凡的蒋氏祖庙，我顾不上研究它为什么是徽派仿古式建筑，虔诚地焚香大拜了先祖“（蒋）伯龄公像”后，便步入后院，伫立在一块巨大的碑石面前。

这块碑石，上端横写着四个字：“蒋氏始祖”，中间纵写着四个字：“伯龄公陵”。左侧有2015年清明中华蒋氏宗亲联谊会竖立的一块碑石，以简洁的碑文叙述了中华蒋氏的发展姓脉；右侧有同样是2015年清明竖立的一块碑石，上面记述着“伯龄公陵碑重建纪实”。这些碑石的后面，则是圆圆的坟塚，从理论上说应该中华蒋氏的创姓人——蒋伯龄的终息之地了。我们立即再次焚香，那长长的淡紫色的香，竟需要在蜡油中浸沾一下才容易点燃。

这项祭祖大典活动搞得很有仪式感。首先是全体宗亲肃立，向伯龄公（碑）三鞠躬；然后是献花篮，我作为日本中华蒋氏宗亲经贸文化促进会会长与台湾蒋伯龄文化经贸促进会会长蒋明霞女士共献一个花篮。然后是奏祭祀歌、鸣礼炮、主持人领读祭文、向伯龄公敬酒和敬茶，再接下来是各省以及海外宗亲上香，进入祖庙瞻仰伯龄公铜像。看起来是程序，但程序中带着久远的缅怀与深情的追忆；看起来是仪式，但仪式中饱含着崇高的敬意和根脉永相连的决意。

我特意关注了淮滨县城街头以及活动现场一些旗帜上的标语，有的写着“一源长流，根深叶茂，祖德望崇钟秀气”，有的写着“积厚流芳，祖先功德铭千古”，有的写着“心怀感恩叶归根，至善至亲为宗亲”，有的写着“共源共根共晖今，同宗同祖同昭族”。坐在活动主席台中央的位置上，我内心则有许多愧疚感。为什么？因为在相当的时日里，我不以“蒋”姓为荣，反而以此为耻，甚至还一度把自己的姓改为老保姆田奶奶家的“田”姓。

我今年65周岁。与我这个年龄段相当的人都知道，在我们少年的岁月里，“蒋”姓本身就是一种耻辱的印痕。同学之间，几语不和，对方就会愤怒地喊出“打倒蒋光头！”放学回家的路上，也会有人成群结队的做这样的呼喊。在今天，这叫“校园欺凌”，在那时，因为孩子们喊出了这句口号，老师才不敢有任何劝阻的。

现在，我人生第一次回到蒋氏祖先的发祥地、回到蒋氏的老家，第一次认祖归亲，内心里可谓百感交集。我想说的是，遗憾仍存。看见各地宗亲见面时相互介绍着祖籍地、介绍着家谱、介绍着辈分，我就有点“羡慕、嫉妒、恨！”因为，这些都是我说不出来的。我出生在北京，那还是在浩劫年间的一个漆黑的夜晚，一群带着红袖章的人冲进小院，对居住在西屋的祖父高声大喊：“你马上滚回你的祖籍锦州”。那时，我真的是懵懂少年，就从这番博弈中得知了“祖籍”、得知了“锦州”。近年来，我多次想邀家兄回锦州做一次寻根之旅，地方外办的老朋友也表示会大力支持，但我们迟迟未能成行，就因为我们的记忆中只有这个地名，在我们的童年里，任何“蒋家的话题”都是禁忌。

漫漫六十五年路。今天，我在河南省淮滨县第十四届中华蒋氏淮滨寻根文化节上，终于可以大声地说：“蒋家的父老乡亲们，我回家啦！”

写到这里，我已泪流满面，难以续写。我想说的是淮滨给我的感受：这是一块带有血缘的热土，这是一块带有亲情的热土，这是一块充满着文化底蕴的热土，这是一块充满着经济活力的热土。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的。（2024年4月13日写于河南淮滨淮河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