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番外二：端妃审理眉庄，竟意外牵出一宗陈年‘命案’

书接上回，眉庄道：“说吧，两位娘娘今儿召嫔妾过来，究竟何事，莫非要‘当堂过审’？”

眉庄此言一出，倒令甄嬛与端妃始料未及，一时竟无言以对。二人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端妃则顺势垂下眼帘，端起眼前的茶来，揭开杯盖慢慢呷着。

甄嬛见状，只得转眼面向眉庄赔笑道：“眉姐姐说什么呢？今日邀姐姐过来，不过是想与姐姐说说话儿。刚才也说过了，小厨房里新做的枣泥山药糕，怕送过去，路上凉了不好吃——好巧不巧的，端妃娘娘今儿得闲，也想过来坐一坐。”遂又转眼吩咐道：“佩儿，快去把新做的‘枣泥山药糕’端来……”

佩儿答了声：“是”，正要举步，眉庄却肃然道：“罢了，这会子没胃口，几时想吃了，让小厨房再热一热也就是了。”

甄嬛也只得小心赔笑道：“也好，那咱们就先吃茶说话儿？”

“不如有话直说吧，”眉庄不卑不亢，神色坦然道：“端妃娘娘念及你与我的情分，自觉不好直接开口审问，便邀我来你这里——借着‘姐妹叙旧’的由头来完成使命，是不是？”

‘一番苦心’被眉庄一语道破，甄嬛与端妃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难言，遂默默低头不语。

1：无端替人担因果，功德福报付蹉跎，姐妹纵然情意重，不该作蛾自扑火。

静默了半晌，端妃方悠悠道：“惠嫔一向聪慧，果然是‘心有七窍，洞若观火’，只是——”

“只是太过直白，让嬛儿难堪了？”眉庄抿嘴一笑，越发单刀直入道。

端妃未置可否，只拿眼觑了一眼甄嬛，遂又垂下眼帘，用手指轻捻杯盖，沉吟不语。

“娘娘与嬛儿的一番好意，嫔妾心领了。”眉庄恳切道：“难为娘娘与嬛儿肯费心思顾及嫔妾的颜面，嫔妾当真是铭感五内。其实，即便娘娘传唤嫔妾去景仁宫受审，嫔妾也无话可说，毕竟，孽是自己做的，嫔妾无可狡辩，也无可开脱。”

言及至此，眉庄垂下眼帘，略略停顿了片刻，旋即又道：“昨儿夜里，我还暗自思忖过，这些后宫嫔妃，该审的都审了，唯独我这里还悬而未决，这倒越发令人狐疑揣测、寝食难安了——该来的不来，倒不踏实。

今儿也好，审完倒可睡几个安稳觉了。端妃娘娘，想问什么只管问，嫔妾自会据实相告，绝不欺瞒。”言罢，莞尔一笑，静静地注视着端妃。

“惠嫔既然如此豁达爽快，那本官也就不兜圈子了，横竖总要走这一遭的。”端妃正色道。

眉庄点点头，从容道：“娘娘，您只管问吧。”

“好，那本官就开诚布公了。惠嫔，曾有一桩人命案子，似与你有关，你还记得么？”

眉庄低下头，略一思忖，旋即抬起头，气定神闲道：“嫔妾记得。娘娘指的可是那个‘钦天监的正使’？”

端妃道：“正是此人。”

甄嬛讶异道：“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嬛儿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眉庄冷笑道：“这样的事，何必让你知道？当初，安陵容与皇后胁迫钦天监的正使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危月燕冲月’的鬼话，意在阻止你回宫。难不成，我们要坐以待毙，让姐姐眼睁睁看着你只能在‘甘露寺里养胎’么？”

“所以说，姐姐便设法买通了那个钦天监的副使‘季维生’？”

“此事本就于他有利，何须刻意买通？只要能除掉钦天监的正使，接下来，正使之位便是他的……我不过是与他陈明利弊祸福而已；并答应他，亦会尽己所能、从旁协助，他便巴巴地自己办妥了。”

“当初不是说，正使只是‘身体不适’才换了副使去见皇上，并没说有‘性命之忧’啊？”甄嬛错愕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副使觉得，只有‘死人’才不会与他争职夺权、胡言乱语吧？”眉庄面无表情道。

“为了嬛儿，姐姐竟也学会了‘借刀杀人’？——以至于造下这无端恶业。”甄嬛忍不住心潮涌动，神色动容道。

“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我帮你回宫，也是在帮自己，只有你回宫了，我才有依靠、有帮手，咱们姐妹才能再度重逢、抱团取暖。”眉庄睨视了甄嬛一眼，勉强含笑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到底是我收益更多，此业理当由嬛儿承担。”甄嬛眼中含泪，殷殷哽咽道。

“说什么傻话，谁做的就是谁做的，你自身已是‘罪孽深重、无以复加’，何必还要来跟我争这一两件？”

