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定：中国经济前景比看起来更光明

作者：吾楼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1月30日更新了《世界经济展望报告》内容，将2024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上调至3.1%，中国经济今年有望实现4.6%的增长，而欧洲国家似乎将继续疲软。这些数据均高于世界银行1月9日世界银行发布的预测。但中国世界经济学会前会长、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余永定认为，中国经济前景比看起来要光明得多。

余永定曾在2004-2006年担任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他在1月30日发表在Project Syndicate网站的文章中提到，只要中国政府继续采取财政刺激措施，推行相关改革，中国今年仍有可能在2024年实现5%的年度GDP增长目标。以下是文章的主要内容。

2024年伊始出现了一波对中国经济愈加悲观的预测。尽管中国政府仍持乐观态度，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估计，中国今年的GDP增速将从2023年的5.4%放缓至4.6%。与此同时，中国股市股价也处于较低水平。但中国的经济前景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光明。虽然中国政府尚未公布2024年经济增长预期，但大多数中国经济学家估计，中国政府将设定5%的年增长目标。鉴于2023年中国经济表现好于预期，我认为5%的增长目标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

消费是2023年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对GDP增长的贡献率达到82.5%。中国政府尚未公布最终消费支出数据，但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可以作为一个有用的参考指标。去年，这类销售额增长了7.2%，反映出消费支出在2022年下滑后出现了反弹。但要维持这种经济增长势头似乎不太可能。许多中国经济学家预计，2024年中国消费将大幅放缓。

受全球需求疲软的影响，以人民币计，2023年中国净出口增长下降1.3%。鉴于2024年全球经济前景不太可能改善，可以合理估计，净出口对中国GDP增长的贡献将微乎其微。因此，中国要想实现5%的经济增长目标，就必须显著提高投资增长率。然而，与2022年固定资产投资（FAI）5.1%的增速相比，中国固定资产投资在2023年仅增长了3%。

固定资产投资包括三个主要类别：制造业、房地产和基础设施。在制造业，多个行业在2023年经历了显著增长，比如电气机械和器材、仪器仪表、汽车和高科技的投资分别增长了34.6%，21.5%，17.9%和10.5%。但制造业投资的总体增幅仅为6.3%，低于2022年的9.1%。与此同时，房地产投资在2023年下降了9.1%，尽管有改善的迹象，但预计今年仍将下降。

▲ 中国山东青岛一汽车生产线及组装工人。

根据现有的、稍微不一致的数据进行的粗略估算，如果制造业投资不能显著增长，房地产投资的复苏仍然乏力，基础设施投资将需要增长10%以上，才能弥补消费增长的下滑。鉴于2023年基础设施投资仅增长了5.8%，实现两位数的增长是一项重大挑战。然而，中国消费者价格指数和生产者价格指数均为负值，促使政策制定者能够推出重大财政刺激计划来促进经济增长，而不必担心出现通胀，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

中国人民银行（PBOC）应该实行宽松政策，将通胀目标设定在3-4%区间。认识到货币供应的内生性，中国人民银行应该更加重视将利率作为短期宏观经济工具，而不是将金融资源引向特定的行业和企业。基础设施投资仍然是政府在需求疲软时刺激经济的最有效工具。如果政府在通过发行主权债券为基础设施投资项目融资方面遇到困难，中国人民银行可以实施自己的量化宽松政策，在公开市场上购买政府债券。

与一些经济学家的说法相反，中国并不存在基础设施投资过度的问题。事实上，我国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仍有很大的缺口，特别是在医疗、养老、教育、科研、城市发展和交通等关键领域。中国的公共设施与发达国家相比存在差距，甚至落后于一些发展中国家。

诚然，基础设施投资往往无利可图，也不会产生大量现金流，这就是为什么此类投资应直接通过政府预算提供资金。但为了确保中国满足其基础设施需求，政策制定者必须投资资金用于高效、高质量的项目。中国决定增发2023年1万亿元人民币（1370亿美元）的主权债券，这标志着一个重大的政策转变。通过允许财政赤字率从3%提高到3.8%，中国政府已经表明，它可能不再将年度预算赤字和公共债务分别限制在GDP的3%和60%（效仿欧盟《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标准）。

虽然中国政府2024年的首要任务是提振经济增长和恢复市场信心，但中国还必须应对地方政府的高额债务和房地产行业持续存在的清偿挑战。如果不加以解决，则可能会升级为债务危机。

幸运的是，中国政府拥有直面这些挑战所需的财政资源。通过实施扩张性的财政和货币政策以及开展有意义的改革，中国将有能力在2024年扭转长达十年的经济增幅放缓的局面，并在未来几年保持强劲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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