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爸头七后,当我看到他写的遗嘱时,懵了。甚至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居住的这套房子,留给我弟丁北。
而且丁北还告诉我,目前房子还不能过户,因为我爸为了贷款给他在城里买房,把房子给抵押了……
我更狐疑了。这房子明明是我和老公出钱买的,我爸不但给了我弟,还把它给抵押了,而且还瞒天过海。这让我如何在老公面前交待?
我叫丁南,今年40岁,和老公开着一家火锅店。
我五岁时,我妈因生我弟大出血,再也没有醒来,我爸为了不让我们姐弟俩受后妈的气,一直没有再娶,他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姐弟俩长大。
上学时,我俩就是典型的留守儿童。我爸四处打工,然后把我俩托付给亲戚照顾。在别人家,我一边上学,一边带着弟弟,还要帮亲戚干活。
小小年纪寄人篱下,让我过早地体会到人间冷暖。我和弟弟就是在别人的白眼和歧视中长大的,也让我被迫养成了凡事靠自己的习惯。
初中毕业后,我就出去打工,用自己的工资供弟弟读书。我告诉他,我没办法继续上学,但他一定要努力读书。
2
我弟也很争气,从小学到大学,他成绩都很好。我和我爸俩人用打工的钱,供弟弟读完了大学。
弟弟大学毕业那年,我终于松了口气,也开始计划自己的婚姻了。
由于我的工资大部分都供弟弟读书了,而且也将近30了,所以在结婚对象选择上,我不敢有太多奢望。
就在这时,经人介绍,我认识了我老公罗基德。
他家庭条件不好,又长得不好看,虽有炒菜的手艺,无奈别人看不上,他也成了大龄青年。第一次见面,我俩就同病相怜。相处半年,我们就裸婚了。
婚后,我们东拼西凑借了点钱,在县城开了一家牛肉火锅店。由于我老公手艺不错,我又非常热情,价格实惠,分量足,赢得了很多回头客,生意逐渐火爆起来。
我弟毕业后在读大学的城市安了家。我们也在县城买了一大一小两套房子,大的自己住,小的出租,并且也出钱帮公婆在农村建了三间四层的砖房。
随着火锅店里生意愈加兴旺,我们的钱也水涨船高。但回我爸家次数和时间越来越少,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我爸的身体也日渐衰弱,无法出去挣钱了,这让我在忙碌之余又隐隐担心。
有一次,我爸在家晕倒了,亏得我堂弟去我家借东西才发现。病因是高血压引起的晕厥。
这件事之后,我和老公商量,把我爸接到城里来居住。为了怕和我们同住引起矛盾,我们在同一小区给我爸买了一套三居室,写的是我的名字,两套房屋相距五分钟。我们还给我爸找了个看大门的工作,月工资2000元。
总算把我爸安顿好了,也让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3
我弟工作非常忙,除了春节基本不回家。所以,我爸有什么事都是我在照顾。
我爸多次对人说:“谁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家姑娘虽然嫁出去了,但是我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她管。儿子一年半载来一回,就像个客人,屁股没坐热就走了……”
那天早晨,我正在买菜,接到邻居电话,说我爸外出散步时摔伤了,已经让120送到医院。
我菜也不买了,打车赶到医院。我爸摔伤了腿,需要卧床3个月。
没办法,我店子也离不开人,就给我爸请了一个护工。他负责白天,我和老公负责晚上。
当时我打电话给我弟,他说他的工作正是上升期,不好请假,叫我多照顾点,他出钱,我出力。他还当即发了10000元的红包给我。
我爸知道后,对我弟说:“你俩都是我的孩子,我谁也不偏,你姐开个店子也很不容易,离不开人。但她和你姐夫还每天来照顾我,也很累。你俩一人出力一人出钱,才公平,这次我住院的钱,你就包了吧?”
听了我爸的话,我心里很感动。
考虑我弟刚参加工作,又没人帮衬,在城市扎根很难。我就婉拒了,我爸想要弟弟全部包揽医药费的决定。
除了那1万,后来我弟打来的2万我都没收。
4
我爸出院后,我又请了护工。
期间我和老公又管两个孩子,又管火锅店,还要每天去照顾我爸,两个人累得焦头烂额。我瘦了10斤,老公瘦了15斤,前前后后还花了5万块钱。
只要我爸身体好起来,我觉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值了。
国庆节,我去看我爸,他忽然吞吞吐吐地说:“想出去租房子住。”
我问为什么?这套房子,他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他嚅嗫半天才说:他觉得自己有儿子,却住在女儿的房子,怕别人笑话,也怕亲家有想法,觉得自己占了他们的便宜,不自在。他总认为房子不是自己的,住着别扭,不踏实,没底气。
我弟过年回来同住,也好像是在别人家做客,没有家的归宿感。为这,他天天睡不着觉。想了想,还是去租房子安心点。
我一听,哭笑不得,看来这套房屋不过户给他,我爸肯定还要继续闹腾。我寻思着:罢!罢!罢!孝顺孝顺,要想孝,就先顺,满足他的心愿。
于是我和老公商量,把那套房子过户给我爸,让他安安心心在里面住,等他百年之后再收回来。
转天,我和我爸去办理了房子变更手续,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
5
过年回来,我们聊天时说到了这个房子。我弟表态说:“姐,你有心,我也不能无情。这房子现在虽然是我爸住着,可等他百年之后,房子还是你的。我住那么远,这房子也拿不走,只要爸能住着安心,就行了。”
只是房子过户给了我爸,他的日子好像也没好过多少。那天,我去我爸家,看他只炒一个菜,就劝他别太节约,身体要紧。
他却讪讪地笑:“我没本事,挣不了大钱,不能像别人的父母一样给孩子打好基础,在你们结婚时买房买车,反而还拖累你们。所以趁现在还能动,多做点活,给北北找点结婚钱。他在大城市买房,需要很大的一笔钱,我一个老头,能省点就省点。”
没多久,我弟就结婚了,还在城里买了房子。结婚前,我问我弟,“你买房,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弟弟不好意思地说:“也就是出个首付80万,每月都在还贷呢?”然后他就岔开了话题。
自从结婚后,我弟几乎不回来了,为了不让我爸孤单,我三天两头就去陪他。
闲聊时,我和我爸讲到了弟弟买房的事儿。我开玩笑地问我爸:“弟弟买房,你出了多少钱?”
