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浩同志的转变之二十七

西安事变后，马家军暂时停止围攻红军。18日，马步芳在明了各方态度之后，发表讨伐张、杨的通电，并与河西胡宗南部杨德亮旅联络，准备重启战端，再围攻永昌。

在此风云变幻的日子里，西路军的战略任务也随之不断变化！

陈昌浩徐向前在焦急等待中央的指示，终于在“西安事变”后的第三天也就是1936年12月15日，军委主席团来电致陈昌浩徐向前：

西路军应在现地区加紧休整，进行政治动员，一面争取凉州之补充旅和二马到抗日方面来，一面准备接通兰州和准备一部适时占领安西地区。总之，西路军是负责奠定抗日后方和接通远方之重大使命。

争取二马 ，虽然如同以虎谋皮，但也体现了共产党的宽广胸怀！

18日，军委主席团再电陈、徐：

你们的任务应基本的放在打通远方上面，限明年一月夺取甘、肃二州……除开远方，暂时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直接援助你们。

西路军遵照上述指示，对部队动员后，准备西进，计划由红9军和红30军攻占临泽、高台两城，进取甘、肃二州，5军跟进，直插安西，争取于1937年2月中旬打通新疆。

此时，西安的局势骤然紧张，何应钦的"讨伐"军已逼近潼关，东北军主力向西安集结，准备会战。由于胡宗南、毛炳文等蒋系部队位于陕甘地区，威胁着西安东北军，张学良遂建议陕北红军出动以钳制胡宗南、毛炳文二部，并希望西路军派一部兵力东进，配合河东红军共同对付胡宗南和毛炳文。

于是12月24日，军委主席团又致电陈、徐：

在整个战略方针上看来，西路军以东进为有利，只要二十天至三十天内到达静宁、德隆地区，便可与于学忠、王以哲之8个师配合作战，至少可以箱制胡、毛、曾、关，而利我主力在东边放手打仗。张学良极盼望你们来，答应在兰州补充子弹、被服。

陈昌浩、徐向前也随即变更了战略 ，并指示：准备东进。广大指战员比较兴奋，因为从西渡黄河以来，打的都是消耗战，没有补充，当地信教的群众都被洗脑，视红军为异教徒，和马家军配合绞杀红军，所以都希望东返到陕北与一、二方面军老大哥会合。步兵带好了东西，聚集在街上和广场上纵情歌唱，骑兵和运输部队都将鞍驮扎结停当，把牲口牵到外边等候出发命令。但是，晚上9点钟，总部忽然又来了相反的通知：撤销东进命令，部队回原防地休息。

原来西安事变已和平解决！

27日军委致电西路军：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前途甚佳。西路军仍执行西进任务占领甘、肃二州，一部占领安西。开始西进的时机及如何作战，由你们依情况决定。

根据军委指示，陈昌浩、徐向前再次决定撤离永昌、山丹，向西进发。

然而，马家军却不管和不和，对永昌进行猛攻，27日，马元海亲临城下督战，3架轰炸机亦前来助战，从拂晓战至黄昏，一架飞机受伤，死亡达600余人。红军以石块、滚木为武器，将马家军登城的云梯砸得稀烂。马元海见战事毫无进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乱转。

28日凌晨2时，下大雪，马元海忽闻驻在城东门外的刘呈德团一阵骚动，惊得他大喊"准备战斗！"他以为是红军前来偷袭。参谋们从梦中惊醒，提着刀枪，衣冠不整地来到马元海的营帐。这时刘呈德派人前来报告，该团已进入永昌城，原来红军连夜撤走了。

马元海即电马步芳，虚报战果，把红军主动撤退说成是刘呈德和他的功劳！

马步芳连忙向刚经大难的蒋介石"邀功:"我军血战三日，攻克永昌。"

当日，何应钦来电奖勉："扫荡凶锋，毙匪巨魁，指挥有方，殊堪嘉慰。"顾祝同电云："据报马元海部连日剿匪迭获胜利，俘斩甚众，殊堪嘉慰，该部出力官兵着传令嘉奖，以资激励。"

