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遗忘的全球化时代——伊比利亚时代

一部人类文明史，就是一部全球化的历史。

智人席卷世界，农业传播到全球，工商业拓展到世界，全球化的历史跌宕起伏。无数波全球化浪潮中，尤以近现代的两次最为彻底，它们遍及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彻底打破了世界独立分割的可能：

一次是19世纪兴盛并持续至今的以欧美、尤其是以英美为主导的全球化时代；一次是早在16世纪便已经发生的伊比利亚全球化时代。

今天的世界，人们对第二波全球化“英美全球化”格外熟悉，只要讨论全球化，基本上谈论的就是英美全球化。但人们显然忘了在它之前还有一个伟大的伊比利亚时代——

是伊比利亚时代的全球化，开启了大航海与现代全球化的格局，它是如今欧美全球化的先声，它对世界带来的深刻影响，也远远超过当下的欧美全球化。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化

伊比利亚半岛，欧洲大陆最西端，它挺立着两个曾经盛极一时的世界强国：西班牙与葡萄牙。达·伽马、哥伦布、麦哲伦，这些西班牙与葡萄牙的航海家，在1500年前后绕过好望角、发现新大陆、完成环球航行。

自此，大航海时代开始，人类历史的伊比利亚时代开启。

大航海的意义是非凡的、超越历史的。在伊比利亚时代之前，世界就有很多互动交流，但这种交流多局限于欧亚大陆，很难说是一场彻底的全球化。葡萄牙与西班牙第一次将人类历史的中心从大陆移向海洋，他们的贸易、商品、枪炮遍布世界各地，他们所建立的海洋帝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性帝国”，他们开启的伊比利亚全球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化。

以至于“日不落帝国”的称号，最先是形容西班牙的，而非后来的大英帝国。

◎一场没有欧洲中心主义的全球化

今日的全球化是有中心的，它以欧美、尤其是以英美为主导，甚至可以说，今日全球化就是欧美模式在全世界的模仿复制。

相比之下，16世纪的伊比利亚全球化更贴近一种全球的互动交流，而非某一方的绝对强势主导。在当时，欧洲刚刚迈入新世界，还没有形成强烈的文明优劣意识，对于东方与中国，他们的记录也多是仰慕与赞美，甚至还经常以中国文明为尺度来衡量其他地区的文明。在美洲，他们建造了新墨西哥城，但是在东方，他们不得不将自己融入中国、日本、印度莫卧儿帝国原有的框架。

但世界确实在伊比利亚人的联结下融为一体，正如16世纪西班牙诗人维加（Lope de Vega）所说：“经由菲利普二世之王土，可以走遍世界。

◎真正塑造人类世界的一次全球化

如果说今日的欧美全球化，带给世界的多是文化与制度的形塑，那么16世纪开启的伊比利亚全球化，则从更根本上形塑了人类世界。

伊比利亚全球化带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物种大交换，各种生物、农作物、动物、植物、病毒、细菌在全球交换，它们影响的是人类最根本的食物与生存问题。来自美洲的玉米、马铃薯、番薯在明末传入中国，解决了中国数千来持续不断的饥饿问题，自此中国迎来人口大爆发，在清朝达到4亿人口的顶峰。而来自外界的新病菌，则让美洲没有天然抗体的印第安人成批次死亡。

▲物种大交换

自1500年前后，世界沿着伊比利亚人的道路踏入一个新世界。这里有新的文化，新的宗教，新的语言，也有新的食物，新的病菌，新的技术。1580年，西班牙哈布斯堡国王菲利普二世将葡萄牙与西班牙合并，一个更加广袤的全球性帝国“西葡帝国”诞生，一场更加彻底的全球化也随之加剧。

今天，回望伊比利亚全球化时代，不仅对于梳理人类全球化历史有着重要意义，更能将我们从当下欧美全球化的叙事框架中拉脱出来，将历史视野看向更久远、没有中心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