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生离死别见多了的人很难再动容,我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的人,2009年的年底,我带肺癌晚期的父亲到北京安贞医院看病,在走廊上遇到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妇女,边上还有一个20岁左右的少年,我一边扶着父亲走进病房,一边回头看他们,当医生宣布我父亲死讯的时候,我并没有像那位妇女一样嚎啕大哭,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好像被架空了一样,或许是我天生就没有泪腺吧。
把父亲安顿好之后,在走廊里和一个大妈聊天,她告诉我关于刚才那位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的一些事情,听完之后我只是摇头叹息。
大妈说这个女人的老公当时有45岁,在这家医院已经住了将近半个月时间,刚送进来时就已经处于脑死亡状态,医生也摇头叹息,众所周知北京安贞医院是全国最好的心脑血管医院,在这里都无计可施的病人,几乎可以断定没有任何回天希望,据说边上痛哭的妇女是他的妻子,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是他们的儿子,这对夫妻是安徽人,两人是二十多年的老北漂。
大妈叹气说,看样子这对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不然这个女人也不至于哭得这么悲伤,边上的少年偶尔拍拍母亲的肩膀,劝说她要坚强,北漂这些年,两人从最底层的打工做起,后来开始卖菜为生,丈夫出事前一年,两人刚在河北买了房子,生活本应该是苦尽甘来,没想到老公却突然撒手人寰。
从这个女人的言辞当中,我们隐隐约约了解到她和老公婚姻当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女人哭诉自己很后悔,当初不应该和老公赌气,据知情人透露,两人结婚22年,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对夫妻也一样,有时候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口角,几天或者半个月就和好,每一次都是男人低头认错,而最近一次吵架是2008年,据说夫妻两人辛苦打拼20年,终于在北京周边首付买了房子,那时北京的房价天天暴涨,妻子当时想在北京市内买房,老公觉得以两人的经济实力来看,买北京市内的房子,后期的还款会非常吃力,夫妻两人因为买房的事情发生了争执。
买完房子之后,妻子看见北京的房子暴涨,而河北的房子却几乎没有涨价,心里非常不平衡,经常因为此事数落丈夫,两人也因为房子的事情常常发生争吵,一次吵架之后,妻子干脆收拾东西回了安徽老家,这一去就是一年,妻子没想到再一次见面时,两人已经是阴阳相隔,从这位妻子的言辞当中我们得知,她赌气回老家之后,期间老公曾经多次打电话希望和好,而她却赌气不予理睬。
妻子哭诉说,实际上她和老公感情非常深厚,两人刚结婚就选择北漂,这些年风风雨雨吃了不少苦,其实自己早就不生老公的气了,没想到正当她准备启程回北京的时候,却在电话里听到了老公出事的消息,妻子一边哭诉一边拍打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非常后悔,如果当初她能够留在老公身边照顾他,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悲剧。
据大妈介绍,她的老公死于脑溢血,据说五年前就已经查出有高血压和心脏病,这些年一直靠药物控制,平时都是由妻子提醒他按时吃药,妻子负气离家之后,估计他没有太在意吃药的事情,据说当时儿子回家,发现父亲倒地马上拨打了120,可父亲已经不省人事,医院当时就下病危通知书,病人处于脑死亡状态,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治疗和抢救,在征得家属的同意之后,医院拔掉了男人身上所有的设备和管子,而此时的妻子在病房门口再一次失声痛哭,根据老公生前的遗愿,他知道自己的病没准哪天就会突然爆发,所以多年前就已经和家人拟好了协议,他希望去世之后把自己的器官无偿捐献给社会。
当医生拔掉男人身上的管子,用冰冷的手术刀切开他的腹腔时,男孩透过窗户,看见从父亲腹腔里散发出来的一股股热气,这个20岁的少年终于崩溃了,一个人跑进了卫生间,或许是他不愿意让外人看见一个男人最脆弱的一面吧,作为同病相怜的我,非常理解他当时的心情。据说在征得家属同意之后,这位逝者的肝脏最终被成功移植给了有需要的病人。
根据同病房的大妈讲述,据说这个男人生前有两大遗愿,第一个是去世之后把器官捐献给社会,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儿子能够替他实现当兵的梦想,大妈说,当这个中年男人被送进医院时,儿子站在病床前,对父亲说自己要去当兵,据说18岁那年,父亲曾经多次动员他去当兵,然而18岁的儿子觉得当兵太苦,拒绝了父亲的要求,父子两人因此多次发生矛盾。
父亲突然倒下,这个只有20岁的少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听到儿子的话语,站在一旁的母亲内心深处稍显安慰,或许对于一个男孩来说,经历是最好的成长方式,只是这种成长方式实在是太痛苦。
作者寄语:珍惜眼前的每一个人,我们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或许哪一天他就像流星一样,突然消失在你的生活当中,让你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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