在河西走廊，狂风卷着雪屑和沙尘乱飞，气温降至零下三十多度，为了防止马家骑兵的袭击，红军被迫夜行晓宿，兼程西进。5军为前锋，9军和总指挥部居中，30军断后。白天打仗，晚上行军，前攻后卫，边打边进。

1937年元旦，红5军一举攻克高台，守敌1千4百余人投降。随后，9军绕过甘州城，占领临泽东南的沙和堡；总指挥部和30军进驻倪家营子；总部直属队和5军一部驻临泽县城。

这一带人口较多，军政委员会决定在此稍作整补，再继续西进。

1月5日，军委主席团电令：

西路军即在高台、临泽地区集结，暂时勿再西进。

陈昌浩、徐向前接电后大惑不解，不知中央为何又不让西进了，于是致电中央：

近来各方情况此间甚不明，究竟整个战略企图如何？西路军基本任务怎样？据历次来电变更很大，致西路军遭受一些不可避免的损失，并影响到今后行动。

1月8日，军委两次电令西路军消灭尾追之敌，创造肃、甘、安根据地。同日，张国焘也出面致电陈昌浩徐向前：

目前西路军是处在独立作战的地位，要达到甘北。根据地和接通新疆的任务，必须击退二马的进攻，在临泽、高台、甘州地区站住脚跟，如此远方接济才能得到手和更有意义，对于西北整个局面的配合才更有力。军委对西路军的指示是一贯正确的，对西路军是充分注意到的……如果还有因过去认为中央路线不正确，而残留着对领导的怀疑，是不应有的。应当在部队中，特别在干部中提高党中央和军委的威信。

张国焘这封电报也是真诚的，西安事变他或许看到了中央的正确处理方式，但也使陈昌浩惶恐不已、心神不定、并且痛苦万分。在西路军的战略问题上陈昌浩和徐向前之间已经发了几次激烈的争吵。陈昌浩的内心也是矛盾的，为了整体利益牺牲局部利益是他的主要想法，根源在于想极力洗刷自己过去的错误。现在张国焘旧事重提，如揭了他的疮疤，使他非常苦恼，后悔不该去电对中央的指示质疑。

陈昌浩见徐向前愁眉苦脸，闷闷地抽烟袋锅，于是长叹一声："唉﹣-，我们不应该对中央产生怀疑，国焘说得对，要'提高党中央和军委的威信'。"

徐向前微微抬头，欲言又止，眼镜片亮了一下，又被浓浓的烟雾遮淡了。

陈昌浩继续说到："过去在草地南下的事，共产国际肯定对四方面军另有看法。为了四方面军的前途，今天应惟共产国际和党中央的意见是从。"

徐向前对陈昌浩的话很不认可，忍不住说："咱们不能不顾实际，盲目服从，当前是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不占，中央不清楚我们当前的危机。”

中央考虑问题是从全局出发的，那时蒋介石回到南京立即扣押了张学良，调集40个师的兵力准备进攻西安，局势再度紧张。中央令西路军暂勿西进，有静观时局，随时需要西路军东返策应陕甘的意图。

当然，陈昌浩徐向前他们不了解时局，也就无法理解中央的指示，因为电文来往都是指示，也不可能解释.他们决定停止西进，准备在临泽、高台一带迎敌。

1月12日，数万马家军追踪而至，马元海得知红军兵力部署分散，不禁暗喜，遂以一部兵力佯攻临泽和倪家营子，而以主力直扑红5军驻守的高台县城。

飞机从高台县城呼啸而过，炸弹使军部左侧的房屋化为一片火海。红5军军长董振堂从土炕上一跃而起，抓起望远镜便往城墙上跑。

敌人来得如此之快，使5军猝不及防，城里的红军在急促的军号声中紧急集合，飞奔城外的防御阵地，刚刚收编的民团在街道上四处张望，不知所措。董军长拔腿迅跑，后面跟着参谋、警卫。民团头子连忙点头哈腰，一脸堆笑，当董军长一行走远了，他马上变了脸色，阴险地煽动道："瞧，共产党的军长跟叫化子一般装束，这个兵当得有啥子劲嘛？还是从前来得实惠哟！"

