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洪堡基金吸引国外杰出青年科学家的举措研究

摘 要：杰出青年科学家是科学发展的希望所在，也是最具流动性的科技人才群体。德国洪堡基金会通过政府机构资助、基金会运作，吸引具有创新能力的国外青年学者赴德国研学，以及具有国际科学成就的青年科学家到德国开展短期或中长期的科研工作和科学合作，建立国际研究网络，实现对海外智力的利用以及激发本国科学界的活力。洪堡基金会相关举措对于我国吸引国际杰出青年科学家、学者和研究人员来华开展独立研究、合作研究具有一定启示作用。

德国作为曾经的世界科学中心和当今的科学强国，十分注重对具有科学潜力人才和杰出青年科学家的发掘和吸引。德国政府没有具体的科学家和科技人才的引进战略，但德国外交部和教研部是该项工作的主要资金来源和政策指导部门，通过设立研究奖学金和研究基金吸引国外杰出青年科学家和具有国际科学成就的科学家来德国进行短期或中长期的科研工作、科研合作，激发本国科学活力以及建立国际研究人脉网络，其中以科研机构的海外招聘和洪堡基金为主要人才引进渠道。

推动德国科研面向国际，实现科研国际化，科学家的链接能力起到了核心作用。德国有一半的科学出版物通过国际合作撰写，高校拥有约5.9万名外籍科研人员和艺术人员（包括约3700名教授），占比分别为13.9%和7.4%。以马克斯·普朗克学会、亥姆霍茨联合会、莱布尼茨联合会和弗劳恩霍夫协会为代表，四大校外研究机构所聘用的人员中国外科学家占比达28%，约1.5万名。在外籍科学家引进方面，德国的科研机构通过积极的国际招聘政策吸引了众多国外科学家。例如，马普学会可向海外科学家提供包括独立研究组支持、研究项目资金支持、职业发展支持的特殊政策，该学会目前拥有80余家研究所，聚集了大量国际团队。亥姆霍茨联合会的各研究中心非常注重国际化，通过提供国际项目资助和合作奖励与国际科学家建立了广泛的合作关系。

除岗位招聘外，德国以洪堡基金为主通过对优秀青年科学家个体提供奖学金或科研奖金资助，吸引其赴德国开展科研合作，并形成洪堡学者称谓的国际学术人脉网络。洪堡奖学金计划（HFST）自1954年实施以来，由德国外交部和教研部提供资金，资助国外高素质科学家到德国大学和科研机构开展科研和学习（短期或长期），包括博士后人员和资深科学家。HFST计划的目标是：招聘高素质科学人才，引发长期研究合作；为国际研究合作建立长期合作网络，为来自德国的合作伙伴提供与来自科学、政治、文化和经济领域的国际专家、决策者进行交流的机会，从旁观者角度对德国的科学、研究、社会和文化产生个性化和差异化的见解。

1 洪堡基金会吸引外籍青年科学家的举措

1953年，德国联邦政府成立亚历山大·冯·洪堡基金会，由时任联邦总理阿登纳签署文件。1965年，基金会的宗旨被重新定义为“为科学上高素质的年轻学者……提供在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开展研究的机会”。此后，基金会陆续增加了研究奖金种类，如德国总理奖学金、洪堡教授奖、洪堡校友奖、洪堡人工智能教授奖等人才引入举措。洪堡基金会的资金主要源于政府，包括联邦外交部、教研部、经济部、环境部等。2023年，基金会预算达到1.63亿欧元，其中93%来自德国联邦财政，包括联邦外交部（36.1%）、联邦教研部（48.7%）和其他资助机构，如联邦经济合作发展部、联邦经济和气候保护部等。

洪堡基金会既为刚进入科研职业的年轻博士后提供支持，也为已有一定声望的专家学者提供赴德研究的资助，以此来引入海外智力和促进德国学者与外国学者的科学合作。

1.1 资助国外博士后研究人员赴德研究

洪堡基金会的特点是针对科研人员进行资助而不是研究项目，根据申请时科研人员不同的学术起点，洪堡基金会有对应的资助计划和资助力度，如针对国外普通博士后，有“洪堡研究奖学金”“乔治·福斯特研究奖学金”。申请条件包括获得博士学位不超过4年、开展项目研究、有接收单位、个人提出申请。资助期限为6~24个月，奖学金金额根据年龄和学术水平的不同，每月2100~3000欧元。

