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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被灭门,凶手居然两次进入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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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奇怪的声音

宋桂筠毫不怀疑,她肯定自己刚才确实听到了那么一声 声虽然沉闷但却粗犷的喊叫。别看宋桂筠已逾“天命”之年,从厂里退休了,听觉器官倒没有毛病。不过,那声音来自哪里,她一时还弄不准。

由于人类现代文明的发展,在大城市里建造起一幢又一幢蜂巢般的住宅楼。一幢楼内每每住着上百户人家,彼此近在咫尺,却老死不相往来。一面薄薄的砖墙,竟如高山大海般将人们隔绝起来。这也是“现代文明病”的一种吧?可宋桂筠是个热心肠,又有点好奇心,此刻她很想弄明白,刚才那一声喊叫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唔!”

听!那声音又在响了,虽然比刚才要低弱一些。宋桂筠本来是要出去买菜的,现在她索性放下菜筐,走出屋子,站在走廊侧耳细听。

现在是上午9点,楼内居民大多数都上班了,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很静。

偏偏那声音没有了。宋桂筠不甘心,把自家的暗锁锁上,向4楼走去。她很有信心地感觉出,那声音是从她家楼上发出来的。

这是一幢位于城西的“一”字形7层住宅楼,有4个出入口,每一层各有3套封闭式住房,两面的是小套,中间的是单间,每一户的门上都钉着房间的编号牌。当宋桂筠走到4楼走廊时,巧得很,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哦……哦……”

声音低沉,又含糊不清,很像是从老人喉咙里发出来的。

宋桂筠辨出,声音是从中间那242号房间里传出来的,可是她向门上一看,不禁愣住了:口鼻上有一把锁头。人在里面,外面却锁着门,这是怎么回事?

“唔,哎呀,哦。 ”

这声音时断时续,像在痛苦地呻吟,又伴有粗犷的喊叫。丨为没有窗子,无法看到室内情景.宋桂筠断定是屋里的老人犯病了,就扶着门大声问:“哎,你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你是不是病了?”

“唔……唔……”

“你要是病了,把门钥匙从门下边递出来,我们好开了门送你去医院!”

没有应声。

宋桂筠的喊声把邻居引出来了,左面屋出来的是20来岁的姑娘小杨,右面屋出来的是退休赋闲的于老头。

“大姨,是你呀?”小杨笑了笑,指着房门说,“刚才我也听见这家屋里有人哼哼,外面锁着,不知怎么回事。”

“可不是吗,”宋桂筠说,“我上来又听见几声,现在又没动静了。这家人姓啥呀?”

“姓张,男的叫张石。”于老头说,“小两口带个小男孩,搬来才半年多。”

“没有老人?"宋桂筠又问。

“好像……没有吧?”于老头用手挠了挠头顶,“不过,或许最近接来个老人?唉,平时也不串门,闹不清。”

“可不是。”小杨说,“虽然门挨着门住着,却很少来往。这半年,他们家的男人只到我们家借过一回钢笔,他爱人到我们家要过一回治拉肚子的药。别的,啥也不了解。”

“这家人平时总不在家。”于老头说:“这几个月齐水费电費,都是我们家先给垫上,等他们回来再要,可我从没进过他们屋里。”

宋桂筠感慨地点了点头。她的前半生是在一个大杂院里度过的。虽然居住条件差,可那时候邻居之间的联系是多么密切,相处得又多么热乎呀!现在可好,连隔壁住户有几口人都弄不清楚!她说:“我听见喊叫声,寻思他们家的老人病了,咱们做邻居的哪能不管呢,就上来看看。”说完,将耳朵贴近房门听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声息。“现在又没声了。”

“八成他犯的是心脏病,吃完急救药了。”于老头说,“现在有些事也真怪。就说心脏病吧,病犯得快,吃药治得也快。什么'心宝气''心活',呀,电视里尽演这些玩意儿……”

小杨扑哧一声笑了。

“没事了,他可能吃完药睡着了。”宋桂筠说,“咱们也散了,我还得买菜去呢。”

3个人各自回家,走廊又恢复了平静。

一晃,5天过去了。

这天上午10点来钟,宋桂筠把屋子收拾完后,坐在沙发上打毛衣。打着打着,她的手停住了。什么声音?水!她赶紧放下毛线活儿,向厨房走去。这幢楼的自来水供应,每天分早、午、晚三次,午间的一次是10点30分到13点30分。今天水来得却很早……宋桂筠走进厨房,诧异地站住了,水龙头关着,并没有水滴下来。她屏息静听,原来水声是从楼上传来的。不对,这流水声怎么总响呢?莫不是张石家的人上班后没关水龙头?那可是要发水呀……

宋桂筠把门锁上,又上了楼。几天前那个老头哼叫一阵后,这一段很消停,什么动静也没有。她走到242房间门前,又是一怔:门上还是挂着一把锁头。仔细听,屋里果然有流水的声音,但流得并不急。

啪!啪!宋桂筠拍门:“老张家!有没有人啊?”