“姐姐，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并非玩笑，但凡是这后宫里的嫔妃，哪个人的手上，多多少少不曾粘过一点血？既然该享受的荣华已经享用过了，该偿还的业障自然也要偿还一些，一饮一啄、因果不空，这才叫‘公平’。”

端妃赞许地点点头，须臾，又徐徐道：“另外，惠嫔似乎还做过一件有损阴德的事，平白伤害无辜……”

2：事出无奈为权宜，怎奈手段不堪提，无辜小儿受其害，欲令智昏良心迷。

“还是劳娘娘提点一句吧，嫔妾恶业虽算不上多，却也不少，恐混淆了去。”

此时的端妃，却略显犹疑，踟蹰了半晌，方道：“此事，与温宜有关……”

甄嬛即刻会意，忙体恤道：“娘娘对温宜视若己出，多年来疼爱有加，视若珍宝，自然是见不得她受半点伤害……”言及至此，甄嬛顿时恍然，不禁又把讶异的目光投向眉庄——

此时，眉庄亦面现羞赧惭愧之色，禁不住站起身来，向端妃深施一礼，负疚道：“嫔妾对不住端妃娘娘，更对不起温宜公主，容嫔妾在此谢罪。”

甄嬛狐疑道：“眉姐姐，莫非是那一次？”

眉庄点点头：“是，就是那一次，我想去甘露寺告知你甄伯父生命垂危的事，却苦于没有借口，只得在温宜公主的汤里下了致使她发热的药，谎称有嫔妃魂魄不宁，阴魂不散。并主动请缨，愿护持已故嫔妃的灵柩去甘露寺做法超度——”

“这么说来，姐姐此次作孽，竟又是为了我？”甄嬛忍不住伸手攥住眉庄的手，双眉紧蹙，心疼难过道。

“嬛儿，换做是你，也会这样做。只是，让年幼的温宜公主受其殃及，让我心中不安，每每想起此事，便觉愧悔负疚不已……彼时，我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无法真正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

后来有了静和，虽母女缘分短暂，却深入其心，方才懂得每一个做额娘的，都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受到丝毫地伤害，因此，越发觉得愧对端妃娘娘……”

“端妃娘娘。”甄嬛神情恳切道。

“怎么了？”端妃不解其意。

“别的暂且不论，就单凭眉姐姐这两桩罪孽，皆是因我而起，娘娘能否酌情处置，让我替眉姐姐担了这两桩罪业？”

“嬛儿，你在胡说什么？”

“眉姐姐，你先别说话；就依嬛儿这一次——”甄嬛执意道。

端妃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眉庄，又看了看甄嬛，须臾，方漠然摇头道：“此事，本官也无能为力。既然当初惠嫔选择了要替你承担因果，那便表示，她愿意用自己的功德福报去抵偿这份业报。既然业力已成型，且各路神明也将此恶业记在她的人生账簿上，本官也无权限擅作主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皇后娘娘肯出手干预，求她亲自去十殿阎君那里层层协议批复，但结果如何，还在两可之间。据本官看来，此事多半是徒劳无功，尤其是关系到‘钦天监正使’之死，那件事原本便是惠嫔针对皇后所设的‘筹谋’……皇后怎么肯帮？”

“端妃娘娘，不必信她的，也别说此事行不通，便是行得通，嫔妾也不会让嬛儿为我承担此罪业。端妃娘娘依法处置即可。不必信她胡说八道。”眉庄肃然凝重道。

端妃悠悠叹道：“眼下，本官也确实爱莫能助。所幸，惠嫔伤及无辜的恶业，也只此两件，别无它事。即便有，也皆是情有可原，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刑罚并不重——来世依然可‘投胎做人’。

只是，由于惠嫔此生并未‘利益他人、累积福报’，只一味消耗福报，又造了一些恶业，来世已无多少福报可享用了，只能投生到寒微贫贱之家，且姻缘不顺，会孤寡半生。这亦是对她前世对婚姻不忠的惩罚。另外——”言及至此，端妃沉吟了片刻。

“另外？还有另外？”甄嬛忧心道。

“因伤及无辜，惠嫔还要先在地狱关押百年后，才可去投胎做人。”

“什么？还要在地狱关押百年？”甄嬛不解道。

“只是关押，并不受刑。”

“即便如此，那也是魂灵受限、‘不得自由’啊。”

“还好，”眉庄却一脸释然道：“这回终于踏实了。一切因果皆是自造，无可抱怨，更不曾后悔。这样的结果，竟比我事先预测的还要好一些。多谢端妃娘娘。”

“惠嫔，赎本官直言，你最大的罪孽便是与温太医的事，只是，那件事太后与皇上皆已谅解，且你前世‘以血崩而亡’之劫‘现世现报’，已经抵了此业。”

“是，嫔妾知道，嫔妾谢太后无上恩德，更感念皇上慈悲宽宥，网开一面。”眉庄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哽咽道。

“好了，既然如此，本官也算又了结了一桩新案。时辰已不早，本官也该告辞了。”言罢，端妃便起身告辞。甄嬛与眉庄也连忙起身恭送，别无他话。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