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京晶：如果没有配捐会怎样？

【题记】2023年12月22日，“中国公众捐赠研究论坛”在北大国发院承泽园举办，并正式首发由北大国发院管理学长聘副教授、BiMBA商学院副院长、北大女性领导力中心主任马京晶主持的“中国公众捐赠研究”全国范围抽样调研的数据和成果。来自政、商、学各界代表以“新时代下的公益慈善事业发展”为核心议题，通过研究成果共享、延伸话题讨论共同为公益慈善事业注入新的智慧和能量，推动中国乃至全球公益慈善事业的高质量发展。在上午主论坛基础上，下午举办三场平行论坛。在平行论坛三，多位专家学者围绕“互联网公益参与机制与激励机制的创新发展”展开讨论，特别是关于配捐有效性的问题讨论尤其热烈。本文根据马京晶在本平行论坛上的发言整理。

“如果没有配捐会怎样？”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也是很值得研究的问题。与此相关的问题很多，比如几位老师谈到的“取消配捐的成本到底谁来承担？”“如果几个亿的配捐没有了，还会有那么多机构来募捐吗？”“没有配捐了，有没有更好的方法激励我们的捐赠人参与并激励公益慈善事业的发展？”

在我看来，虽然对这些问题我们很难给出完美的答案，但是从数据角度可以看到配捐的作用。我和团队从2016年开始自己抓取腾讯公益所有的数据用来做学术研究，积累了腾讯公益平台建立至今的所有捐赠数据。相关数据表明，从2015年至今，腾讯公益平台76.4%的捐赠额来自于配捐期间。配捐对各类公益项目和公益组织都带来了净筹款额的显著增长，不仅仅是官办慈善的项目。在没有任何更好的替代措施的情况下取消配捐，可能的结果是损失七成的捐赠额，且有可能伤害所有参与平台筹款的公益组织。

鉴于配捐有效性的问题最近大家非常关注，我们的研究团队提供了腾讯公益平台从2015年到2022年的捐赠总额和捐赠人数随时间变化的数据 （见下图），供大家进一步解读和讨论。我想强调的是，这些数据属于研究团队自己抓取的数据，并非来自腾讯公益内部，可能与腾讯公益内部数据并不完全一致，欢迎大家批评指正，也欢迎腾讯公益指出我们抓取的数据的缺陷。

从下图中可以看出，所有年份的所有捐赠高峰都来自配捐期间。我们的研究团队这几年分析了至少几十种可能影响互联网捐赠的因素，配捐的拉动作用是最大的，目前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一种机制比配捐的拉动作用更大，当然这也表明我们还有很大的研究和创新的空间。如果没有配捐，其影响不言自明。

我们应该认识到，配捐是一种国际常用的激励捐赠的机制。现有的研究显示，配捐通常能够提高个人的捐赠可能性，即提高捐赠人数，但同时挤出了一部分个人贡献，即降低了人均捐赠额，因而最终对慈善机构净筹款额（即总筹款额减去配捐额的部分）的影响并不明确。但在腾讯公益平台上的配捐可以显著提升净筹款额的主要原因，马老师认为社交媒体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具体来说，基于社交媒体渠道的捐赠带来的社会认同压力增强了匹配捐赠的影响效果。我们的研究结果显示，社交媒体参与程度高的筹款项目（即一起捐的比例高）、由官办慈善组织发起的筹款项目（通常在动员时带来更强的社会认同压力），以及两者间的交互都促进了互联网捐赠情境下的匹配捐赠效果。

配捐中产生的问题，往往是人的问题，教育的问题。从这次中国公众捐赠调研的数据结果来看，很大一部分公众是不知道什么是慈善机构的，也不知道哪些是互联网募捐平台。如果连捐赠的是不是慈善机构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不出问题？马老师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应该是如何更好的传播公益慈善知识，提升公益慈善教育水平，同时进行相关的法制教育。这个当然是一件耗时耗力的长期工作，但是我们国家提升全民慈善意识的必经之路，也是我们教育工作者和相关政府部门应该更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