没有人答应,水依旧在流。

宋桂筠叫了一阵,又把小杨引出来了,这姑娘常上夜班,白天在家。她问她大姨,又怎么了?”

“这家人也真是的!”宋桂筠抱怨说,“走了不闭水龙头,发了水怎么办?”

“呀!”小杨惊叫起来,“这门上的钌铞怎么了?"

宋桂筠这才发现,那门钌铞上的4颗螺丝有3颗失踪;再看暗锁,锁舌已经失灵,门露着一条缝。如果轻轻一推,门就会开的。

宋桂筠大吃一惊:“不好,坏人撬门了!”

钌铞

二、三具腐尸

小杨腿脚麻利,到楼下居民委主任那里报告。很快,居民委主任和许多邻人都来了。他们看了看242号房间的门,都说张石家被盗无疑。可是上哪找这家人呢?连两口子的工作单位也不知道!幸亏于老头以前在走廊上遇见张石的弟弟张磊一次,和他唠了两句,知道他在附近一所中学烧锅炉。居民委主任根据这个线索,让一个没上班的小伙子骑车报信去了。

一刻钟左右,张磊急哧呵喘地赶来了。他一看那门钌铞和暗锁,脸刷得白了;“糟了,我哥家这准是叫人偷了1”

宋桂筠问:“你父亲前几天到这住过吗?我们听见有个老头的呻吟声。”

“我父亲?”张磊一怔,“他死多少年了!”

“要不……是你哥的老丈人?”

“更不对,我嫂子从小就没有爸。”

“那,那是谁在屋里叫喊呢?”

小杨在一边听了,又气又急:“咳,你们唠扯啥,还不快看看这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居民委主任慎重地说,“这屋要是真的被盗了,得保护好现场,不能进人!”

张磊想了想说:“不管怎么说,我得先弄个明白,不然找我来干啥?我只把门开开,不进屋还不行吗?”

居民委主任听了,没再阻拦。

张磊抬起腿,只一脚,就将房门踢开了。他向屋里探头一看,惨叫了声“哥呀”,变了音。

随着门开,从里面“呼”地涌出一大团温热的气体,混合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奇臭,打得人们几乎窒息。事后在场的人都说,那股臭味使他们过了好几天也没反过劲儿来,从来没闻到过。

难怪,那是尸臭。

刑警支队解剖室里,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晃动着六七个身穿白罩衣的人影——法医们正在为“12.11"特大杀人案的被害者剖验尸体。

解剖室有近40平方米的面积,这在市一级的刑警解剖室来说够可以的了3可是由于要同时剖验3具尸体,地方就显得窄小了。半自动升降解剖台只有一个,让那个男主人张石的尸体占上,他的妻子刘美娟和5岁的男孩张丹的尸体就只好放在地上了。

满屋子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腐尸的臭味,可是法医们都没戴口罩。职业要求不允许他们那样做,加之他们也都习惯了。还有几名身穿便服的侦查员在一边观看,他们被那种难闻的气味呛得不敢喘大气。

主检张石尸体的是青年法医小罗,这个年轻人生性活泼,爱开玩笑。他忙了一阵,直了直腰,皱起眉毛忿然说:“我真为被害者感到不平!叫人杀死了,还得在这里解剖,太冤了!”

“亏你还是医大法医系毕业的高材生!”刑警支队的侦查员齐迪笑道,“命案尸体不解剖,你不就失业了?”

“老齐你不用美,你要是在追捕犯罪分子中光荣了,我也给......”

