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醉黄岗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海外版

李朝俊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4年01月13日 第 07 版）

　　一道道黄沙山岗，一片片红叶舞动。人在这里行走，山巅是红的，山涧是红的，山道是红的，溪流是红的，人的脸庞是红的。

　　云山苍苍，清水泱泱，水击岩石，天光云影，黑的游鱼，黄的倒影，红的流叶，灰的滚石，青的溪草……沿潭慢行，对岸层林，犹如壁画，在天幕滚动。

　　“哞哞”几声牛叫，随之传遍山涧。水声撞山崖，崖音荡涧底，响彻山林岭道。这山“咯呕”几声野鸡飞出，那山一只野兔跳跃上岭头，眼前溪边松鼠撩水洗脸……山里规矩是人和野物如邻居，谁也不打扰谁。

　　山涧，水来石滚，上翻白浪，气势奔腾，滔滔不已。山上是溪，溪水无名，流而无言。山下是河，河通江海，名黄岗河，名大石河，名毛集河……河在岭两旁，河在山野里。三山间，岭连岭，两河口，红叶林，花满溪。

　　上山找野果是我的最爱。火红的乌桕叶间，果子白花花地炸开，雪白如棉絮。远远望这乌桕树，云上升火霞，霞光映雪团。望着白白红红的树木，想起童年的我脱鞋上树，骑在粗枝上，提绳拉筐，眼到手到，捋木梓白果进筐，装满一筐，心满意足，从树上徐徐放筐落地，擦擦汗水解开枝上绳子，松鼠样顺树而下。白果白花花的，香香的味道，从衣服口袋中，从手的五指缝中，从伙伴呼喊中，飘进鼻腔飘进肺腑。我在村里喊它木梓树，现在知道木梓树，就是书上的乌桕树。

　　山上山下，天空地上，红的太阳，红的树叶，幻成童话。雪中大起风，白雪纷纷红叶纷纷，如蝶如蜂在眼前飞舞，这景致是少年的我眼中的山色。

　　少年时我们不知道红叶一说，唤作“那黄栌柴”，靠在红叶白籽的树边喊“木梓树”，偶然遇到火炬树，喊红狐狸尾树很顺口。

　　站在伏牛山与淮河源之间，立在古老楚长城的南边，高天暖阳中的山脉，层林尽染。山路上，田埂外，堰塘角，村口对门山坡中，远处的高山岭峰上，都是黄栌、木梓生长之处。

　　黄岗在厚重民族文化史诗中的盘古山下，是红色的桐柏英雄山的一部分，桐柏山是千里淮河源之名山。这里昼夜温差大，叶片中的叶绿素分解，叶黄素和花青素成为叶子的主色调。在秋日晨曦间，椿树、木梓、爬山虎的叶，变黄、变绛、变红，变幻出金秋独有风景。

　　黄岗红叶在我心中激起无限情感，每片树叶在金光里若波澜，翻滚在桐柏山淮河源，在悠悠岁月中沐浴人心，在自然的季节里滋润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