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你任性生我,为啥要急着把一切收回呢?
以上这句话不是某个名人的诗句,是本人的深切感概。
这句话,也许能代表死去的孩子对母亲,对这个世界的灵魂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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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叶某兰,女,1987年生,初中文化,汉族,贵州省遵义市播州区人。
她没有特殊之处,身高不到1.6米,长相普通,没有花容月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你不容易发现她。
她活得十分平凡,有点随性,还有点任性。
2009年,一次错误的邂逅,就因为被人多看了几眼,她的命运从此跌宕起伏,没有安稳过。
就在某一天,她在遵义的大街上逛,被男子雷民(化名)撞了一下,他们就算认识了。
这雷民,流里流气,眼神带点歪邪,言行透着匪气与霸道。看样子都不是一个老实人。
在某个时刻,叶某兰迟疑过,要不要避开他,但他幽灵似的缠得紧。
她就挣扎了一会放任了一下,成全了他,她成了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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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初,他们结了婚。当年11月,儿子雷洋(化名)出生。
大家喜气洋洋。
叶某兰也在勾画未来,她反复叮嘱丈夫找个工作好好干,千万不要做违法的事。
其实,雷民不姓雷,他本姓赵,在很小的时候,因为调皮,父母不大管得住,就做顺水人情,把他过继给雷家。
这雷民,不是省油的灯。他曾在叶某兰面前浮夸,说他的英雄过往可以吹三天三夜。
2011年,出事了,这雷民被公安机关抓了,并判了重刑。
这重刑,犹如断头路,一点都没给叶某兰留希望。她才24岁,她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孩子,成了叶某兰手里的烫手山芋,儿子才二岁左右,孩子不能没有妈,她只能带走。
雷民的养父母不干了。虽然雷民有可能不在了,那孩子不能带走,万一,雷民回来了呢?
叶某兰没法,只得流着泪把孩子留给雷民的养父母,孤身离开了雷家。
叶某兰接下来的任务是要修补身心,开展新的生活。这是需要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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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雷洋,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在爷爷奶奶的呼喝声中孤独地成长,像一根豆芽,身上整天脏兮兮的,饱一餐饿一餐。
2016年,结局定了,雷民不在了。他只存在处决名单上,他的所有的人间痕迹,将统统抹去。
作为养父母来说,继子雷民都不在了,抚养雷洋的意义弱化。
这雷民的养父母就把雷洋带到了遵义市播州区枫香镇某村雷民的亲生父母家,这个孩子他们不养了,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这雷民的父母无奈,这的确是自己的孙子,没理由推脱,只得收留了下来。
这雷洋,又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在亲爷爷奶奶家,教育管理又不相同,他要适应有点难。对孩子来说,这折腾有点大。雷洋慢慢开始懂事了,他游离在亲情以外。
为了吃和穿,他必须顺从,他渴望母爱父爱,他经常问爷爷奶奶,自己的父母去了哪里。在爷爷奶奶面前,他有了明显的叛逆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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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爷爷奶奶打算去外地打工,要把雷洋丢给了太爷爷照管。
这太爷爷年事已高,自己一身病痛,走路都困难,怎么能照管好这么小的孩子呢?
这雷洋,没人管了,脱管了。他野性成长。他喜欢到处乱跑,下河上树,捉鱼摸鸟,啥都干。至于读书,他没兴趣。他经常逃学。
在生活上,他照顾太爷爷,不是太爷爷照顾他。隔了两代,这两个人组合的生活,是巨大的空洞,是那么的不真实。
雷洋与太爷爷一样虚弱,只是残喘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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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随着太爷爷年龄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这雷家的爷爷奶奶,太爷爷,不停地找政府和村干部,要孩子的亲妈叶某兰把孩子领去抚养。
2019年8月,9月,政府工作人员不停地找叶某兰,要求她承担抚养义务,下了最后通碟,看架势,要起诉到法院。
这叶某兰没有退路,只得答应。她也不傻,好,我养,但是,政府要答应我的条件。
第一,政府为雷洋办理低保,给予照顾。
第二,联系好学校,出具转学手续。
第三,孩子以后不再姓雷,而是跟着她姓,姓叶。
政府完全答应,马上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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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底,这雷洋,不,现在姑且叫叶洋,又开启了全新的生活,被母亲叶某兰接来一起居住。
按道理,母子连心,几年没有相处,叶某兰要给点耐心,给孩子情感补偿,慢慢修复隔阂,慢慢纠正孩子身上的恶习,但是,叶某兰被生活折磨得没有了耐心,她的内心已经沙化。
叶洋,你的小身板要挺住,严酷的考验到了。
02
和母亲居住,叶洋并没感到亲切,因为他身上的毛病太多,时常让母亲不满。
何况,他自生下地,就没正儿八经享受过母爱。
母亲经常骂他。在之前,他可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严厉的辱骂,密度也没有这么高,天天挨骂,他心理本能地与母亲抵触。