“咳,别逗了!”技术科赵副科长瞪了小罗一眼。小罗吐了吐舌头,又忙碌起来,帮着摄影员从各个角度给尸体拍照。

看到这里,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沈大年将齐迪拉到窗边,两人低声交谈起眼前的案子来。

的确,沈大年觉得“12.11”案件的3具尸体很不一般。

说不一般,在于此案发现得晚。3具尸体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色发硬的血块,远看好像死者沾了一脸煤屑。赵科长分析,从尸体腐败程度——有的腹部已经出现尸绿——看,3具尸体的伤创都在头部,被钝器打碎了颅骨。犯罪分子心狠手毒,竟然杀了全家,连5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说不一般,还在于尸体现象引人注意。此刻,沈大年和齐迪谈论的就是这一点。为了侦破“12.11”特大杀人案,市公安局责成市、区刑警队成立了联合专案组,沈大年担任副组长;包括齐迪在内的3名大队侦查员也参加了。现场勘查刚一结束,沈大年就把手下人马分作3路撒了下去:一路到张石所在单位调查接触关系,一路到刘美娟所在单位调查接触关系,一路在死者住地周围开展调查。部署妥当后,他随着支队警车来到了解剖室。

沈大年是个年近4旬的汉子,身材瘦长,相貌一般,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他被提升为副大队长虽然仅仅3年,却已侦破了许多棘手的大案。现在,在他的责任区内,张石一家3口被杀后,越来越关注社会新闻和讲“透明度”的报纸很快就把此案披露出来,那不过百把字的消息给他的双肩增加了很大压力。这件案子使他既紧张又亢奋。他有一种预感,此案的对手是一个或几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我虽然不是法医,但也看得出,那些伤创都是用斧顶打的。”沈大年递给齐迪一支香烟,自己也叼了一支,都点燃了,借以冲淡些尸臭。“然后是开三腔,验血型,验胃内容,那个女人还要验阴道分泌物……总是这一套!”

“那你还呆在这干什么?”齐迪瞥了他一眼,“爱闻这个味?”

“我是要琢磨张石这个人。”沈大年呼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你看他怪不怪:棉裤、毛衣都穿着,可他老婆却是上身穿着内衣,下身一丝不挂,小男孩也死在床上。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张石皮鞋鞋带都没系,那么,他是刚回到家正脱鞋,还是刚穿鞋要出去呢?最重要的是他的胸前和两腿前部都有大量血迹,鞋底上也有血。这表明,这小子和凶手交手了。也可能——”

“也可能当时没死,站起来行走了。”齐迪截断说。

“对,英雄所见略同。”沈大年幽默地一笑,旋即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既然财物没有丢失,那么,仇杀和奸杀的面就大了。我倾向于后者。为什么这个女人光着屁股?我有个推理……”沈大年吸了口烟,继续说道:“我想,是不是这个女人和奸夫正在床上乱搞,叫张石撞上了。奸夫躲起来,但又出不去,起了杀意,乘张石不备,拿起斧子就这么……"沈大年说着,举起右手做了个打击的动作。“至于杀死女人和孩子,是他一不做二不休,为了灭口。”

“不过,从门锁情况看,犯罪分子是撬锁而入的。”齐迪反驳说,“这一点和你的奸情之说大相径庭。难道还有撬门和情人幽会的吗?”

“唔,有道理。”沈大年点了点头,并不掩饰自己推理上的破绽,“这也正是叫人感到纳闷儿的。还有,除了奸情杀人外,因为赌博纠纷而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前些年在三台子不是有件案子,因为输红眼而杀了5口吗?”

“老齐!”在那边正为死者脱衣服的小罗喊道:“现场情况怎么样?你给讲讲!”

勘查现场时小罗没去,他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

齐迪说:“赵科长不是去了吗?”

“他光顾尸体了,你给讲讲!怎么,还想发独家新闻啊?”

“我怕你编成小说赚稿费!”齐迪笑着向解剖台走了两步,边看法医解剖边讲起来。

242号房间房门上有暗锁、明锁各一套,都被撬坏了。张石的尸体仰位卧于厨房和餐厅之间处,上半身蒙着一件棉大衣;刘美娟的尸体俯卧位倒在卧室门口,上身穿浅蓝色线衣,下体赤裸,赤足;小男孩张丹死在双人床上,头上盖一条枕巾。室内地面有擦蹭血迹。现场上没有发现凶器。厨房里的石油液化气罐的阀门打开,液化气已经没有了;水龙头呈半开状,供水时可流一条水柱……

“足迹呢?指纹呢?”小罗问。他分配这里工作已经一年多了,还对刑侦有股子新鲜感。

“对不起,无可奉告!还是快干你的吧!”齐迪俏皮地转过身去。

小罗叹了口气,然后恢复了庄重的神态,一面检验尸体上的损伤,一面流利地报告。……男尸双眼呈熊猫眼,尸僵完全缓解……右眼眶及鼻梁、鼻翼有4处不规则挫裂创……后枕部枕外隆突有一处上下纵行挫裂创,颅骨线性骨折赵副科长拿着笔,在验尸记录纸上迅速地记录着。

