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10万大军陷绝境，林司令一筹莫展，靠边站的陈猛将一战逆转

这是一场正史没有仔细描写指挥者的战斗。

虽然规模不大，却意义不小。

一、四平撤守引发崩盘

1946年5月19日，第二次四平战役结束，东北民主联军进入一段至暗时刻。

毛主席要求东联必须守住四平，东总司令员起初并不同意打这种死守消耗战，但几经解释，中央始终不同意。

为何？当时正在进行和平谈判，谈判如何划定彼此分野，就是以当时实控之地为依据。所以有必要放弃我军擅长的运动战，而采取攻坚、死守等大异其趣的战法，尽可能多地占据一些实地。尤其是四平，是控制吉林以北的战略要地，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守住。

结果拴缚住了东联的手脚，苦战近两月，无法击溃国军进攻，反而国军集结的兵力越来越多。

国难思良将。本文的主角猛将陈光，按理说正应在此时大显身手。此时的职务却有些委屈，他时任东满军区副司令兼参谋长，给周保中当助手。这个安排是成心的，挺尴尬。周保中是老抗联硕果仅存的代表人物，他当陈光的上级理无不妥。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1946年5月东北军事形势已经向大兵团作战转变，更应重用骁勇善战之将，而非只有革命代表性和号召力的周司令。如此使用陈光，东总固然有给脾气暴躁的陈光上一道紧箍咒的考虑，但无疑极大压抑了他的军事天才，削弱我军指挥力量。

这个天才可不是笔者故意夸大。陈光1943年回延安学习并参加七大期间，由于之前在山东有恃功而骄的现象，接受了组织上的批评教育和帮带，党组织最后给陈光的组织定性这样写：“陈光同志自农民出身领导游击战争始到现在，已成为我党有数的军事人才之一。”

后文不多引，这个积极的定性还是相当罕见的。

1945年底挺进东北，陈光受命赴东北而去，可见那时中央是打算重用陈光的，然而一到东北竟有此安排，他只能委屈地待在次要方向了。我们事后看，如果陈光一直跟着罗荣桓干，不至于有后来的悲剧。

再说回四平弃守后，中央命令仍要依托公主岭、长春等大中城市进行梯次防御，东总司令林也确实进行了部署。

起初在公主岭一线还算有组织，国民党军追击比较谨慎小心，怕中伏击。但不久形势发生突变，东联的防线突然崩溃。什么原因？两条。

其一，东联各部损失较大，很多团只剩一半兵力，经不起连续高强度作战，有的部队溃散了。据林给一个军区的电报称，该军下属的一个炮兵直属队约500人，因为没有接到撤退命令，仓促遭遇国民党军机械化部队，全队整建制被俘虏了。

部队在撤退途中组织防守，难度太大了。说到这里多讲一句，顺风仗好打，逆风仗难挨。撤退时最大的危险一是组织易混乱，一乱就成乌合之众，丧失战斗力。二是战斗意志差，极其考验指挥员的控制和调度能力。东总司令林打顺风仗极善于控场和运筹，算定之仗从来不会输。坊间有言，林氏说能打胜的仗绝对不会败，彭总说打不胜的仗一定不会胜。

林氏逆风仗的掌控能力似乎略逊于粟裕大将，粟裕大将指挥的宿北战役、鲁南战役、沙土集战役等都是在撤军忙乱之中的急停跳投，其控场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其二，东联防线崩溃的重要原因，是王继芳叛变。

二、我乱敌亦乱

王继芳，四川巴中县人。自幼即随林司令，叛变时任东总司令部作战科长，作战科长掌握部队所有实力、状态和行军作战计划。此人因舍不得在梨树刚娶的地主女儿，携带大批机密文件作投命状，叛变投敌。

时任国民党军东北保安司令长杜聿明亲自接见了王继芳，他是眼光毒辣的大行家，一见这些机密文件，立即判明东联的真实状况，便大胆命令各路追击部队，不要害怕共军伏击，把部队散开，以团为单位乘车进行超越迂回截击，务必把共军主力截留在松花江南岸彻底消灭。

东北民主联军遭遇空前的灭顶之灾。

正当杜聿明雄心勃勃企图把东联包了饺子之时，国民党军方面也发生了一些扰动：蒋介石来了。

蒋介石视拿下四平为极大战略胜利，携夫人宋美龄飞抵东北，在沈阳接受百官诸军“朝贺”，又亲自视察战后的四平。他颇为得意地在沈阳召集军政要员，又是部署军事又是封官许愿，杜聿明事事陪同，无法抽身亲自指挥追击，叫苦不迭。

这期间又发生了海城184师战场起义，严重牵制了杜聿明的精力。其根源仍是蒋介石来东北。当时我南满军区吴克化率三纵围攻海城184师。杜聿明派新一军抽兵救援，以新一军的战斗力，能不能取得大胜不说，至少击退吴克华部把184师之围解了，是不在话下的。

但孙立人与杜聿明有些矛盾，认为杜氏偏袒新六军，不愿立即出兵。若是蒋不来东北，杜聿明自然可以利用保安司令长官部的名义，直接命令到新一军各师，强令其救援。那么184师起义必然无法成功，无南线之牵制，撤往黑龙江的东联主力势必遭受更大压力。

谁知孙立人直接向蒋介石诉苦，说血战四平后部队极度疲劳，要求休整三天再打。蒋心情极好，也不管前线战况到底如何，大手一挥允准孙氏之请。结果白白耽误战机，三天后184师起义。

