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美国盟友”，与药明康德划清界限

药明康德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3月13日，世界上最大的生物技术行业倡导协会BIO宣布：将药明康德从会员名单中除名。消息传到国内，药明康德A股跌5.71%、港股跌超10%。

过去一个多月里，BIO是为数不多站在药明康德身旁的盟友，在《生物安全法案》（S.3558）草案出台后，BIO甚至猛烈地抨击了这一法案，警告白宫把药明康德从中删掉，否则美国生物技术产业将会受到严重伤害。

3月13日，BIO却突然变脸，表示自己“坚定不移致力于美国及其盟友的国家安全、坚决支持拥护《生物安全法案》”。

暂时不知道BIO的突然反水是不是美国国会甚至白宫施压的结果，但这一来，药明系的前景又暗淡了一分。

一个月前还在为药明康德站台

BIO自称是“世界最大生物科技行业倡导协会”之一，至少拥有超过1500个单位会员。这些会员拥有在BIO举办的活动中享受优惠、接触生物技术相关政策制定者的权益。

BIO会员来自美国及世界30多个国家，阿斯利康、拜耳、礼来等大药企都是协会会员。美国是主要的会员所在国，药明康德在会员名单中的所属地就是美国加州圣迭戈市。

值得一提的是，BIO的会费并不便宜。根据BIO公告，对于全球年收入2500万美元以下的企业，会费按公司员工数来收，最多每年60900美元；对于2500万美元以上的企业，就要按企业年收入的浮动比例来计算会费了，收入越高、会费越贵。

2022年，药明康德收入392亿元，约合54亿美元，每年支付的BIO会费应该不菲。

当然，会费也不白出，会员出了事BIO是真的站出来说话。1月25日，美国众议院议员迈克尔·加拉格尔提交了一份《生物安全法案》草案，要求美国商务部、财政部和国防部对药明康德及子公司进行制裁。这是药明系危机传导到国内的最直接导火索。

药明康德在美国有不少商业伙伴，其中很多是美国有头有脸的政治献金出资人，对美国政坛是有影响力的。但没有一家跨国药企愿意出面公开批评《生物安全法案》。

唯有BIO站了出来，猛烈地抨击了这一法案。BIO的CEO雷切尔·金敦促特别委员会重新考虑《生物安全法案》。在致主席和参议院的一封信中，她表示“这项立法将对药物开发供应链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害，包括目前批准的治疗方法以及市场上以及数十年来正在开发的管道。”

一个美国行业组织，顶着美国政府的重重压力为中国企业说话，这在国内曾一度传为美谈。BIO的表述被投资者反复引用，以增加自己持有药明康德股票的信心，理由是：美国权威机构都不支持法案，说明所谓立法根本通不过。

然而，这个态度友好的CEO雷切尔·金只是临时任职。3月4日，新任CEO约翰·克劳利正式上任。3月13日，正是这个新CEO克劳利写信表明心迹：BIO会坚定站在国会和白宫这一边，拥护《美国生物安全法案》草案，并提出了三条具体措施：

“与美国国会合作支持《生物安全法》草案；与美国政策制定者合作；将药明康德移出会员名单。”

现在，药明康德交多少会费都不管用了，人家不收。

药明康德盟友变脸背后

BIO态度的转变，可能不完全是因为CEO换了人，而是形势比人强。

一方面，《生物安全法案》基本尘埃落定，继续游说意义不大。3月7日，美国参议院听证会上，美国国土安全与政府事务委员会以11:1的压倒优势通过美国《生物安全法案》。这时候，顺从大势是最好的选择。

另一方面，美国国会一直在给BIO施压。此前，BIO一直抨击《生物安全法案》，提出法案的共和党议员加拉格尔发起了反击。

他写信给美国司法部部长表示，立法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美国生物制药行业的领先地位，不是为了让外国生物科技公司利用美国资金发展自己。在美国国家安全面临风险之际，BIO选择和药明康德、中国站在一边，这并不符合美国的利益。如果BIO继续为药明康德站台，很有可能被扣上一顶危害美国国家安全的帽子。

BIO虽然号称“全球最大”，但也不愿意背上卖国的罪名，只能选择将药明康德移出会员名单，明哲保身。

药明康德只好自己找台阶下。3月13日，药明康德美国和欧洲首席运营官理查德·康奈尔表示：将自愿退出BIO。

失去了在美国本土最后一个有实力的游说机构，留给药明康德腾挪的余地已经不大了。可叹的是，那么多美国大药企和药明康德建立了长达20年的业务往来，如今没有一家站出来发声，恐怕都在盘算着如何找其他CRO。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工程师红利”决定了药明康德能低价、高效的推进新药研发。但对于海外药企来说，成本只是考虑因素之一，能够安全、快速、准确地交付产品才是决定性因素。

眼下，《生物安全法案》从法案成为法律，仍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中间也还存在着许多生变的可能。但是在如今的地缘政治下，这些海外药企最看重的因素，已经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对于美国药企来说，药明康德已不再是首选。

问题是，对于药明康德来说眼下美国市场是不可替代的。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药明康德境外收入占比超80%，美国地区占比约65%。少了美国市场，很难支撑药明康德的千亿市值。

撰稿丨方涛之

编辑丨江芸 贾亭

运营｜朱颖

插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