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千岁”目睹南京大屠杀 卢瑞林

“老千岁”目睹南京大屠杀

卢瑞林

后塍高桥村冯家巷村民冯阿根，外号“老千岁”，1971 年曾来南沙港上村作忆苦思甜报告，控诉日本帝国主义 在南京大屠杀的滔天罪行。我当时记录了他的大会发言， 随后又向他采访，整理了一份资料，作为爱国主义教材。今年是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我又采访了冯阿根的儿子 冯才宝，对原有的材料作了补充和文字上的加工，现公开 发表——

那是在1937年的时候，我村驻守着103师的国民党 军队。在当年农历10月里，日本军队从上海向西推进，国 民党军队混乱不堪，仓惶逃跑。经过后塍时，我被国民党 军队的一个机枪班班长拉去，替他扛轻机枪。本来说扛到 江阴就放我回来，可是到了江阴，又说要我随部队到常 州。

谁知到了常州碰到了日本军队，马上开始战斗，国民 党军队凭着铁路高坎，机枪手叫我把机枪脚扛在肩上，他 在后面打机枪。我想这样一定要死了。敌人的机枪打来， 在我胯下的长布衫上打了三个洞，幸好未伤身体，可是机 枪手却被打死了。当时我想逃跑又不敢，就伏在地上，听天由命。仗打了半个多小时，国民党军队死伤很多，残部沿铁路向西逃窜。有一个小头目仍要叫我扛机枪，因我已 经精疲力尽，实在扛不动，他就叫我扛两支步枪，迅速向 西逃跑。他说：“前面天空中放了两个彩色的气球，下面 有日本太阳旗，那是日本鬼子放的标记，只要跑到气球的 前面，就能逃脱鬼子的追赶”。可是不管怎么跑，气球还 是在前面。

直跑到镇江铁路隧道，里面黑洞洞的，我跑进 去100米左右，只见前面部队不知为什么向后拥出来，来 不及跑的跌倒在地，有的被后面的人活活踩死。但一会儿 却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又命令前进。大约跑了二天二夜，我们到了南京。当时南京已是一 个空城，城内人早逃难去了。只有先前到南京的少数国民党军队满街乱跑乱窜，听得他们说：“日本人马上到南 京”。我随着他们一起撤到下关。不多时见有一个军官模 样的骑着一匹白马手拿短枪，边跑边喊：“弟兄们不要跑， 鬼子马上要进入南京，我们要奋力抵抗，大家马上到广场 集合！”他这一喊，溃不成军的国民党部队，只有少数人 去集合，大部分向长江边撤退。当时我手里的枪早已丢掉，也随着他们逃到江边。江边停着一只并不太大的轮 船，上面已挤满了人，正起锚开动。国民党的散兵还是游水抢着上船，船上挤得水泄不通。

我水性不好，无法上船。眼看轮船倾斜，就要沉没，船上的军队就向爬在轮船边沿 和正在向船游过来的人扫射，竟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顿 时尸浮江面。轮船迅速向长江北岸驶去。没有上得轮船的 散兵，就到老百姓家里拿门板、木头扎了一个很简单的木 筏，顿时有百余人爬了上去。行到不满一里路程，长江里掀起两个浪头，在筏上的人，个个落水，活活淹死在江里。前线又败下来一批散兵，听说那个骑白马的军官已战死沙场。散兵们群龙无首，满街乱跑。有的到人家去抢衣服， 把军装换掉，还有的甚至穿着女人的衣服在街上走。

大约在下午两点钟左右，大部队日本兵来到下关，把所有的人 全部赶到江滩，我也被赶去。只见那里已堆满密密麻麻的 尸体，约有百亩广阔，长江水泛着血红，目不忍睹。我被 关在一个很大的仓库里，那里有男有女，其中有剃着光头 的国民党散兵。十多间仓库屋挤得水泄不通，哭声震天。我只是默默祈求祖宗保佑。日本兵进来了，把门口的10个人拉出去用马刀砍死，以后是一批又一批地拉出去刺 死。当时大家都想活命，即使多活一秒钟也是好，就渐渐向后退，我也随着人流退到了最后面。大约已接近傍晚， 房子里还剩百余人，日本兵把我们赶出来，站成两排，我 站在后面的一排。

敌人用重机枪从西向东扫射，我见前面 的人一个个倒下去，自认为自己也打着了，就闭上眼睛向 后面的死人身上躺下去。前面的人一个个朝我身上倒下 来，我已失去知觉。大约在半夜光景，长江涨潮，浪头拍打，我慢慢地醒 来，发觉自己并没有死。我想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不是潮 水来要淹死，就是天亮被日本鬼子发现后杀死。我虽然全 身无力，但还是拼命向堤岸爬去。就这样爬爬停停，终于 爬到了岸边。等敌人的探照灯晃过以后，我迅速滚到了岸的东面。东面是岸的阴面，倒也安全得多。

