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带岁月”散记系列之二十一：“老抠”水手长

文丨彭化义

过去艇上叫外号的很多，自从艇长在军人大会上点名批评了几次之后，叫外号的少多了。但唯有“老抠”一外号仍然被叫得很响。

一提“老抠”，大伙就会不言而喻，知道这是指的水手长。抠，这可是个贬义刺耳的字眼啊！它给人种小气、吝啬和心胸狭窄的感觉。要是有人喊我“老抠”，我准会脸红脖子粗，弄不好能和别人干上仗。可我们艇的水手长却不这样，每当有人喊他“老抠”，他总是若无其事，有时顶多也就是眨巴两下他那特有的厚眼皮罢了，从没有因为这与人发过火，仿佛他觉得这外号十分光彩似的。

“老抠”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呢？老兵们讲，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一位平常从不爱拿公家东西的副长例外地跑到仓库，向水手长要两斤蓝油漆，说是刷刷家里的门窗，可遭到了任职不久的水手长的拒绝。当时，副长并没说什么，可下面有人却说：“连副长要点东西都这么难，可见这位水手长的‘抠劲’还真不小呢！”从此，“老抠”这外号就渐渐叫起来，并且明里暗里传开了，时间一长，就成了水手长的代名词。

上艇后的第一个星期，我还真领教到了这位“老抠”水手长的“抠”劲儿。那天，我们班长让我到水手长仓库要四张砂纸和两瓶擦铜油。我来到仓库，向水手长说：“水手长，班长让我领四张砂纸和两瓶擦舶油。”“老抠”先是没反映，只管的活儿。过了一会儿，才眨巴两下厚眼皮，看了我一眼，慢声慢语地说：“你们不就是擦舰尾两个发射管吗？两张砂纸足够了，擦铜油现在很少，这半瓶先拿支用吧，以免用不完放长了失效，用完再来拿。”我是个新兵，不敢再问什么，就拿着两张砂纸和半瓶擦铜油（用过剩下的）去见班长。班长见我有些不高兴，就说：“他这人就这样，你要是要两个，他准得给一个。好了，两张砂纸也能差不多够。”打这，水手长在我的印象里便是个惜财如命的人，小气得不能再小气了。

干他

水手长不仅发东西抠，有时东西发到你手里他还想往回抠。就说艇上最常使用的抹布吧，本来，抹布用后就扔进脏物桶，倒到垃圾堆里去了。可每当整理舱室、打扫卫生时，“老抠”水手长却总是跟着人屁股后面收脏抹布，只要是稍有点干净或者没完全被水浸湿的抹布，他都收起来放到他的那个密封桶里，说是还有用处。看到他这种动作，我真有头皮点发麻，心里说：别看你那么抠，可没人选你当艰苦奋斗的模范呢！

没几天，“老抠”水手长的爱人来队了。我和几个战友到招待所看他们时，发现他爱人的房间里放着两大包东西。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他平静地说：“没什么，是当烧饭引火用的。”他爱人在一旁只是抿嘴笑。我们当时没注意他们的表情，更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卖是什么药。

水手长爱人来队的第三天，舵信班就通知我们每个舱室去领抹布。按往常，一个月才发抹布，可是前两个星期刚发过，今天怎么又发了呢？是老婆来队一高兴就发“慈悲”了吗？我到了仓库，问舵信兵：“这是怎么回事？”他噗嗤一声笑了：“这是水手长洗过的旧抹布呀！”我赶紧去打开水手长的密封桶盖，果然，原来放进去的旧抹布不见了。

我抱着一堆干净的抹布，目不转睛地望着水手长。他过去在我脑海里的“小气”印象荡然无存了。刹那间，在我的心目中，他是那样的可敬和高大。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老抠”这个外号也并不那么的难听和刺耳呢，它不正是同志们对水手长奉公美德的一种绝妙的赞美么？

想起刚认识时对水手长的偏见，我真有些惭愧和不好意思。心里说，要是艇上评选艰苦奋斗标兵，我肯定第一个给水手长投票，并给他戴上一朵大红花……

☆ 作者简介：彭化义，退役海军大校，山东省菏泽市鄄城县人，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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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