杜聿明指挥不动新一军，只能依靠新六军、七十一军等部向前疾冲。杜聿明放出赏格，谁先打进长春城奖赏100万元东北流通券，意图重赏激勇夫，刺激新一军也去北线。

但当时新六军距长春最近，孙立人盘算，新一军就算再积极进攻，也不会抢在新六军前面，更懒得进兵。

杜聿明弄巧成拙，也是忙的一头包。

不过饶是如此，在东联失去就地阻击能力的情况下，国军仍能连续占领公主岭、长春、吉林等大中城市，把东联赶过了松花江。

蒋介石展开军事地图，饶有兴致地指挥部署最后的攻击，观察国军已占领的地盘，突然看到松花江北岸有一个小地名叫拉法，此地是公路铁路的交汇点，便命派兵将此地占住，作为日后向黑龙江大举进攻的战役支点。

杜聿明此时已感觉到新六军、七十一军等部有孤军冒进、强弩已末之势，不宜再越江大则 进，但杜素来以忠于蒋氏著称，不敢违令，而且内心确实也想在松花江对岸钉下一颗钢钉，使共军如芒在背，于是命七十一军第88师之263团另加强一个营，构成一个加强团级战斗单位，进驻拉法和新站。

时任国军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

我们以后见之明来看，自然知道战机已现。但当时十几万东联大军连战失利，众心惶惶，哪有静下心来观察战局的定力呢？四平血战后，很多将领包括相当级别的高级将领，都把注意力放在调整之前偏激的攻坚、死守策略上。比如黄克诚，目睹三师在四平的重大伤亡，再度越级向中央报忧，主要意思有三：

1.部队伤亡太大，仅三师就伤亡7000余人（总实力约3.5万）。

2.此前攻打并死守大城市的策略有误。

3.应把重心放到经营农村根据地。

怎么看待黄大将的电报呢？首先必须肯定黄大将的策略方向是对的，没有巩固的农村根据地，东联无法立足。其次，这封务缓的电报，并不能解决当时最紧急的问题：军事危机。国军追着屁股，打上门来了。当务之急是止血止血再止血，否则如林所说，东联真有撤到苏联的可能。

做事情需要眼界开阔的战略家，但如果大家都来当战略家，都来分析形势，就算都说对了，都能给人以启发，谁来落实呢？

从战略到战术，总要有人来做一线执行的工作。黄大将是典型的战略型将领，并不擅长作战指挥，并不是解决急务的最好人选。

特殊形势呼唤特殊人物。

三、陈光式逆转

在这个关口，陈光凸显出来了。

陈光时任东满军区副司令兼参谋长。新站、拉法正处在东满军区的辖区之内，这里是沟通东满和北满的交通要道，如果被国民党军占据，东满将与北满隔绝，大不利于我。

此时东联一师、二师看准时机，想打一场反击，一师师长梁兴初、二师师长罗华生联名向东总请示打，东总复电可以打。但只是委托梁兴初统一指挥两个师打，未免有点古怪。

论理，陈光此时是最合适的指挥员，他在山东时就是两个师长的老上级，此时又是东满军区的主要指挥员。但林总素来与陈光不和，刚进东北，就因为林向陈要一部电台用来加强指挥，而陈不愿交出，嫌隙进一步扩大，此时自然不愿爽快地给陈光下命令。

陈光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自动来到拉法前线，指挥两个师一起打。

陈光一到，梁兴初、罗华生就放心了，指挥关系立即理顺了，毕竟梁罗是平级，谁指挥谁都尴尬。

陈光也不客气，当即命令二师副师长贺东生率一个团到老爷岭保障主攻部队的侧翼，又令两个团先攻拉法，当夜3点发动攻击，拉法村中只有国军一个营的兵力，打了三个小时，就拿下了。

罗帅与陈光

再来打新站，新站驻扎着国军一个团的兵力，陈光投入四个团的绝对优势兵力进攻。国军筑垒防守，打的比较激烈，突入镇中的我军一部被国军打了个反击，差点全完。此时国军派来四架飞机轰炸拉法，我军一个营遭到重大损失。

此时有些师指挥员有些犹豫，怕打不动，再打成消耗战，四平血战的阴影还在。陈光作为主要指挥员的作用体现出来了，他坚持继续进攻，只要没有国民党军援兵赶来，就继续打。

结果正如陈光所料，国民党军一路狂追，各路部队早已分散开，哪里来得及反应。

战斗继续进行，守军守的顽强，我军攻也攻的惨烈。激战到关头，陈光来到前线的一师二团指挥所，亲自命令二团团长江拥辉带5个连转换进攻方向，从新站南面进行迂回攻击，这一调整立即奏效，战至1946年6月10日清晨，终于全歼263团全部兵力共1800余人，敌团长韦耀东被击毙。

梁兴初命令把韦耀东装进棺材，送过松花江去给杜聿明示威。

杜聿明受这一战之打击，再也不敢贸然过江追击。

拉法、新站战斗的实际指挥者是陈光，但在很多高级将领传记里都若有若无地淡化了他的痕迹。包括以资料详实著称的刘统《东北解放战争纪实》也没提陈光的名字。

但事实是抹不去的。中央文献出版社《中共党史人物传》卷61之《陈光传》，详细地描写了陈光在此战的活动。时任一师作战科长凌少农在回忆录中亦提到，陈光是指挥者之一。

《第四野战军战史》评价拉法新战之战，打击了国民党军嚣张气焰，显示了东北民主联军的实力，保障了拉滨线畅通，使东满北满根据地连成一片，并鼓舞了东北民主联军的斗志，消除了部分干部战士悲观失望的思想情绪，坚定了胜利信心。

资料来源：

《毛泽东军事文集》卷3

《中共党史人物传》卷61《陈光》

《东北解放战争纪实1945-1948》刘统著

《第四野战军战史》

《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传》卷36《梁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