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真实的“草船借箭”，原来并不是诸葛亮的计谋

在《三国演义》的一众英雄人物中，诸葛亮无疑是塑造最为成功的形象之一，其也从历史上的一代名相摇身一变成了智慧的化身。

这种变化的原因，主要来自于小说中的杜撰剧情，比如借东风，七擒孟获等情节均是如此。

而在赤壁之战中，诸葛亮草船借箭的剧情也有极大的虚构成分，不过历史上确实发生了类似的故事，只不过主人公并不是诸葛亮，地点也不是赤壁战场。

那么这个故事的本来面目究竟如何？《三国演义》为何要将其改写成诸葛亮的事迹呢？

在赤壁之战的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草船借箭的故事，倒是在五年之后曹操与孙权之间的濡须口之战中，孙权曾经用相似的方式，带回了曹操的大量箭矢。

在赤壁之战后，孙权将东吴的都城从镇江移动到了南京，并在当地修建城池，孙权知道曹操在赤壁一败后必定会卷土重来，于是在防御工作上非常上心。

当时南京周边的含山、无为已经被东吴所控制，这让曹操只能通过巢湖，过濡须口进入长江与东吴作战。

濡须口的归属也就成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所在，于是孙权当时派吕蒙等名将在濡须口一带驻防并建设了濡须坞作为防御工事。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曹操平定了关中地区，这让他有足够的精力投入到与东吴的战斗之中。

和孙权此前的预测一样，曹操带领重兵来到了濡须口，准备突破这里进逼东吴都城南京。

虽然曹操依然占据着兵力优势，但在开战后不久甘宁就用百骑劫营给了曹操一个下马威，初次水战中训练有素的东吴军队也获得了大胜，这让在赤壁已经遭遇惨败的曹操，变得愈发小心谨慎，整日坚守不出。

一日清晨孙权突然起了观察曹军大营的兴趣，其率领部众驾乘轻舟来到了距离曹营几里外的地方，见曹魏军队没有反应，孙权又命人擂鼓奏乐，曹操等一众将领连忙外出察看。

曹操见东吴船队阵容齐整，便不让部下出战，只让他们射箭逼退敌军，结果孙权的船只因为靠曹营太近被射成了“刺猬”，这让船的重心发生了变化，险些倾覆。

孙权立即命人调转船头，用没有箭的那一边面对曹营，不一会儿这边也插满了箭矢，船只也恢复了平衡，孙权随即带领东吴士兵返回了营帐。

在这次战斗中，孙权的船显然是被动“借箭”的，甚至还差点让他命丧江上，好在其灵机一动用船的另一面接箭，恢复了船只平衡才幸免于难，这也体现出了孙权的智慧与果决。

上面孙权探视曹营的故事被记录在史书《魏略》之中，后来这一片段被裴松之加入了《三国志》作注，而变得广为人知。

但濡须口之战在三国历史上影响力远不及此前的赤壁之战，而且孙权在民间的受欢迎程度也不高，让这段故事始终没能获得足够的重视。

到了宋代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娱乐需求越来越多，这为话本艺术的出现提供了契机。

在话本创作领域，历史故事是最受欢迎的一个方向，其中为百姓津津乐道的三国故事更是为无数话本提供了创作灵感。

在这些话本中，以《三国志平话》的内容最为丰富，在这段故事里孙权探险曹营的故事第一次变成了“借箭”，故事的主人公也从孙权变成了周瑜，故事背景更是变成了赤壁之战。

在《三国志平话》的故事版本中，曹操在听闻周瑜出任东吴主帅后，对此颇为忌惮，便想在正式开战前将周瑜除。

一日曹操在巡视的时候，发现东吴阵中有一艘船上有麾盖，他便认定那就是周瑜的战船，随即派出蔡瑁等人出战。

周瑜见状没有惊慌而是率领十艘小船出营应战，这十艘小船和别的战船不太一样，船舱上面都蒙上了布幔。

曹军担心有诈不敢上前接战，只是不断放箭，不一会儿周瑜带领的船队调转了船头，但依然没有进攻的意思，曹军依然不敢接近它们，只能继续放箭。

不久后周瑜麾下战船的船舱上面插满了箭矢，周瑜这才命众人大喊“丞相，谢箭”。

曹操此时才知道自己中了周瑜的陷阱，但想要追击已经来不及了。

在《三国志平话》中，孙权的故事被移动到了周瑜的头上，这可以让周瑜足智多谋的形象更加突出。

此外还能让赤壁之战的过程变得更富戏剧性，进一步突出该重点片段。

而从被动受箭到主动借箭的转变，不但能突出主角的智慧，还可以凸显东吴和曹操之间的实力差距，让观众更好地体会到孙刘联军是怎么在极大劣势下一步步击败曹操的。

话本等艺术形式的发展促进了民间文化的繁荣，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接触我国的历史文化，这些观众的态度也反过来影响了创作者的思路。

