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凌“鸡娃”错了吗

理解社会是通向自我理解的道路。——刘瑜写给《穿透：像社会学家一样思考》的书评

演员关凌说“我只是辅导了二年级的作文和六年级的阅读理解，只是跟他们讨论了一下究竟该怎么写作业，结果晚上睡觉之前就觉得心口绞痛，一阵阵发紧，喘不过气来。”经过医院检查，关凌未有大碍，她表示辅导孩子就是打怪升级，她也升级了，看开了，身体最重要。

再次激起了人们对于“鸡娃”的感想。我对鸡娃这事儿也思考过很久，今天这篇文章总结一下，大家随便看看就行。

1.痛恨鸡娃

为什么普遍痛恨鸡娃这种行为呢？

简而言之，物极必反。

前些年培训行业没被锤的时候，各种年龄段的课后培训无孔不入，消停了几年，最近又抬头了。但凡你有个上幼儿园的孩子，去接孩子的时候看看，一路上都是发小广告的，我收到的最离谱的培训广告是教小朋友如何呼吸……

所以不难理解前些年舆论对课外兴趣班的铁拳，这帮人想钱想疯了，真把大城市的父母当社会主义羊毛薅啊。

另外一个让我感到痛恨的点在于，我自己就是小镇做题家一路考到北京的，那对我这种人来说，考进北京基本上也就实现了所谓人生跃迁，至于在北京是跑外卖还是开滴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进京啦。

那么我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必要重走一遍长征路啊，对吧？

走完了又能咋样呢？

你看，本质上其实是对“鸡娃路径”的边际效应递减感到失望，我鸡我的娃，完全带不来任何想象空间……

于是我固执地认为那些热衷于鸡娃的爸爸妈妈们，一定是文化层次很低的、至少没有接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人——

原因很简单，你得到过的东西，就没那么感兴趣了。

只有没得到的，你才格外向往。

比如我，对啥向往呢？我对钱比较向往。

在我眼里那些没文化却疯狂鸡娃的家长，人家可能穷的就剩下钱了，只对学历比较向往。

多年以后，我终于发现，我错得如此离谱。

2.理解鸡娃

我是从哪些细节忽然理解了鸡娃这个事儿的呢？

无需讳言，从过去那三年以及之后愈演愈烈的未成年人恶性犯罪事件。

我忽然就明白了，鸡娃，其实对于社会而言是有积极价值的，它真的不是我们理解的那么“功利”，而是充满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社会正义感。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这种感受。

我讲几个具体的事儿吧，当然都是我自己的感受，不一定能获得你的认可，这不重要——都认可的事情，压根儿也没必要说。

第一件事，我亲眼看见小区里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带着一大帮孩子聚在楼下把小路堵得死死的，而且说话很大声，一口一个卧槽、草拟吗、踏马的……最有意思的来了，一个大爷正好要进楼，就把他们的自行车推开了，吼了一句堵着路干啥，结果您猜怎么着，这些小孩破口大骂，揪着老头儿要动手——七八岁的小孩啊。

这事儿发生在2022年春夏之交，那会儿你应该知道，学校是停课的。

第二件事，昨天我接完孩子回家，路上就看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带着红领巾，满脸杀气地冲向另一个男孩，照着脑袋咣咣猛砸凶猛如泰森；砸了四五下，一个女士冲上去拉开了他，一个男士冲上去护住被打的男孩，然后就各走各的路了……我很困惑，如果他们是孩子家长，为啥这么冷静？如果他们不是家长，为啥又要管这事儿？

后来回家的路上，那俩让人感到尴尬的男孩一前一后走着，还有不少孩子一起走着，那俩大人跟着……这才看明白，这是“课后托管班”的人，类似于小饭桌，家里没人带孩子，就扔到这种地方，是死是活……那就只有天知道……

第三件事，未成年人凶杀案……不多说了。

这些事发生的原因是复杂的，属于一个社会学问题，但在我的认知里，直接导致这些事的一个原因就是“鸡娃退潮”，哪怕它是表面原因，它也一定是原因。

3.成为鸡娃

就像刘瑜说的，理解社会是通向自我理解的道路。

我从痛恨鸡娃到理解鸡娃，本质上其实是理解自身行为规范的一个过程。

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我摸着自己的良心，对得住这颗良心。

我小时候没打过人，没骂过人，没犯过罪，我相对健康地长大了，并且自认为是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

我不再反对鸡娃而是双手赞成，并且我自己也有意愿成为鸡娃家长。

为啥啊？

我相信你听懂了，因为鸡娃在我看来，并不只是为了让孩子能够重走一遍小镇做题家的长征路，而是——鸡娃其实就是很多人说的“家庭教育”。

专家们在谈到河北未成年杀人案的时候也讲了，预防、干预未成年犯罪的重要一环，正在于家庭教育。

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也充分理解了很多老师的苦衷——家长撒手不管，把责任全推给老师，这确实有点不对劲。

皮球踢来踢去，有很大概率孩子就变成了王八蛋——满嘴卧槽尼玛、满脑子男盗女娼……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但假使恶性事件里施暴的那些未成年人是鸡娃，那些事我敢肯定是不会发生的，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犯罪嘛，说穿了不都是孩子的时间太多了闲的嘛……

据说北京海淀的那帮小镇做题家父母们现在也不咋疯狂鸡娃了，一方面全社会风向是双减，另一方面学历贬值大家在思考鸡娃是否还有性价比。

但我还是希望全社会能重新鸡娃起来，鸡娃的上限也许不会高到大家希望的天花板，但鸡娃的下限会大幅提高，他最少最少不会成为坏蛋。

当然，说到底这还是个经济问题——不只是钱，还有时间，现实情况是很多家长既没有钱也没时间……这是最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