董军长登上城墙，不由大吃一惊，黄尘滚滚的戈壁滩聚满了马家骑兵！

董振堂是宁都起义时参加红军的西北军将领，参加过中央红军的长征，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但是，眼前的那股阵势也未见过的。马家军的骑兵按马的毛色排成各种各样的战阵，往来乱窜，同时有上万步兵黑压压一片在远处的沙地上蠕动着。如此狭小的地区，集结了马家军的全部精锐，这的确出乎董军长的意料之外。红5军是西进序列的先锋，马家军居然绕过了红军后卫红30军，而直接来攻先头部队。红军分驻三地，惟高台的5军实力最弱，仅3000余人，孤军困守危城前景很不妙。

董军长放下望远镜，回首用目光寻找机要参谋，他想向总指挥部发电请求增援，可是他失望了，机要参谋不在。那时5军的电台受政委黄超指挥，黄超率5军一部尚在临泽附近。

"既然马家军主力是从后面追上来的，总指挥部不会不知道。主力应该会来增援我们的。"董振堂自我安慰道。

马家军的炮声揭开了高台战役的序幕。城下杀声震天，万马奔腾，炫目的刀丛在马队上空飞舞。飞机从云空俯冲而下，黑乎乎的炸弹从远处飘来，越飘越大……

有经验的士兵纷纷卧倒，无经验的市民吓得四处躲藏。炮弹落下，房屋倒塌，砖木横飞，烟尘滚滚……

董振堂用电话指挥城外工事里的部队顽强抗击敌人的进攻。敌人炮火之猛烈是河西战役以来所仅见，红军的工事几乎全被摧毁。红5军严重缺乏子弹，第一天杀得马家军人仰马翻，死伤累累，第二天上午战果颇丰，下午弹药告罄，只好肉搏。为了减少伤亡，董振堂急令收缩阵地，且战且退。城郊的战斗为抢修城防工事赢得了时间，战至第四天，红5军全部撤往高台县城。董军长下令堵死城门，仅在北城墙下挖了几个洞，准备在万不得已时突围。

第5天，马元海组织敢死队以云梯登城。红军守城也有绝招，砖头、石头、木棒是主要武器，女兵们和部分市民也一起投入到战斗中。

第6天，马元海仍以云梯登城，伤亡惨重，却一筹莫展。这天夜里，幕僚们为愁眉苦脸的马元海出谋划策，有人建议将大炮推到城边上抵近轰击，轰塌城墙，虽然此举使炮兵要冒很大风险，但是红军弹药告罄，已丧失攻击远目标的能力，炮兵可视情况尽量逼近城垣。还有人建议与城里被红军收编的民团暗中联络，若得内应，再坚固的城池也保不住。马元海表示赞成这些建议，但是却拿不出与城里民团联络的良策，正在他长吁短叹之际，忽闻抓住了缱城而出的奸细，推进帐中一审，众幕僚不禁大喜，那奸细正是城里民团派来的联络员。

1月20日，敌马元海挥师四面攻城，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几十门大炮被推到距城仅十几米的地方抵近射击。随着震天动地的炮声，古老的高台城墙倒的倒，坍的坍，已残破不堪，守城的部队也遭到惨重伤亡。

马家军乘机蜂涌而上，沿着倒坍的倾斜的城墙爬上城头。红军挥刀猛砍，挺枪猛刺，不少伤员抱住敌人跳下城墙，与敌同归于尽……

在红5军浴血奋战危急万分的七天里，总指挥部所在的倪家营子和9军驻守的临泽县城同样也遭到了敌人的猛烈攻击，他们也在忙于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