尸检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石是因颅脑外伤合并失血性休克而死亡;刘美娟和张丹都是重度颅脑损伤而死亡。杀人凶器是斧锤之类的铁质钝器。根据胃内容物和尸体腐败情况判断,3名被害者死亡在3至6天之间……

看完尸检,沈大年看了看表,对齐迪说:“我得赶快走。人马都撒下去了,不知道捞着什么干货没有。痕迹、血型什么的,你看一下吧!”说完,匆匆向外走去。小罗在后面喊:“老沈!是骡子是马,这回可就看你的了!”

“你瞅着点针吧,别把肠子缝外边了J”齐迪揶揄着,冲着小罗做个怪态,也转身向物证室走去。

三、工地主任的隐私

赵克安这些天好像丢了魂儿。

他本来骑车是往工地去的,可是却走过了头,直至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才发觉自己精神溜了号,掉转车把往回骑。

听说刘美娟出事的那天夜里他一宿没睡,可是又怕身边的妻子发觉自己有什么心事,只好闭着眼睛装作睡得挺死。这太难受了。身子下面的褥面哪怕有个小小的折角,也硌得他不舒服,但是又不敢总翻动。虽然身边睡的是和自己过了20多年的妻子,可人命关天,自己的那个秘密绝不能让她知道!

赵克安闭着眼睛没有睡,脑子里却像梦魇似的,总出现她——刘美娟的影子。她头裂脑溢,披头散发,满面血污,两只吓人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张着两只手,像是要朝他扑过来……可怕,太可怕了!

可是,仅仅在几个月前,那又是一张多么俊美、使他入迷的脸哪!他是工地主任,在他手下不知用过多少女工,可是没有一个像刘美娟那样使他神魂颠倒.总要想方设法多看她几眼。刘美娟30刚出头,正是富于性感而又成熟的年龄,略带俏皮的脸蛋上总是漾着一种迷人的笑意。即使肥大陈旧的工作服穿在她身上,也遮不住她那特有的媚态。虽然他已经是年过40的人了,可俗话说:“30如狼,40如虎”。在刘美娟面前,他真的成了一只“饿虎。”建筑工人平时好嬉闹,不分男女说笑打闹司空见惯。刘美娟也不例外,甚至比别的女工闹得凶。他也曾用言语试探地挑逗过她,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却扑哧一声笑了。他从中得到鼓励,等待着机会。他相信机会会来的,因为他是工地主任。虽然这个权小了点,可是对那些工人来说,完全可以起到支配甚至主宰的作用。

那天,他一个人坐在工地办公室里抽烟,门开了,刘美娟悄然开门走进来,关门时还向后面看了一眼。

“哦,小刘!”他赶紧笑脸相迎,手指椅子,“来,坐!”

刘美娟娇里含嗔:“咱不坐,身上除了灰就是土,别把椅子坐埋汰了!”

他听出话不大对劲儿,问:“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答应过的事,怎么就这么忘了?一个大主任,就这么泡咱们小工人哪?”

他省悟了。半个月前,刘美娟找到他,抱怨活儿太累,身体受不了,要求他给换个轻巧点儿的活儿。他当时很爽快地答应了。没料到,她追得这么急。

“哦,哦,”他抱歉地笑了笑,“你的事我哪能忘呢,不正在给你想办法嘛!"

“那得啥时候才有准信儿呀?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一个大老爷们儿……”

刘美娟那种娇嗔的样子,差点让他掉了魂儿。在短暂的瞬间,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他当即毫不含糊地用拳头敲了一下桌子:“好吧,小刘,明天你就到桥西小区看工地去,一整天啥活儿也不用干,给你照发奖金!”

“真的?”

“我啥时候骗过你?”

“哟,不对!”刘美娟笑容顿失,“桥西工地不是有老刘太太在那看着吗?”

“你别管了,明天就去吧!”他口气坚决。

刘美娟又笑了,情不自禁地往前凑了两步,扑闪着两只撩人的大眼睛说:“赵主任,谢谢你啦!”