骂多了,叶洋就开始对着干,把农村的匪气和固执,不服输发挥了出来。
这叶某兰,开始动手打了。她认为,孩子之前都是隔了代的长辈带,疏于管教,如果现在不纠正,这孩子长大,可能走他短命的爹的老路。
提起他那短命的爹,把她害得半生不死,她恨死他了。她看着叶洋,经常有不祥的感觉,那就是,种子不好,命运难测。
孩子撒谎,她打。
孩子不做作业,她打。
孩子不听话,她打。
孩子邋遢,她打。
叶某兰打孩子,下狠手,用尽了家里能用的工具,手机数据线,跳绳,竹竿,扫把木棍,衣架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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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洋也越来越杠,他无声的反抗就是不喊痛,不哭。叶某兰使用的工具逐渐升级,她气得暴跳如雷,就拿菜刀威胁,作势要砍,还真的落下去了,有一次还把叶洋的手指和头部砍伤,只不过伤得比较轻而已。
叶某兰还想到了用火钳,把火钳烧烫了贴在孩子的屁股上,大腿上,孩子要跑,要躲,她就用绳子捆绑。
自从叶洋到来以后,叶某兰的家里很少安静过,都是吼声阵阵,孩子的哭叫声,惨叫声不断。或者,只有叶某兰的咆哮声,没有孩子的惨叫和啼哭。
叶洋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疤,老的刚结痂,新的又添上,重重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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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多了,想尽了各种办法,叶洋就是不低头不改变,叶某兰彻底感觉到了失败。她栽在了雷民手里,痛苦不堪,现在,她恐怕要栽在小兔崽子手里。
她把管教孩子,毒打孩子的视频和照片发给朋友,要朋友支招,想办法。
和孩子相处仅仅几个月,叶某兰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她变成了狂躁的母狮,逐渐露出獠牙,连她都对自己感到陌生。
对叶洋来说,而最后的凶险,在步步逼近。或许,这些年来,孩子早就完成了死亡锻炼,已经学会了无所谓,对他来说,危险真的是坏事吗?
03
2020年4月27日,叶某兰把叶洋绑到了他爷爷奶奶居住地的村委会,她没法了,现在要物归原主。
当初,是村委会极力把孩子推给她的,今天孩子是绑来的,大家都看得到,她尽力了。
村委干部马上把叶洋的爷爷奶奶找来,商量怎么办?
商量了半天,叶洋的爷爷奶奶答应孩子跟他们住,但当妈的也要参与,共同教育管理。
叶洋在母亲家里被打怕了,他愿意回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也是有条件,那就是叶洋要改掉恶习,并要求叶洋写保证书。
叶洋老实写了,保证以后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调皮捣蛋。
怕叶某兰把孩子交给二老后,你叶某兰当甩手掌柜,二人还要叶某兰写保证书,保证参与对孩子的教育管教。
叶洋,被爷爷奶奶又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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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委,大人们的争论争吵声中,叶洋明显感觉出大家对他的厌恶,他成了大家的累赘和麻烦,他相信自己完了,没救了。此时,叶洋多少有了一些思考,可怜的孩子,有了人情冷暖的深切体会。
回到爷爷奶奶家后,叶洋在行为上收敛了好多。唯一不好的是,他现在特别怕课堂,他坐不住,心思老是往窗外跑。
他最怕老师关注自己,害怕老师让自己站起来回答问题,他真的听不懂老师讲课,几次转校,他已经跟不上大家的学习了。他吃惊地发现,他回答问题有了结巴,十分胆怯。
他荒谬的回答,或者答非所问,经常引起同学们的哄笑。他羞愧极了。
他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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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8日,临近考试,叶洋逃学了,他背着书包出了家门,但就是没进校门。
老师找到了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又告诉了他妈。晚上,是该回去了,天黑了,叶洋磨磨噌噌回了家。
爷爷呵斥了他,并说已经告诉了他妈,小心他妈收拾他。
叶洋怕了一个晚上没睡好觉,他太担心他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她让他感到恐惧,叶洋担心自己会被打死。
第二天,6月29日,一大早,吃过早饭,叶洋背着书包就离家出走了,他没有往学校的方向走。
他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他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他不知道离家有多远。他唯一想到的是离家越远越好。
突然,一条铁路挡住了去路。他翻越铁路护栏,想到隔离栏和轨道对面去,但被成都铁路公安局遵义车站派出所工作人员发现,并被拉住,并通知了学校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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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洋只得跟老师回到学校上课。
当天放学时,叶洋的母亲来了,堵在了学校门口。叶某兰把他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在车上,叶某兰没说话,这反而让叶洋内心更恐慌。
进了家门,叶某兰就用绳子把叶洋捆了个结结实实。叶洋明显看出,母亲这次跟以往不太一样,他胆怯了。他第一次在母亲没动手打之前就哀求。
叶某兰命令他站着,不准动。
叶某兰拿了扫把木棍,疯狂地打在孩子身上,棍子打断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她就用铝合金管子打。叶洋痛得死去活来,他不停地求饶,他改,以后不敢逃课了,以后听妈妈的话。
