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石：情书

系列前言

研究地质的前辈常把矿物比作解读地球的文字，笔者也常常思索每种矿物究竟意味着何种文体。它们应该并非全是严肃的科学论文，应该也有贴近我们日常生活以及浪漫主义的一面。本系列科普希望以文艺/趣闻为载体向大家介绍多种常见矿物，建立起矿物和生活、科学和诗意的联系。

石榴石：情书

诗意矿物学1

The Garnet bracelet

库普林小说集

《石榴石手镯》

在爱情生活中，只有希望和期待才是真正的幸福。美满称心的爱情会逐渐枯竭的，等到一枯竭，失望便接踵而至，在心坎中留下痛苦和不快…我毫无希望地在爱河中浮沉，但心中还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充满着柔情蜜意和一片痴心。

——题记

很难想象题记中的浪漫语句和地质有什么关联，然而，这段文字摘录自一部名为《石榴石手镯》的爱情小说。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以家传的石榴石手镯相赠，作为自己向公爵夫人表达爱意的象征。作为地质科研工作者，我不得不说作者库普林找到了那个最适合的意象——石榴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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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石

garnet

图1 石榴和石榴石

石榴石现在的中文名或是英文名（garnet）都源自与其高度相似的植物果实（图1）：石榴籽（granatum种子；pomegranate石榴）。然而中国古代并无“石榴石”的说法，通常称之为“八角石”或是“紫/子牙乌”。前者介绍了石榴石的形态和晶体习性：石榴石属于等轴晶系，矿物常呈菱形十二面体、四角三八面体，或二者之聚型晶出（图2）。

图2 石榴石的晶型（A.菱形十二面体；B.四角三八面体；C.前两者的聚型）

后者则介绍了石榴石的颜色特征和宝石地位：“牙乌”是古阿拉伯语中的红宝石（yakut），石榴石的色泽常较红宝石偏紫（图3），只能作为红宝石的“平替”。

图3 紫牙乌石榴石刻面（左）和红宝石刻面（右）

然而石榴石并非只有紫红色或红色，其颜色种类几乎涵盖了整个可见光谱（图4）。

图4 各种颜色的石榴石

这是由于石榴石复杂的成分组成所导致的：石榴石矿物成分通式为A3B2（SiO4）3，其中A代表二价元素（主要为钙、镁、铁、锰），B为三价元素（主要为铝、铁、铬）。由于不同石榴石所包含的元素不同，导致了不同石榴石吸收和反射的光线不同，这便形成了不同类型石榴石的颜色差异。在小说《石榴石手镯》中，一颗罕见的绿色石榴石作为了首饰的主石，传说它能赋予佩戴者预见未来的能力。但从“无情”的科学来看，它呈现绿色很可能就是在钙铁石榴石端元中掺入了微量的铬或钒元素的缘故（图5）。

图5 呈现绿色的翠榴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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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net

图6 常见的黑色石榴石

如此丰富的颜色，想必石榴石一定会在珠宝界大显身手吧？的确，由于石榴石还不错的硬度（6.5-7.5）它早在人类的青铜时代就被作为重要的珠宝......研磨料了。是的你没有听错，尽管石榴石具有相当不错的折射率（1.74-1.90），但大多数石榴石颜色都近于黑色不够吸引人（图6）。反而是由于石榴石没有解理，受力之后会均匀的裂成小块，具有很高的磨削效率，故而时至今日也被用为重要的切割研磨料[3]。

图7 油画《奥德修斯与塞壬》（Draper, 1909）

而另一方面，石榴石也并非不能作为观赏石或珠宝石，有不少人就偏爱其深邃泛有火彩的红色。相传希腊神话中，英雄奥德修斯（即荷马史诗《奥德赛》的主角）出征特洛伊前，就赠与妻子一块深红色的石榴石，妻子在石榴石的陪伴下等待了十年，终于迎来了丈夫历经险阻考验后（图7），满载荣誉和财富的归来。石榴石也由此和热烈美满的爱情、忠诚以及自信联系在了一起。想必《石榴石手镯》中的男主人公也是有如此想法，所以才选择将缀有石榴石的手镯相赠。然而也有不少人一如文中的女主人公，认为深红色的石榴石像血一样，给人以不详之感；又或是泛紫泛黄的石榴石不够纯正，显得廉价。由此原因，红色系的石榴石现在仍是低端彩宝的一员，只被称作“平民红宝石”。

图8 芬达石戒指和芬达汽水

但值得注意的是，具有特殊颜色的石榴石还是相当值钱的：无论是橙红带有落日色调的芬达石（得名于芬达汽水，图8），还是翠绿富有生机的沙弗莱石（得名于产地土语“随我来”，图9）都已在时尚圈大受追捧。即使是小而难以加工的翠榴石（图5），现在也在矿物标本界凭借自己的艳美颜色和绚烂火彩崭露头角。“石榴石家族虽不如刚玉家族那么赫赫有名，但只要有实力，总是会被挖掘的。”

图9 沙弗莱原石和沙弗莱戒指

写到这里，我们不难体会到库普林选用石榴石作为小说的线索是多么的恰如其分：深红色的石榴石可能平凡而廉价，但它象征着热烈和忘我的爱情；翠绿的石榴石虽小但珍贵，代表了真挚的情感和纯洁的愿望。若有兄弟问我表白该送女生什么礼物，作为狗头军师我首推石榴石，因为它最能含蓄的表达自己的心愿。

“有戏的话你还可以聊聊歌德的《玛丽恩巴德悲歌》。”

“哦？那是什么？”

“相传歌德74岁时爱上了19岁的乌尔里克，歌德犹豫不决之时偶然发现美丽的乌尔里克身上佩戴着一块寓意爱情和自信的深红色石榴石，由此歌德下定决心放下自尊和声望，尽管大概率会被拒绝、会被耻笑，但正大光明的向乌尔里克求爱。（故事不保真）”

“教我几句”

“我已经失去一切/我自己也不再存在/不久前我还是众神的宠儿//他们考验我，赐予我潘多拉/她身上有无数珍宝/但也有更多的危险//众神唆使我去吻她天赐的嘴唇/然后又将我们分开——把我抛进深渊。”

美编：林洁

校对：伍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