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辽东（8）：兵临开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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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辽东》的主题是写明末辽东的战事，更新速度大约为2天更新一次。 整体字数估计在15到20万字之间。

山海关

《战辽东》（8）：兵临开原城

01

四路大军，仅剩李如柏一路，在收到杨镐的急令之后，李如柏仓皇撤退，后金哨兵20兵乘机虚张声势，在后面追击，斩杀明军40名，夺取马匹50匹，而明军大乱，自相践踏死伤过千人。

李如柏退回之后，立即遭到了言官的弹劾。一是因为李如柏进军迟缓，二则是曾经娶了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女儿为妾。我们前文曾经说过，李如柏和舒尔哈齐的联姻是想离间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在萨尔浒战败之后的微妙局势下，成为了李如柏的一个软肋。而李如柏在整个战场上的表现也确实不尽人意，最终，当朝廷召李如柏进京之时，他自知此去在劫难逃，遂自我了断。

萨尔浒之战至此结束，这一战，明军损失惨重，具体的损失，辽东经略王在晋有准确的记述：

各路除丽兵外主客出塞官军共八万八千五百五十余员名。阵亡道、镇、副、协、参、游、都司、通判、守备、中军、千把总等军官共三百一十余员名，,并印信一颗，阵亡军丁四万五千八百七十余名，阵失马、骡、驼共二万八千六百余匹头只。今阵回见在并召集官军共四万二千三百六十余员名。”《三朝辽事实录》第一卷

空前的惨败，给了明朝当头一棒。

那就要问了，明朝为何败得如此之惨？

若论明朝为何战败，其实原因有很多，这里就说其中的一点。

明朝看上去是庞然大物，但早已腐朽不堪。

万历怠政，很多岗位没有官员也不进行增补，六部甚至只有一个尚书，督察院八年没有主官。六部事关行政，督察院主管监察，这些部门缺官对整个大明的危害显而易见。

而万历帝本人奢靡无度，万贵妃过生日，万历赏20万两作为生日礼物，而这是大明一年5%的财政收入。一个陵墓花费800万两，修筑三大殿光是木头就花费了930万两之巨，如此巨额的开支，把大明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国家财政陷入枯竭。

而前线的士兵常年缺饷，军士逃亡成为常事，日后农民军起义，其核心力量就是由逃亡军士组成的。面对经费不足，明朝又加辽饷，相当于税赋增加了一倍还多。当时，有人说：“竭天下以救辽，辽未必安，而天下已危”。辽饷一加，即便灭了努尔哈赤，大明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02

表现在军队上，更是触目惊心。明朝在军事上的惨败对整个大明来讲都是极其震撼的，徐光启曾奉朝廷之命外出巡检，去探寻其中的缘由。

他到了通州、昌平二处，这两处共有三营兵，兵额是10600名，徐光启一清点，实际只有6837人，新收了837人，合计有7676人。徐光启对士卒进行点名核实，仔细核对年龄和相貌，并测试力量，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根据综合条件，将士卒分为若干等级，除去已经被选去援辽的将士外，现在营中一个上等兵都没有，只能从中下等里面选出中上等兵715名，中中等兵1193名，这些人可以通过训练后参加战斗。而中下等兵2122名，也就干些杂活，上阵杀敌就不要指望他们了。至于其余人等，那就更不堪用了。

为何那些下等兵不能用呢？原来，各地征兵的州县官员为了完成征兵任务，什么人都往里面送。这些人中，老弱占了一大半，甚至还有一些年老多病，连残疾人都夹杂其中。徐光启说：“依照臣的愚见，这3营兵7500人，能操兵器的只有2000人，勉强充数也就4000人。经过训练能堪称精锐的，也就一二百人罢了。”

徐光启又说到了兵器，从库里领出的盔甲，只有头盔可用，暗甲只能用作训练，不能用于战阵。武器中，钢快刀可以用，其余的只能用来练习，不能上阵杀敌。至于鎗、筅、钯、鎓、镰、棍等一众兵器，库里根本就没有准备，不得不就近买了1200根木头来暂时应对。军队没有兵器，河南领兵守备把自己的俸禄100多两都捐了出来，派人到嵩县买了些枪棍，也还没有到。而火器涌珠炮、佛郎机炮、三眼铳这些火器，根本就不敢用，炸裂极多。只有一种鸟铳，经过试用，还没有坏。