叶某兰没有理会,一边骂一边打,孩子身上到处是血痕,该肿的地方自然而然红肿了起来。
叶洋突然腹内翻滚,早上吃的一点点剩余东西都吐了出来,很苦,黑色的。孩子实在站不稳了,“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叶某兰,足足打了一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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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累了,也打哭了,叶某兰才停手,她也哀叹自己命苦。她流着泪慢慢收拾家里,烧火弄饭吃。
其间,儿子声音虚弱,喊妈妈,我要拉尿,这叶某兰大吼不准。结果,叶洋憋不住,地上流了一摊尿渍。
叶某兰吃饭时,就没给儿子松绑,也不给儿子吃饭。
深夜,该睡觉了。叶某兰也没放过儿子的意思。儿子逐渐不吵不闹,安静了下来,似乎倒在地上睡着了。
叶某兰也没管她,她累了,进到房间睡了。她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恶梦。
6月30日凌晨,叶某兰身体打颤,突然惊醒。对了,孩子还没解开绳子呢。
她急忙起来到了客厅,看见孩子全身淤黑,脸色惨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某兰去抱他,孩子全身冰凉,喊他摇他,没有反应。叶某兰慌了,急忙拨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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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120赶到,一经检查,当场宣布孩子已经死亡多时,不用拉去医院了。
这叶某兰,颓然倒地,欲哭无泪。
04
经遵义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法医鉴定中心鉴定,叶洋系钝性暴力致广泛性软组织挫伤,挫伤面积超过30%,因创伤性休克死亡。
这就是说,叶洋是被活活打死的。
2020年9月17日,叶某兰涉嫌故意伤害罪被遵义市公安局播州分局刑事拘留,同年9月29日被执行逮捕。
2021年1月15日,检察院以虐待罪和故意伤害罪向遵义市播州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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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审查认为:
被告人叶某兰作为被害人叶洋的生母,在与叶洋共同生活期间,因未考虑到被害人自小缺失父爱、母爱,更需要引导式的教育,反而因自身望子成龙心切,数次以极端且残忍的方式即采用恐吓、殴打、捆绑、烙烫等对被害人进行虐待,在短短半年间殴打被害人达三、四十次之多,致使叶某体表多处损伤及瘢痕,严重摧残了被害人的身心健康,情节恶劣。
叶某兰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条关于“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之规定,已构成虐待罪,对其应在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的幅度内量刑。
被告人叶某兰因叶洋与其爷爷生活期间逃学、离家出走等行为,使用木棒、铝合金管持续殴打被害人身体多个部位,致叶某广泛软组织挫伤因创伤性休克死亡。
叶某兰的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关于“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之规定,已构成故意伤害罪,对其应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的幅度内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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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人叶某兰一人犯数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十九条之规定,对其数罪并罚。
家庭是孩子避风的港湾,家庭教育本就不是父母施以暴行的理由,而应注重循序渐进,言传与身教并重。
故此,为了更好的保护儿童等弱势群体的权利,促进家庭和谐,维护社会稳定,本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条、第二百三十四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六十九条之规定,2021年4月22日,法院作出判决:
被告人叶某兰犯虐待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总和刑期为十一年六个月,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一年。
结束语
想说点什么,又好像没话说了。
透过案件,沿着来路看去,好像孩子,雷民,叶某兰,就消失在某个时间界面上。雷民与叶洋,好像没来过这个世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们,记得这苦难的一家子,记得叶洋这孩子。
或者,他的爷爷奶奶该做最后的事,就是把孩子装进一个小小的陶罐,将他悄悄地埋葬在山间的某个角落,土堆都没有,也不用任何标记。
这爷爷奶奶,会流几滴伤感的泪水吗?
很快,这孩子就会被大家遗忘。最刻骨铭心的,就是他的母亲。她要用10多年的时间忏悔。等她出狱,她会选择某种方式逐步淡忘,只要她还想活着。
这个男孩,雷洋,叶洋,连名字都漂浮不定,更不用说他的人生。他的身体与心灵居无定所,他从未获得过爱,年龄太小,也没能力爱,他就是一缕青烟,一撮轻尘,随风飘散。
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这是谁的错呢?谁才是罪魁祸首?
#普法行动#
案件来源:裁判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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