洪堡基金会博士后奖学金的资助对象主要是获得博士学位不超过4年的杰出外国学者，旨在为他们提供在德国长期从事科研活动的机会。申请人应自选科研题目和科研机构，并独立制定研究计划。奖学金项目由洪堡基金会和德国科研机构共同运作。

洪堡基金会每年大约提供600个洪堡科研基金名额（针对博士后及知名学者）。自2007年起，洪堡基金会每年还向来自美国、俄罗斯、中国、巴西和印度的具有领导才能的未来领袖型人才颁发了共计50份的德国总理奖学金。申请人可自选德国院校，完成各自制定的研究计划。该资助的目的是让这些有领导潜力的人才在事业开始阶段就有机会在德国开展长期的学习研究工作。

1.2 吸引国外杰出青年科研人员的措施

洪堡基金会针对国外具备一定科学成就的青年科学家，在申请“洪堡研究奖学金”“乔治·福斯特研究奖学金”时可放宽时间限制，即获得博士学位不超过12年，但个人要有独立的科学成就，并提供邀请单位的提名，申请成功者可一次性获得6万欧元奖金用于在德国开展研究。此外，有学术成就的外国青年科学家还可以选择申请“贝塞尔研究奖”，其申请条件将时间年限进一步放宽到博士毕业不超过18年，但要求申请人具有一定的科学成就和国际影响力，同时需要提供德国邀请单位的提名。申请成功者将获得4.5万欧元的奖金用作在德国的停留费用。

对于国际顶尖科学家，根据学术成就和重要性可以申请多个洪堡奖金。除“洪堡研究奖”和“乔治·福斯特研究奖”之外，还可以申请“马普—洪堡研究奖”，该奖项旨在支持科学合作，申请条件包括要有国际杰出的科学成就，获得博士学位不超过15年，同时要有马普学会相关委员会的提名，申请成功者可获得最高150万欧元奖金在德国建立和领导科研组，并持续开展5年以上的合作研究。洪堡基金会金额最高的奖项是“洪堡教席奖”，申请条件是申请人要有国际杰出的科学成就，且必须通过德国大学提名，申请项目需具有战略意义，申请成功者可获得350万~500万欧元的奖金（从事实验研究的科学家可获500万欧元，从事理论研究的科学家可获350万欧元），可在德国开展5年的研究工作。

1.3 洪堡奖学金计划的评估情况

德国在2009—2011年对HFST开展了第一次评估，HFST的目标基本实现。最新一期是对2010—2019年的工作进行评估，采用了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调查和分析方法，包括对洪堡基金会数据库中2010—2019年的申请、已完成的项目和对洪堡学者项目结束后的持续支持措施进行分析，对研究金获得者的最终报告和主办方的最终报告进行评估，与奖学金工作人员、研究人员以及东道国进行定性访谈，等等。评估结果显示，HFST卓有成效地实现了相关计划目标。在洪堡研究奖申请者的高素质方面，文献计量指标显示，自然科学和生命科学领域的洪堡奖学金获得者在德国研究期间，不论是在科学知名度还是出版物反响上都远高于预期值。通过分析全球学术信息最重要的数据库WebofScience中的数据发现，玛丽·居里学者基金（MSCA-IF，欧盟创立）获得者在文献引用量上要高于洪堡奖学金获得者，但曾经分别指导过2项奖学金获得者的主办机构认为，从成长的角度而言，在学术上洪堡奖获得者通常会获得比居里学者人才更好的成长。造成该印象的原因可能与HFST更重视科学研究的独立性有关，因为HFST主办方在选拔奖学金获得者时更加重视考察申请人的独立科研能力及潜力，而不是仅依据现有的科学成果。

针对申请程序的评估，专家认为洪堡基金在申请的评选方面具有较高透明度。自2012年起申请人和主办（邀请）方可以向洪堡基金会询问评选结果的依据，特别是对被拒申请的依据查询。在申请的处理方面，评审委员会采取了不同的处理程序：对于质量极高的申请和明显不符合奖学金计划条件的申请采取评委循环方式（不参与讨论）直接给予通过和拒绝的决定，其他申请则通过评委会集体讨论做出决定。分析显示，通过循环方式给予通过的申请者，其学术出版物引用计量指标通常好于通过讨论决定的申请者。此外，从2016年起评委会对需要讨论的申请采取了积分排名的机制。