赵克安望着垂涎已久的风骚的女人,嗅着她身上那股强烈;的化妆品的香味,不禁心旌摇动,乘机在她那白嫩的脸蛋儿上拧了一把。

“哎哟!”刘美娟轻轻呻吟一声,生气地打落赵克安的手,“没正经的,不怕我喊人?”

可是她并没有喊,转身走了。出门时,还回眸一笑。

赵克安懂,他想的那种事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

过了几天,赵克安躯体内那种欲望越来越强烈,还伴有一种极富刺激性的冒险前的快感,就挑了个工地上不会有人找他的空档,骑上车朝桥西小区工地驶去。

桥西小区是一片在动迁民房废墟上迅速建起的楼群。施工单位为了多揽任务,在这里主体工程接近完工时,又另辟战场走了,把一幢幢空楼暂时停下来,只派少数工人看守着。

赵克安走进楼下那间门窗都临时遮挡起来的屋子时,刘美娟正坐在那里悠然地看一本时装画报。火炉烧得正旺,一壶开水“嘶嘶”地冒着白气,炉子上烤着几个地瓜。看见赵克安进来,她赶紧起立,笑脸相迎:“哎呀赵主任,啥风把你给吹来了?”

“嘿嘿,春风呀!”赵克安见屋里没有别人,心中一喜,“小刘,我怕你一个人闷得慌,路过来看看你。”

“哼,你们男人那,总没正经的。”刘美娼不客气地坐下了。

赵克安找个地方坐下,和刘美娟唠起了家常。他知道她家的一些情况。她男人嗜赌如命,两口子又好吃好喝,所以家中什么也没攒下。工地上的几个滑蛋常在背后哄哄说,张石在那件事上不怎么行,真一半假一半地和刘美娟闹笑话,更助长了她的风骚。

唠了一会儿,赵克安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L小刘,这阵子公司对工地安全要求很严,你把门锁上,咱们上去走一圈儿

究竟赵克安说的是真是假,刘美娟也弄不清楚。凭着特有的敏感,她早就看出他是为她来的。按说,他已经40多岁了,胡子拉茬的。如果单冲人说,自己和谁好也轮不到他的份上,可他是主任,要不是他,现在自己能这么轻闲吗?往后用他的时候还多着呢……

赵克安和刘美娟一前一后地向楼上走去。各个房间都有间壁墙挡着,门却没安,好像一座迷宫……还没走到三楼,赵克安就在一间屋子里把刘美娟抱住了:“小刘,我……你答应我吧!”

刘美娟没有挣扎,显得出奇的镇定,低头看了看地面,皱了皱眉:“这地方,多……”

赵克安什么也不顾了,脱下身上崭新的棉大衣,往地上一铺......

“哎!赵主任!”

一声喊叫,把赵克安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吓得他一哆嗦。回头看,是王海粟骑着自行车紧追上来,车后驮着一个木箱子。王海粟原是他工地上瓦工班班长,不久前办停薪留职干别的去了。这小子平时也爱和刘美娟套近乎,赵克安因此对他有些反感。

赵克安恢复了常态,对并肩而行的王海粟问:“你现在干啥呢?”

“卖馒头!呗,”王海粟指了指身后的箱子,然后神情紧张地说,“哎,听说没?刘美娟一家3口叫人给杀了!”

“啊!是……是吗?"赵克安一阵慌乱,装出吃惊的样子问,“我才听说,谁干的?因为啥?凶手抓到没有?”

“咳,要是知道谁干的,我早就去公安局领功受赏了!”王海粟脸上带着冷笑,“不过,冲刘美娟那人品,还用问吗?干这个案子的十有八九是和她有事的人!你说呢?”

“这个……怎么说呢?”赵克安心慌意乱,勉强应付,“公安局也得有证据呀……妈的,这个犯罪分子也够狠的,什么冤仇杀了她全家呢?”

“哼哼,鬼知道!”

赵克安觉得王海粟的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实在不愿再和他一起走下去,就找个借口和他分了手。

王海粟望着赵克安远去的背影,低低骂了一句:“狗东西!”然后继续往前面驶去。

四、有人进过杀人现场

夜深了,可是在作为“12.11”命案侦破指挥部的公安派出所的2楼,灯还亮着,专案组成员刚刚开完情况汇报会。

会上,沈大年严肃地批评了侦查员小丁,因为他在汇报中有疏漏之处,调查不细。

同志们都走了,屋里只剩沈大年和小丁。沈大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9点了。他想了想,对小丁说:“走,小丁。”

小丁问:“上哪?”