以三国文化为例，百姓们大多喜欢追求仁义的季汉阵营，并形成了拥刘反曹的文化氛围，这对后世三国题材作品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罗贯中创作《三国演义》的时候，拥刘反曹的倾向已经十分明显了，因此刘备集团的人物自然而然成为了刻画的重点。

而其中鞠躬尽瘁的诸葛亮人气尤其高，于是罗贯中便把草船借箭的故事安到了他的头上。

和《三国志平话》中的版本相比，《三国演义》中对该段故事的描述变得更加详尽。

首先是周瑜希望设计杀害诸葛亮，于是给他安排了十天内生产十万支箭的任务，没想到诸葛亮竟表示只要三天时间就能做到，这让周瑜大喜过望。

之后诸葛亮向鲁肃借了二十艘小船，并在船上安放了扎好的草垛，并在第三天夜里与鲁肃一同乘船来到了曹营。

在漫天大雾下诸葛亮要求士兵擂鼓喊叫，惊醒的曹兵果然不敢外出，只能拼命射箭。

诸葛亮在一边的草垛插满箭后，要求士兵掉转船头，待另一面也插满箭矢后大雾刚好散去，诸葛亮命士兵高喊“谢曹丞相赐箭！”，随后返回了大营。

周瑜当时正带人准备验收诸葛亮造箭的成果，见其满载而归后被惊得目瞪口呆，在听完鲁肃的讲解后才恍然大悟，并表示自己确实不如诸葛亮聪明。

相较于之前的版本，罗贯中加入了更多的细节描写，并且加上了诸葛亮与周瑜签订军令状的内容，这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会产生紧张的情绪，对诸葛亮稳坐钓鱼台的表现产生好奇，借此突出草船借箭一计的高明，这也让其成为了《三国演义》中最经典的故事桥段之一。

除了优秀的文笔以及精彩的情节设置之外，《三国演义》中草船借箭的故事之所以如此深入人心还和其出色的人物形象塑造息息相关。

相较于许多艺人共同创作的话本，小说在创作过程中有着更强的统一性和延续性，作者能够用多个故事来丰富主要人物的形象。

而草船借箭中登场的诸葛亮，曹操和周瑜恰好都是小说的核心人物。

其中诸葛亮被塑造成了多智而近妖的人物，在这一章节中，他不但算出了三天后会有大雾，更知道周瑜是要借制造箭矢加害自己，因此不能真的埋头苦干，还预判了曹操不敢出寨迎战的决定。

这都让读者们能够更好地感受到诸葛亮的足智多谋和神机妙算。

与此同时，诸葛亮知天文晓地理的特点也让后续借东风的情节变得更加可信，为故事的推动做好了铺垫。

而曹操除了枭雄的形象之外，还被罗贯中赋予了多疑的属性，此前其杀害吕伯奢一家的时候这种特性已经非常明显了。

因此曹操在看到大雾之后，一定是不会贸然出战的，这段小插曲也让曹操多疑的特点更加鲜明。

周瑜作为历史上的儒将代表，在《三国演义》中却被赋予了多妒的标签，这也是其制造陷阱谋害诸葛亮的根本原因。

在草船借箭之后，周瑜对诸葛亮的能力更加忌惮，这可以为后续剧情的推动提供更多的依据，并且也为最后周瑜被诸葛亮三气而死埋下伏笔。

草船借箭这段故事集中展现了上面三位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并且利用这些特质巧妙地推动了剧情的运转，可谓匠心独运，体现了作者超群的文学功底。

草船借箭如今已经成为了体现诸葛亮聪明才智的重要佐证，而历史上“借箭”真正的主人公孙权“移船受箭”的故事，已经极少有人知道了。

不过相比于原本故事中孙权的急中生智，如今流行的草船借箭故事显然更具有教育意义，这对于中国文化的发展传承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参考资料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自《从历史到小说——论“草船借箭”的文学经典化》，刊登于《湖北文理学院学报》2019年04期；

《三国志》裴松之注，中华经典普及文库版，中华书局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