仅从军事上说，系统性坍塌式腐败令人触目惊心。基层官员和军官们吃空额、拿老弱凑数塞责，军备制造粗制滥造，克扣贪污工银。明军为何老是打败仗，都是有原因的。

万历三十年，御史何尔健巡按辽东，他到职之后，花了一年多时间走遍了辽东25卫2州和各地马市，所见可谓触目惊心,他将这些情况奏报给朝廷。

这是何尔健描述的一群妇孺拦路向他倾诉生活的困苦：

经过一屯一铺，一群衣衫褴褛的妇孺老幼拦路，在地上嚎啕大哭，高声喊冤，场景甚为悲切，让人不忍见，不忍闻。臣赶紧停下问其原因，他们回答：我们是边军的家属，是朝廷的赤子，边地的土地贫瘠，往年不纳矿税，尚且度日困难。近年来因为包矿包税，每个人除了屯田、科粮、帮军、买马、修城、贴驿、排车、号头等这些正项杂差的负担之外，每个人还要包矿税，多者二三两，少者一二两，不仅如此，火号使用，无名差委，棍徒挟骗子之害，更是多到无法统计。导致富者日渐贫困，贫穷者只有逃走，逃走的人再也不回来了，而那些在派往辽东的人，也跟着逃亡。若您不为我等做主，我们要么死，要么逃，更无再见天日。

何尔健巡视沈阳，其中一个重要的事项就是巡查沈阳的军队情况。何尔健到沈阳是初三，第二天，就在校场上检阅士卒操练。这种阅军，三年才举行一次，故而沈阳城中重要官员全数到场，见证这重要时刻。

何尔健带着官员们出场，没见到金戈铁马，却是一场混乱不堪的场景。

军士见到何尔健，都下跪痛哭，哭声震天，连山谷都在震动。这场景把何尔健也搞得有点懵，赶紧派官员们安抚，很久才稍微安定。士卒们这才说出其中缘由：我们都是穷苦的军士，每个月的饷银只有四钱，就这点钱，都被太府派遣官员以各种理由拿走，将官不敢言，司府不敢问，今三年一次的阅军，全赖您救援，若您不为我们做主，大家都只有逃到夷地去。何尔健的阅军的结果是收到士卒们的请愿书四十五份。

看到这样的情况，明军的失败，其实并不意外。

萨尔浒之战失败，但万历帝的怠政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而结束。

户部尚书李汝华急切请饷，但上疏没有任何回音。吏部尚书赵焕带着一众群臣到文华门固请万历帝议事，共议辽东战守长策。

但万历帝就是不见，赵焕一行人等到了天黑，才有一名宦官来传达口谕口传：“昨偶感暴寒，服药调摄，御殿不便。”

赵焕怒了，说了一句很不客气的话：“直待蓟门残破，奴酋叩阍，此时陛下高枕深宫，称疾谢却之乎？”《明神宗实录》卷586

也就是说，皇帝您可以用生病来搪塞我们这些大臣，那后金军打到北京城下，您还可以称病来应付吗？

这一次请愿之后，赵焕很快就去世了。

03

当时，明朝的政府基本处于一个瘫痪的状态，由于万历帝的怠政，政务根本无法处理，礼部何宗彦挂了印，自行离去；兵部黄嘉尚干脆闭门不出；督察院没有主官；刑部和工部由其他衙门掌印。赵焕去世之后，百官之首就只有首辅方从哲和户部尚书李汝华，两人力请万历帝出来处理政务，其他部门的官员的任免暂且不论，辽东如此大败，是肯定需要换将的。

在群臣的催促之下，万历帝终于重新启用了熊廷弼，但就在熊廷弼主持工作之前，努尔哈赤就已经动手了，目标——开原城。

开原的位置极为重要，开原的马市见证了女真的兴衰，一度是整个辽东的贸易中心。此时的开原城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连接叶赫。如果开原ch城被后金占领，那叶赫与明朝的联系将被彻底斩断，叶赫势必更加危险。

守卫开原城的是在萨尔浒之战中战败逃回来的马林。

按说马林作为一位前线指挥官，也应该能看清局势，明白开原的危险处境，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加强开原城的防备。由于开原长期的贸易地位，所以开原城中的人口是很多，在6万到10万之间，这对以一个边境城镇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如果马林把这些人员组织起来，利用开原城中丰富的资源进行防御，后金要想拿下开原，也绝非易事。

但马林却有着另外一个算盘，他已经在战场上见证了后金骑兵强大的战斗力，觉得自己是打不过后金的，所以他就想到了联络蒙古，许以利益，让蒙古介赛、煖兔出兵帮自己守城。蒙古这两部拿了好处，嘴上答应马林的盟约，却是口惠而实不至。

而马林得到了盟约，则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对于开原城的防备并不上心。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努尔哈赤率领着4万大军兵临开原城。

一场攻城战就此拉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