“再找宋桂筠和那些邻居们。”

小丁负疚地沉默了,但终于问了一句:“现在,他们都睡了吧?”

“没睡。”沈大年说,很干脆。

在去“一”字楼的路上,小丁怎么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大队长肯定宋桂筠还没睡;直到他敲开那家门,看见老两口正坐在彩色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观看风靡一时的台湾电视连续剧,才恍然大悟。

谈话是在楼下居民委主任家进行的,那位主任也没睡。电视文化的普及,使人们养成了晚睡的习惯。

案发已经过了一天,但宋桂筠的脸上还滞留着惊恐的神情。是呀,就在她的头上,仅仅一板之隔,那间242号的房子里尸陈血涌,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事后一想起来,也真叫人怪怕的。

交谈一会后,沈大年问;“6日那天下午,你听见那间屋子里有人喊叫、呻吟,到底是怎样一种声音呢?真像个老年人吗?”沈大年提出的问题很重要。

法医鉴定,3个被害者大约是离被发现前3至6天丧命的。这样.6日那天上午242房间里有人喊叫、呻吟,显然与本案有关。沈大年和齐迪分析,犯罪分子由于某种原因一如:误以为被外面的人发觉,或其他心理作用——而在屋里佯装老人犯病以掩盖罪行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外面门上还有一把明锁锁着;据分析,那声音很可能是张石被击倒后,没有立即死亡,挣扎一段时间发出的。弄清这一点,对于准确判定犯罪分子作案时间、划定侦查对象有很重要的作用。

宋桂筠想了想,说:“是像个老头,呜啦呜啦地听不真切。我们都以为他们家来了老人,犯了病呢。”

“那声音有什么特点呢?”

“特点?唉,我也说不好。要知道这么重要,当时用收录机录下来就好了

小丁想笑,又忍住了。

沈大年耐心地加重语气解释:“特点,就是你听见那种声音时有什么不一般的感觉。”

“不一般的…”宋桂筠忽然兴奋起来,“哦,对了,我听那声音像是从地上响起来的!当时我还想,这老头是不是跌倒了?”

沈大年脸上掠过欣慰而满意的笑意。他和同志们的分析得到了印证:犯罪分子作案的时间应是12月6日,即发现案子前5天的早晨。过会儿,他又问:“当时,你们闻没闻到什么气味?比如说,煤气?”

“没有。”

“有没有流水的声音?”

“也没有。听见流水声,是在那以后,就是知道出事了的那天。”

沈大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既然那天上午你们几个人站在242号房间门前呆了好大一会儿,那么,就没看见那门被撬吗?” ’

“当时没有被撬呀!”宋桂筠说,“那门鼻儿好好的,暗锁也锁着。要是像后来那样,我们几个早就进屋看看了。”

小丁停住笔,注意地听着。他走访这些邻人时,问得没有这么细;此刻,他从沈大年提的问题中渐渐悟出了什么。

沈大年说:“那就是说,门上那把绿色锁头也是好好的——”

“不,那锁头是蓝色的。”宋桂筠纠正。

“绿色的。"

“是蓝色的。”

“真是蓝色的?”

“那还能看错!”宋桂筠说,“当时我还想,这锁头和我前几天买的那块布料的颜色差不多,锁头上还掉了一块漆呢。”

沈大年的神情变得严峻了。因为发案那天,242号房间门上的锁头是一把崭新的绿色锁头!

小丁也显得很激动。他知道两把锁头颜色的差别所具有的重要意义。那就是说,在“12.11”特大杀人案发生之后,有人曾经进入过杀人现场!

沈大年让小丁到派出所取来那把绿色的锁头,让宋桂筠看。宋桂筠看后说,6日看见的锁头肯定不是这一把。于老头和小杨也找来了,他们作证说,听见242号房间里有人喊叫那天,门锁得紧紧的,既无被撬迹象,也没露出缝隙,门上的锁头不是这把绿色锁头。

最使沈大年感到遗憾的是,由于11日那天张磊和邻人急于要看242号房间里的情况而踢开了房门,把门和锁头上的痕迹破坏了,而那上面极有可能留下犯罪分子的指纹。现场勘查结果表明,犯罪分子可能戴着手套。在外屋地上,只发现一枚减层袜印,但是很模糊,有无实际价值还很难说。

时间很晩了,沈大年让小丁回去休息,他自己骑着车子跑到齐迪家,硬是把齐迪从床上叫起来。齐迪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从冰箱里取出吃剩的半盘猪头肉,又炒了一盘花生米,拿过来半瓶陈曲,两人在另一间屋子里对酌起来。

