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检应出手：查查女企业家是寻衅滋事，还是水城区“以刑化债”

2月25日，中国经营报刊发一篇《女企业家讨工程款陷“寻衅滋事”被批捕》的报道，该报道发布后立刻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原来，女企业家马某某在贵州省六盘水市水城区垫资承建了10个政府项目后，持续讨要工程款8年，在2023年末当地警方被以涉嫌寻衅滋事罪将其拘留。据其所在企业统计，水城区政府欠债约2.2亿元，一度提出以1200万元化解所欠债务，被马某某拒绝后随即被抓捕。事件曝光后，网友将此戏称为“以刑化债”并且迅速传播开来。

老实说，讨债被抓这种事儿，我的内心并无太大波动。因为多年来，民营企业、承包商向政府讨要工程款被抓的事儿真的没少见，真正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不仅讨债的企业家被抓了，连她代理债务执行的律师、律师助理等10余人也被拘留。如果说企业家讨债涉嫌寻衅滋事，那代理律师和律师助理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被“一锅端”了?这种粗暴执法本身就有打击报复的嫌疑！

上亿债务压在一个民营企业身上8年，企业只有破产一个结果。我不知道马某某的企业有没有破产，但为了给农民工发工资，他卖房子、押车子，依然拖欠材料供应商欠款。给政府做了几个工程，把自己做成了老赖，全身多处被殴打至骨折。

针对中国经营报的报道，以及汹涌而来的舆情……2月27日深夜，水城区政府新闻办公室发布了一个情况通报。该通报说，女企业家接手的10个项目共计金额约16332.71万元，目前已支付14670.6万元，支付比例89.82%，所以媒体报道不属实。因该“女企业家”等人的行为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和寻衅滋事罪，2023年11月27日公安机关依法对马某某刑事拘留，同年12月27日对其依法逮捕。目前，案件已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正在依法办理中。

不清楚大家看了这则通报是啥感觉，我的第一感觉是诧异，因为我没有想到水城区政府居然选择“硬刚”，直接把媒体的报道斥责为“不实报道”。但是，我在读了几遍政府通报之后，还是发现了几处“硬伤”。

其一，回应和调查主体。涉及上亿元金额的一个案件，如果只是由水城区政府自己调查，然后再自己发布调查结果，无论结果是真是假，都难以自证清白，因为“自己查自己”的做法没人信。

其二，区政府回应的时间。深夜回应，似乎是应对负面舆情的最佳节点，这种做法本身就给人不好的感觉，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干么半夜通报，大白天通报即可。

其三，工程都落地8年了，区政府居然以“部分项目未审计”不给结账，这种赖账套路我真的是见多了。这边讨债8年，那边就是拖着不审计！另外，从曝光的信息看，当地政府不是没钱，政府的平台公司曾经从银行贷款5.8亿元，只是这笔钱没有用在借款用途上，而是转入了多家关联公司。

其四，欠债到底是多少。中国经营报的稿件写得很清楚，欠债数字是企业统计的，哪个数字是诉讼确认的，哪个数字是区政府向上汇报文件中出现的，这些数字都有相关文件作证。反倒是通报中说的工程总造价以及还款数额，明显和报道的数字对不上，是记者使用的文件有问题，还是区政府统计数据有问题?当然，关键问题是区政府到底还了企业多少钱，既然通报说还了1.4亿多元，咋不把打款凭证贴出来？

当然，区政府的通报有问题，女企业家也不是善茬。寻常人能拿上一个政府项目就烧高香了，女企业家居然能拿到10个政府项目，她拿项目的“本钱”是啥?不过，我也注意到，马某某拿下10个政府项目的时间，正是落马官员李在勇担任六盘水市委书记之时，李书记在任时间不到4年，却推动建设了23个新增项目，给六盘水新增债务1500亿元。马某某能从23个政府项目中拿走10个，其正当性恐怕得画上几个大大的问号！

坦白地说，就已公开的信息来看，女企业家和当地政府在欠款数额、还款金额以及其他很多方面的信息大相径庭。虽然政府拖欠工程款是铁定的，以寻衅滋事抓捕女企业家也是有待商榷的，但目前孰是孰非还很难一锤定音，因为双方在公开信息的时候都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对自己不利的避而不谈，导致很多重要信息缺失，缺乏判断依据。

我认为，到底欠了多少钱？还了多少钱？寻衅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法院判决是否受到了政府的影响？这些问题双方都不能自说自话，得要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作证！另外，是不是“以刑化债”，我建议最好是最高检介入调查，毕竟这事儿涉及到了警方该不该立案抓人的问题。

良好的法治环境，是最好的营商环境。当地政府作为主导者，即便不去做立木南门的表率，也不能做吹灯拔蜡的破坏者。要建设好的法治环境和好的营商环境，不仅要处理好企业和政府的关系，更要在面对负面舆情时，要保持公开公正的态度。我认为，公开公正和依法依规不仅是对企业以及企业家最好的保护，同时也是对政府和政府部门最佳的保护。所以，从六盘水市水城区长远的发展来说，我建议对这次事件深挖彻查，不是简单地“帮女企业家讨个说法”，也不是单纯地要“挽回政府公信力”，而是要通过对这一典型个案的解剖观察，让更多老百姓看到一个公开透明的法治环境和公平公正的营商环境，这样才能吸引企业、留住企业、发展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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