我爸支支吾吾,避开我的目光:“我一个老头子,当个保安能有啥子钱?都是你弟弟、弟媳自己想办法的……”
然后他就转移了话题。我也没有多想。
6
那天在店里,我眼皮突然跳得厉害,心里也很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爸。于是打开手机看监控,却发现我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无论我怎么样叫他,他都不应,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我慌了,急忙打120。
当120和我们赶到时,我爸已经不行了,医生判定是脑溢血发作。我伤心得不能自已,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弟弟也回到了家里。我们姐弟俩抱头痛哭,然后忍着悲痛把我爸后事办了。
我爸头七后,我弟弟一家人要走了,我就想把这房子处理掉。之前是我买的,现在我爸不在了,我就想把房子的名字改过来。
可当我提出这一想法,我弟却说:“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情。”
说着,他拿出了两张纸。一张是房子的抵押贷款协议,另一张是我爸的遗嘱。
那张贷款协议是我爸和银行签的,我爸在银行贷款50万元,抵押物就是这套房子。遗嘱写的是:这套房子留给我弟弟,其他东西留给我。
我满脸狐疑地看着弟弟。
7
原来弟弟结婚,彩礼加房子首付要80万,他实在凑不齐,眼看婚事要泡汤。他求助我爸,可我爸没钱,只好打起我那套房子的主意。
可他又听说房本上不是他的名字,肯定无法抵押,更无法卖,于是,他就以住着不舒服的借口,让我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
最后通过用这套房子作抵押,贷款50万,全部给了我弟买房。然后贷款他还一部分,丁北还一部分,所以他非常节俭。
好几次,我爸都想把真相告诉我,可一想到儿子,又把话咽了下去。直到发生意外,银行贷款还有十万元没还完。
听完我弟的讲述,我心里五味杂陈,女儿做得再多,他嘴上说是姑娘好,可心里还是偏向儿子。
我叫丁北尽快把贷款还完,我好把房屋过户。谁知道我弟媳妇不干了,跳出来说:“按照传统,父母的房屋是留给儿子的。何况你和姐夫开店子那么有钱,就别来和我们争了。现在我们还有房贷没还完,我还准备把这房屋出售,去还我家房贷呢。
我一听,气笑了:“这房本就是我和你姐夫出钱买给爸住的,现在爸不在于了,当然要物归原主。”
“说是你出的钱,谁相信呢?证据呢,如果真是你出钱,那为什么写爸的名字?你会那么好心?而且就算你想买,我姐夫不一定肯出钱。这买房屋又不是买白菜,一出手就是几十万。我看你肯定是看爸不在了,我们又去了外地,想霸占爸的房屋吧?”
弟媳妇口气咄咄逼人,半点不让。
我看着我弟,询问道:“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他一言不发,好半天吐出一句话:“我家里的事情,老婆做主。房贷车贷压着我们,孩子要上兴趣班,家里正急需钱。
你……”
看着丁北那躲闪的眼神,我明白了。
我老公不想再闹下去了,就说:“这样吧,这房子等北北还完贷款后卖的钱三七分,我们七,你们三,如何?”
弟弟终于点头了。
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可没想到,三天后,弟媳妇把这事情发了抖音。说没见过这样的姐姐,爸爸去世了,头七还没过,就来娘家和弟弟争房子,这样的姐姐也是奇葩,不来往也罢……
小城不大,这条消息一发。不几天,我和老公成了小城里的“网红”,我们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亲戚朋友更是电话不断,纷纷指责我们不顾亲情,父亲才走就为财产起纷争。同时,也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无奈之下,我找到了做律师的朋友,把自己购买房屋的证据拿给他看。最终,在律师的帮助下,我拿回了那套房的产权。
但我也知道,我和弟弟之间是彻底断绝了亲情。有人说我太狠了,居然不顾姐弟情,可我觉得自己没有错,因为在利益面前,亲情已经败给了欲望和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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