“嫂子生气也没办法。”沈大年歉意而又理直气壮地说,“我睡不着,你也别睡。”

沈大年和齐迪是警校的同窗好友,又因为常在一起办案子,很是默契,在交往上也就挺随便。

“快说吧,你拾到什么宝贝了?”齐迪端起酒盅吮了一小口,揶揄道。

沈大年一扬脖儿,干了一盅,用筷子胡乱地夹些猪头肉往嘴里塞。他太饿了,两顿饭没吃。他把锁头的事件讲了一遍,然后说:“你在支队总搞大案子,经多见广。你说说,犯罪分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再次进入命案现场呢?”

齐迪放下酒盅,想了想说:“犯罪分子重进命案现场,要冒很大的危险,一般是轻易不干的。除非这么几种情况:一种是在现场遗留了什么东西,对他不利,必须取回来;一种是作案时留下了指纹或足迹,事后想起来,再去灭迹;再一种是作案目的没有全部达到,回去弥补一下;这第四种么……也有的犯罪分子作案后心神不定,出于一种特殊的心理作用,很想回去看一看……”

“那么,你看本案情况属于哪一种呢?”沈大年抓过酒瓶,又给自己的酒盅斟满了.

齐迪想了想,猜度说:“我看,灭迹的可能性大一些。那地上不是有擦蹭的血迹吗?再说,我们也没发现可疑的指纹和足迹。”然后反问道:“墙上的挂历,还有厕所水箱拉绳上的木把,可有进展吗?”

勘查现场中,发现南墙的一根钉子上有一段折断的线绳。张磊说,那里原来挂着一份山水风景挂历;厕所水箱的拉绳没有木把,拉绳折断的痕迹是新的.

沈大年摇摇头说:“邻居们都没进过那个屋,对挂历、厕所的事不知道。真他妈怪事,值钱的东西不拿,拿那两件玩意儿干什么?对了,6日那天,邻居们在门外既没闻到煤气味,也没听到流水声——当时也没供水。这是不是说,煤气罐的阀门和水龙头都是犯罪分子第二次进入现场时拧开的呢?”

“想纵火灭迹?”齐迪思索道,“可是水火不相容,他为什么又拧开了水龙头呢?”

“那可能是无意中拧开的,因为没有供水,过后就忘关了。”沈大年说。

“可能是心慌来不及。”沈大年端起酒盅,却停在半空没有喝,“把现场和物证检验结果结合起来看,原来我们分析的那种可能性不大。犯罪分子不会是和刘美娟乱搞的时候被张石堵住,他倒很可能是个熟人,从外面叩门而入,乘人不备击而杀之。当然,这也不排除奸情杀人。我认为,刘美娟工作的单位应列为侦查重点。”

齐迪告诉沈大年:经刑警支队技术科化验,排除了刘美娟在被害当天与丈夫之外的异性发生性关系的可能。

门开了,齐迪的爱人端着一盘韭菜炒鸡蛋和一盘凉拌素鸡、粉丝走进来,将菜放到桌子上。沈大年惶恐地站起来:“哎呀嫂子,真……”

“别客气了,”女主人幽默地笑道,“吃吧,你们这两个猜谜专家!”

沈大年笑着说:“我看不少电影、电视剧都写侦查员的爱人打离婚,纯粹胡编。”

“我可能是个特殊的例外,”女主人笑了笑,走出去了。

第二天,“12.11”专案组经上级批准,拘留了重大嫌疑人赵克安,并搜查了他的家。

据建筑工人们反映,赵克安与刘美娟的关系很不正常,张石曾到工地找过赵克安,扬言要和他“算账”,吓得赵克安躲了起来。专案组经过分析研究认为,赵克安极可能与刘美娟有染,决定以他作为突破口。

当身穿便服的侦查员出现在赵克安面前时,吓得他面色发白,六神无主。把他带到派出所,沈大年和齐迪对他进行突审。他矢口否认自己与242号房间的凶杀案有任何关系。

沈大年看样子胸有成竹,冷笑着打量着赵克安。这是个相貌忠厚,但暗地里也可能干出龌龊卑劣的事情的那种人。

“我冤哪!我可没杀人哪!”赵克安神经质地用手揪着前襟,好像要掏出心来给人看。“我在家里连杀只小鸡都不敢,还敢……那是一家3口哪……”

“你冷静些。”沈大年说,对赵克安进行了一番政策教育,然后说,“我们要求你讲出事实,包括你和张石、刘美娟的关系。”

“我和张石没有关系,”赵克安说,“连面都没见过。”

“那就讲刘美娟。”

“她是工程队的工人,我和她除了工作接触外,没有别的什么关系……”

啪!一旁的齐迪把桌子一拍,然后从纸夹里取出一张纸扬了扬,问:“你还认得这个吗?”