2 建立洪堡学者网络

洪堡网络战略是洪堡基金的战略方针，为德国科研领域的国际化以及对外文化和教育政策作出了贡献。所有曾受过洪堡基金资助的人员都从属于洪堡学者网络，即所谓的基金座右铭“一朝洪堡人，终身洪堡人”。网络成员在项目完成后仍能得到洪堡基金在资金、项目等方面的支持，网络成员间可以开展相互尊重和信任的跨学科、高层次交流，这对青年科学家来说是进入国际学术圈难得的渠道。

洪堡基金会除引入优秀青年科学家开展科研工作与合作交流外，其后续影响深远。洪堡奖金、奖学金的相关获得者研究访学期间建立的科学联系在首次资助结束后仍具持续性。很大比例的奖学金获得者在研究访学结束后仍对德国的政治和文化感兴趣，并继续保持个人联系，奖学金获得者与德国科学家共同发表的论文数量明显增加。这些合作论文的被引量明显高于同一时期奖学金获得者的其他论文。此外，洪堡基金会对洪堡学者与德国伙伴建立长期研究合作关系提供支持并提供再次来德国进行研究访学的机会。

2.1 洪堡学者分布情况

德国洪堡基金会自1953年成立以来，已有来自140余个国家的3万余名科学家受益。2022年9月，洪堡基金会公布了洪堡学者的分布统计。根据地区分布，欧洲洪堡学者数量达到15388人，亚洲5925人、北美5790人、中南美洲1170人、非洲1544人、澳洲736人。根据国别不同，来自美国洪堡学者最多，达到5446人，中国以2046人排名第二，其次是日本（1734）、印度（1477）、英国（1176）和波兰（1163）。以机构排名，中国科学院目前拥有的洪堡学者最多（441），其次是俄罗斯科学院（347）、波兰科学院（160）、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137）、波兰华沙大学（131）、清华大学（116）。中国获得洪堡奖学金的学者中有86%来自自然科学和工程学领域，9%来自生命科学领域，只有大约5%来自人文、社会科学领域。

2.2 洪堡学者网络的实施措施

洪堡学者网络成员的高水平跨学科交流在德国研究工作结束后之所以仍在继续，与洪堡基金会的核心目标之一是“为研究者和科学家建立全球网络”息息相关。洪堡基金会始终强调建立一个由奖学金持有者和获奖者组成的全球性社区的理念。洪堡网络战略确立的3个行动领域即促使洪堡学者及早加入洪堡网络、加强洪堡网络内部的专业和成员联系，以及为洪堡网络招募新成员。

洪堡基金会通过各项措施支持全球洪堡网络的倡议活动以及各成员子网络的倡议活动。截至2022年底，洪堡基金会在全球75个国家已设有111个洪堡校友会，另在32个基金会辐射度较小的国家设立办公室，邀请当地有影响力的科学家（共计45人）作为洪堡网络联络人，负责基金会项目推广，促进各国科学文化交流。此外，洪堡网络超越了学科限制，为科学、教育、研究、科学政策等话题提供对话平台，洪堡学者和德国科研机构建立了系统的专业领域网络，其中包含了不同领域背景的子网络。

3 结语

德国、英国、美国在科学人才引进方面竞争激烈，英语国家仍然是科技人才开展海外研究、访学的首选国家。对于博士后人员来说，访问的科研机构或导师的科学声誉以及与之相关的学术发展机会是选择目标国家的最重要因素。对于来自北美的博士后研究人员，德国通常不是一个具有吸引力的目标国家，原因是不符合他们的职业战略考虑（如获得永久研究职位）。洪堡基金会依托德国雄厚的科研实力以及大学、科研机构的高度国际化，采取较为透明的评审程序，向国外具有发展前景的青年科学家提供优厚的科研资助、奖学金以及独立科研的环境，多年来吸引了全球顶尖人才访问德国，开展中短期科研工作，这弥补了德国科技人才短缺的问题，并形成了独特的洪堡学者网络。

洪堡基金会人才引进模式带给我们的启示有：一是建立统一的海外科学人才资助（引入）平台，实现政策、资金等资源有效整合和利用；二是加强学术“朋友圈”建设，建立民间稳定的对外学术交流渠道；三是增强中国作为科研基地的国际吸引力，如加强对在华海外青年科学家在学术成长、生涯规划方面的设计，提高我国科研机构的国际化程度。

作者：周顺杰1、陈娟2

1 衡水市科技情报研究所

2 衡水学院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中国科技人才杂志，原载于《中国科技人才》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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