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小哥不愿意缴社保，真相让人沉默流泪

只有足够科学、精密、人性化的制度安排才能实现共赢与长期稳定发展吧。

作者：施南（抱朴财经评论员）

3月25日下午，上海市人大常委会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立法大讨论，一位来自美团的90后外卖小哥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来自农村，社保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是不愿意缴纳的！”

不止一个外卖小哥这么想喔，一位穿蓝色制服的中年人接过话筒：“我是‘饿了么’代理商，下面有几百个骑手，我和骑手们也聊过，85%以上都不愿意缴社保。”（《上观新闻》）

感谢上海的媒体，让我们看到了这些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缴纳社保明明对小哥的晚年有好处的，他们不领情？

某些行业的超级崛起是不是有小哥们的薪酬被过度压低的原因？深层次的思考到底是什么？这些话题涉及几亿人的收入、利益与生活的便捷度，是应该拿出来讨论了。

01 缺钱的人只想要现金

先讨论最简单的生存问题。

新闻中，外卖小哥的说法很直接：“我了解到，如果缴社保，每个月我个人要出700元，这700元相当于我要送100个订单。这700元我寄回老家，给我女儿买点玩具不好吗？而且我在老家已经缴了新农合（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缴社保的意义就是，等我老了会有保障，但是我不一定会在上海待多少年，而社保能退吗？退不了！当然，如果平台能百分百承担社保，那我也是愿意的。”

你看，700元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

他们顾不上以后，只能顾现在。也就是说，你告诉他以后有粥喝，他会回答你：“我现在没吃饱”。

就劳动量和生活成本而言，小哥们的收入是很低的。

一位美团外卖小哥自称一个月基本能跑8000元到1万元，但上海租房成本比较高，房租加上水电煤至少要2000元。“我上有老、小有小，700元这笔支出更愿意用在当下。”

这是实话实说。

要批评他觉悟不高吗？恐怕很难。

你对一个缺钱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他只想要现金。

而且，在他离开上海的时候，自己缴纳的社保是可以转走的，那么，公司缴纳的社保呢？我问了一圈上海的朋友，大多数都说不能转走，有的说能转走一部分。

好，那么问题来了，劳动者在公司工作时，公司帮他缴纳了社保，他现在要换个城市工作，为什么这部分公司福利不能跟着人走？

我当然知道有规定，但是这个规定是不是可以改改？本来钱就不多，公司缴纳的那一部分不能跟着人走，所以，小哥们更不愿意缴纳社保了，因为作用不大。

人老了，总是要养老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外卖小哥、快递小哥们手头紧巴巴，暂时顾不上，其实令人心酸。

02 低价商品主要贡献者是快递员

怎么办？

简单易行的办法就是大幅度提高他们的收入，同时统筹管理社保费用，“一张卡通行全国”，社保跟着人走，在技术上不难，在破除利益方面很难。

小哥们干着重体力劳动，拿着与劳动并不匹配的工资，直接成就了电商行业，让消费者享受了实惠，间接干掉了线下零售业，这是正常的吗？

中国电商尤其是直播这一块的大崛起，利器之一就是低价。

而低价的主要贡献者之一就是快递小哥，他们送一个单几块钱，让直播的头部选手直接横扫零售业，血流成河。

但是，由于种种不可描述的原因，小哥们呈原子状态，只能服从平台的薪酬，基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所以，这个游戏规则一直得到延续。

消费者是受益者，因为便宜，既然快递小哥自己都不吱声，消费者作为受益者，自然不会吱声，享受便宜。

四者的关系中，电商平台、主播、消费者都是受益者，只有小哥是被压榨者，是受害者，而且群体庞大。

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清楚，还有人在为至少有这个工作而庆幸。

为700元的社保而纠结，这本身就说明收入和付出不匹配，收入存在提升空间。

这其实是一个系统性问题，在某些国家、某些区域，不存在外来工子女入学难的问题，保障房也足够到位，这都是隐形福利。

中国绝大多数城市的绝大多数外卖小哥、快递小哥从没享受这些公共福利政策，这就迫使他们要么承受父子分离两地的痛苦，要么用商品房租金在大城市租房住。

因此，他们的收入（8000元到1万元）貌似不低，实际上不经花，因为每动一步，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花钱。

福利欠缺之下，小哥们唯有向内用力，抠成本，不想缴纳社保。

这让人唏嘘。

03 建议调整分配模式和结构

所以，中国今天超级蓬勃的电商平台以及超级主播们红火的事业，其实是建立在牺牲了小哥们应有利益的基础之上的，并不那么值得欢欣鼓舞。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这就是平台和主播的责任，这很复杂。这笔债迟早要还，形式不同而已。

还有，我们作为消费者可以以较低的价格以及超低的价格买到某些消费品，短期很嗨，长期呢？

一批人在晚年因为当年舍不得缴纳700元社保而养老困难，这只是影响他们吗？难道不是对大家都有影响吗？

一个稳定的社会需要所有人都老有所养，否则会影响稳定，我说的没错吧。

只有丛林社会的野兽才会真正践行丛林社会的准则，我们作为人，不能那么干。

平台以及超级主播们利用低价优势，其实也是万千快递小哥帮助他们打造的“核武器”，直接扫平了一座又一座商场，一个又一个小店，这真的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商场、小店的店租成本比较高，而主播们的相关成本也有，比如购买流量费，但是这些成本对于超级主播的收益而言实在是毛毛雨。

商场、小店在萧条中，更多的工作消失，超级主播当然也创造工作，但是和他们消灭的工作岗位来比较，这又是远远不够的。

给超级主播供货的工厂、供应商其实有很多也不怎么赚钱，亏本赚吆喝。这个模式是不是要重新思考一下？

我绝对没有说要消灭主播和平台的意思，我的建议是：

至少，要建立一个全新机制，让快递小哥、外卖小哥的收入上去，愿意买社保。

而这个机制的建立是一个系统的优化，涉及保障房、外来工子女教育、工资收入增长模型……仅仅平台、主播无力改变现状。

某些领域已经发展得够快了，某些人、平台赚的钱已经够多了，动辄几十亿几百亿，所以，可不可以调整一下分配模式和结构？

只有足够科学、精密、人性化的制度安排才能实现共赢与长期稳定发展吧。

什么事都有个限度，差不多就得了，不要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