岸下面是一条小河，有一丈多阔，但不知有多深，就慢慢试着下水，幸好水只漫 到胸部。我淌过了河，再爬到岸上，见有一座朝南的楼房， 门开着，凭借月亮和探照灯，还能看清中堂挂着的观音佛 像和长台上的香炉腊扦。里面并无一人，估计都逃难去 了。旁边有小木楼梯，慢慢走上楼梯，见楼上有一张床， 上面是红绸被子，旁边还有一只煤油炉子和放米的木桶。当时我肚里饿、身上冷，就动手烧饭，吃得饱饱的，然后 脱掉湿衣，在床上睡了。醒来从窗缝里一看，见房子四面是河，门前有一座小 木桥，大路上日本兵扛着枪走来走去。我把捂干的衣服穿 好，准备看机会出去。突然听到楼下有开门声，吓得赶紧 躲起来，又听到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但没有到楼上来。我悄悄到楼梯旁观看，见有两个男人，剃着光头，估计是 国民党的散兵，逃到这里来的，但不一会他们就跑了。我 迅速下楼，外面正在下着蒙蒙细雨。

大概南京遭到日军这 样的大屠杀，老天也在哭泣。我过得小桥，直穿过大路， 又爬过一条小河，来到一户磨豆腐的人家。我向老人讲了 自己的遭遇，他很同情我，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给我穿 上，并说：“你住在这里没有事的，听说有难民所，不知 是否开始登记，明天我帮你打听一下再说”。我于是在老 人家里住了几天，帮助他磨磨豆腐。

有一天，老人卖豆腐回来说：“难民所开始登记了，明 天我陪你登记，你称我是娘舅，来南京探亲的，现在要回 去”。我一夜没有合眼，一早就起身。老人还给我一件破 棉衣穿了，我原来的衣服都是血，全部丢掉了。老人给我的那件棉衣我藏了很久，一直作为留念。

吃过早饭老人陪 着我去难民所登记。难民所门前排着很长的队，还有两个 日本兵拿着枪站在那里。难民们依次排队登记。不久轮到 我了，负责登记的问：“叫什么名字？住那里？为什么来 南京？”老人代我回答：“他叫阿根，是我外甥，现在要回 无锡”。我于是领到了一张难民证，当即谢过老人，直奔 火车站。火车站有许多难民，有男有女，扶老携幼排着长 队，有4个鬼子兵站在火车门前，逐一检查着难民证，依 次上车。车上挤满了人，没有座位，只好站着。等了很久 还不见开车。

一会来了个日本军曹，戴对小眼镜，鼻子下 一撮鸡屎大的胡子，身挂东洋指挥刀，脚穿高统皮鞋，直 朝火车走来。在火车旁的日本兵都立正向他敬礼。就在那 个时候，见有一个人在车厢北面200米处的矮树下窜过， 即被日本鬼子发现，抓来站在铁路上。那是一个男人，穿 着女人花旗袍，剃着光头，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日本军曹 嘴里喊着：“支那兵，死了死了的。”说着举刀砍下，顿时 头颅落地，血溅铁路。车里的人吓得一个也不敢动。车门 旁有一个30岁左右的妇女，吓得“哇”地叫了一声，随 即昏了过去。日本军曹命鬼子兵把她拖下来，强行将她身 上穿的衣服全部剥光，见肚皮隆起，是一个怀孕的妇女， 鬼子们哈哈大笑。那军曹即将指挥刀头上的弯勾，直插妇 女阴门，朝上一挑，血溅四处，肚中的小孩顿时抛了出来， 在母亲身边不住地抽搐着。日本鬼子惨无人道地屠杀中 国人民，实在令人发指。

火车开动了，车上的人心里好象掉下了一块石头。火车开开停停，各站都有鬼子检查。至太阳快要落山的时 候，我们到了无锡。我在车上认识了一个同乡，名字忘记 了，是常熟大义人。两个商量一同步行跑回家。到了祝塘， 我和他分手。我到家已经是半夜以后，可是我家里还有灯 亮着，孩子的娘还没有睡。我离家已经月余，不知生死如 何，她眼泪都哭干了。这次见我突然回得家来，还以为是 在梦里相见，不由得悲喜交集，和我抱头痛哭。

今天的年轻人，并没有经历过去的苦难，也没有看到 侵略者的强暴和凶残。我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人，愿把目 睹的事实告诉大家，希望我们的后辈一定要珍惜今天的 幸福生活。

日寇屠杀中国平民。图片来自百度。

本文节选自

张家港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张家港文史资料 第15辑》

本文图片来自：

百度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图片和引用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如有侵权，请联系本人，将做出相应整改。

感谢所引用书籍作者，编辑，调查人员以及所有参与书籍资料收集整理的人士，向你们致敬！感谢你们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本人不鼓吹民族仇恨，只展示历史瞬间。勿忘国耻，珍爱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