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虽然名声不好,但保护它们可以使它们的宿主和整个生态系统受益。
在这个世界上,大量物种正濒临灭绝,这其中既包括可爱的大熊猫和雄伟的非洲象,也包括数量庞大的寄生虫。
说起寄生虫,可谓臭名昭著。跳蚤让我们不得安生,螨虫让我们脸上长难看的青春痘。寄生在肠道的蛔虫和钩虫会让我们得病。心丝虫和癣菌折磨着我们心爱的宠物。农作物上的寄生虫则破坏我们的粮食。生物学教科书上,一提到寄生虫,内容几乎都是负面的。
但是不得不说,长期以来,我们对寄生虫存在着严重的偏见。不可否认,寄生虫中确实有许多害虫,但它们远不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的生物。要知道,它们是地球上生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们在生态系统中发挥着重要和有益的作用。
所以,当说到保护生态系统的时候,我们不能仅仅关注那些明星物种,也要关注毫不起眼的寄生虫。
寄生虫好处多多
寄生虫,顾名思义,就是寄居在别的物种身上,从宿主那里获得食物的生物。在自然界,寄生是获得食物、住所和其他资源的最常见的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如此普遍,以至于寄生虫的种类远远超过了能独立生活的物种。例如,在已知的4.5万种脊椎动物中,有超过7.5万种寄生虫。
不仅如此,在一个生态系统中,70%的互动是在寄生虫和其宿主之间进行的。寄生虫为生态系统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以骆驼蟋蟀为例,它会被一种叫做马鬃虫的寄生虫所感染。马鬃虫在蟋蟀体内发育成熟后,需要到淡水中繁殖。这种蠕虫不是等待蟋蟀洗澡的时候逃跑,而是迫使蟋蟀自杀性地跳入溪流或池塘。这对蟋蟀当然是残忍至极,但这样做带来一个意外的好处:自杀的蟋蟀为水里的鳟鱼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另一个例子是新西兰毛蚶。这种蛤蜊生活在新西兰的许多泥滩中,利用其肌肉发达的脚来钻入泥中隐藏。一种被称为澳洲屈膝虫的寄生虫喜欢嵌入毛蚶的足中,如果感染严重,毛蚶就会失去钻泥的能力,搁浅在泥滩上。研究表明,当一个地方的毛蚶被更多的屈膝虫寄生时,生活在泥里的其他生物更少受毛蚶的打扰,那里的泥滩表现出更高的生物多样性。搁浅的毛蚶则是海鸟和鱼类的食物,它们的壳又为其他水生物种提供栖息地。所以,通过骚扰毛蚶,澳洲屈膝虫对泥滩生态系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除了维系生态系统,有的寄生虫甚至对宿主有利。当科学家给欧亚牡蛎鸟服用抗寄生虫药物之后,他们发现,接受治疗的雏鸟比未接受治疗的雏鸟更容易死亡。他们认为,寄生虫的缺乏可能干扰了鸟类免疫系统的正常运作。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人身上。一些证据显示,在这个超级干净的现代世界,我们的身体由于接触不到必要的寄生虫和细菌,导致免疫系统缺乏必要的训练,对一些本来无害的东西反应过度,这正是现代人患过敏和自身免疫性疾病比过去普遍的主要原因。
保护寄生虫要讲究策略
但遗憾的是,寄生虫像其他许多动植物一样,正在遭受大规模的灭绝。有证据表明,由于全球气候变暖,未来半个世纪内将有多达30%的寄生虫消失不见。对于生活在宿主体表的虱子和蜱虫等寄生虫,情况甚至更糟。而目前,仅有两种动物寄生虫被列入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的濒危物种名录:侏儒吸猪虱和欧洲药用水蛭。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寄生虫有其积极的一面。但是如何保护寄生虫,却是一个复杂的难题。答案并不像放弃毒杀寄生虫那么简单明了。
尽管寄生虫不是教科书中描绘的超级恶棍,但显然它们也并不总是善类。正如我们所知道的,有些寄生虫是致命的。疟原虫,引起疟疾的寄生虫,每年杀死数百万人。胃肠道寄生虫也是如此。而且,似乎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越是濒临灭绝的物种,越是容易受到寄生虫的威胁。我们既要保护寄生虫,更要保护受它们威胁的濒危物种,这就需要我们采取更加高明的平衡策略。
以澳洲的毛尾袋鼠和它们身上的寄生虫为例。由于捕食、栖息地丧失和气候变化,毛尾袋鼠的数量急剧下降。在毛尾袋鼠身上,寄生着36种寄生虫。其中11种,包括一种以前不为人知的蜱虫,专门生活在毛尾袋鼠身上。可以说,毛尾袋鼠和它身上的这些寄生虫都属于稀有珍贵物种。
对于许多兽医来说,当他们在野外捕获毛尾袋鼠之后,本能地会用药物来消灭这些寄生虫。这样的处理,既消灭了稀有珍贵的寄生虫,对于毛尾袋鼠自身也没有好处。因为这些毛尾袋鼠在捕获、圈养、人工繁殖之后,是要放回到大自然中的。给它们提供过多的抗寄生虫治疗,会使其免疫系统没有能力处理它们在回到野外时遇到的寄生虫。
因此,在保护毛尾袋鼠的时候,科学家并没有试图完全杀死其身上的寄生虫,而是只给病得最重的动物发放药物,让健康的动物利用自己的免疫系统来控制寄生虫。这样既保护了毛尾袋鼠,也保护了寄生虫。
免遭历史覆辙
历史的教训表明,对任何一类生物的偏见都是危险的。譬如,不到一个世纪前,我们对老虎、熊、狼等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动物怀有深深的偏见,认为如果它们不存在,我们会生活得更好。如今,狼在大部分地区已灭绝,大型猫科动物和熊的数量也骤减。然而,由于缺乏顶级掠食者,一些食草动物的数量呈爆炸性增长,导致生态破坏,食物资源匮乏,最后它们照样纷纷饿死。直到人们开始有意识地保护顶级掠食动物,让它们回归原有的栖息地,这一局面才得到改变。
寄生虫的情形也一样。如果我们一味地将它们赶尽杀绝,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生态灾难。所以,让我们在保护那些明星物种的同时,也救救这些不起眼的寄生虫。
有两种寄生虫比只有一种好
毛尾袋鼠是澳洲特有的长着鼠脸、兔子般大小的有袋动物。在20世纪上半叶,它们的数量骤减,主要是由于栖息地被破坏以及狐狸和野猫的捕食。到2001年,保护工作已经使该物种的数量回升到4万只,但随后突然神秘地下降到不足6000只。人们把矛头指向了寄生虫。生物学家注意到,感染了锥虫的毛尾袋鼠的体重比未受感染的要低——这是它们健康受损的迹象。
乍一看,任何寄生虫都可能伤害这种濒危的有袋动物,所以对这些寄生虫应该采取“焦土”策略。然而,更仔细的研究发现,毛尾袋鼠和它们的寄生虫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同时感染了两种锥虫的毛尾袋鼠比只寄生了一种锥虫的毛尾袋鼠要健康得多。
这意味着,要想更好地保护毛尾袋鼠,不是把锥虫赶尽杀绝,反而应该在它们身上引进更多种类的锥虫。
对这一奇怪的现象,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在正常情况下,大多数寄生虫不会引起疾病。因为它们与宿主一起进化,已经学会和平共处。事实上,拥有各种危害较小的寄生虫可能有助于控制危害更大的寄生虫。这跟人类的肠道中如果寄生了健康菌群,可以防止金黄色葡萄球菌等有害菌种入驻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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