赵克安一见,差点晕了过去。

齐迪手中的纸条,是从赵克安家中搜出来的。赵克安一见那张纸条,目瞪口呆,汗一下子下来了,终于有气无力地说:“我,都讲。”

赵克安交代:他和刘美娟先后发生5次关系。4次在工地,一次在自己家里,也就是妻子随单位外出旅游的当天晚上。后来有一天,刘美娟找到他,说:“喂,咱俩的事叫我男人知道了,他要上法院告你,告你利用职权奸污妇女。”他一听,吓得战战兢兢。刘美娟见他那种样子,又放缓了口气说:“他说,如果不经官,私了也行,让你给拿5000元钱。”他听后,心情稍安。后来,双方讨价还价,讲定给张石3000元钱作为补偿。他忍痛拿出钱后,怕那一男一女再来讹他,就提出让对方写一张文约之类的东西给他,张石答应了,但说不会写,就由他代笔,写了一份不伦不类的东西:

由于赵克安不慎对刘美娟的人身造成了损失,特付其夫张石人民币3000元作为补偿。此事了结,今后双方各不再找。空口无凭,立此为据。

收款人张石(印)年月日

张石看了以后,提出在后面加上“赵克安不得利用职权对刘美娟进行打击报复,不得调动现在的工作”一句。赵克安无奈,只好添上了。

捜获这张纸条后,沈大年和齐迪进行了认真地研究和分析。这个东西虽然对了解案情、扩大侦查线索有重要作用,但无法认定赵克安是“12.11”特大杀人案的犯罪分子。后来有充分证据证明,12月6日早晨赵克安未在现场。现在要做的是,从赵克安口中尽可能多地获得新的侦查线索。

待赵克安把写纸条的经过讲完,沈大年问:“后来,你和刘美娟又发生过关系吗?”

“没有,绝对没有!”赵克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已经明白了,刘美娟不是个好女人——哦,当然我也不好——我是说,他们两口子都不怎么的。她男人好像吃这口。刘美娟也爱贪便宜。我以后再没敢碰她,躲得远远的……”

“关于刘美娟,你还知道什么?”

赵克安从问话中得到了暗示和鼓励,想了想说:“其实,我并不是和刘美娟乱搞的第一个男人。我听有人说,除了她男人张石,材料员周明是第一号,工程队木工李剑是第二号,我是第三。”

齐迪插问:“这话是谁说的?”“王海粟,瓦工班班长。”赵克安说。他想起那天在路上遇见王海粟的情景,越想越有气,就又加了一句:“王海粟这小子也不怎么样,总向刘美娟献殷勤。”

“他和刘美娟也有关系吗?”

“这……倒没听说。”赵克安由于胆怯而收敛了。

沈大年和齐迪交换一下目光,然后对赵克安说:“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以后再谈!”

赵克安顿感一阵轻松,忙说:“好,一定。唉,我哪敢杀人呢,那是3条人命呀!”

五、情夫名单

赵克安走后,屋子里一片沉寂。

沈大年和齐迪都在独自思索着,谁也不愿打破静温。这是他们的习惯。在议案中坚持独立思考,即使见解和观点有失偏颇,也比随声附和可贵。

终于,还是性急的沈大年先开了腔:“老齐,你看赵克安这小子的话可信不?那一号、二号……”

齐迪说:“不管怎么样,要把周明、李剑重点查一查。‘奸情出人命’嘛!看来,刘美娟这个女人是个人物,不会只搞了赵克安一个。”稍停了一下,问:“张石单位那条线了解得怎么样了?”

“张石是副食品厂工人,腌咸菜的。他经常泡病号,赌博,表现不咋的。”沈大年厌恶地说,“老婆叫人玩了,却乘机卡人家3000元钱私了,这种人可想而知,

“和他一起赌博的人……”

“也在查。奸情杀人和赌博杀人,这两种可能咱们目前都不能排除。当然,要侧重前者。”

两人分手后,沈大年叫来小丁,向他了解对几个经常与张石在一起玩麻将赌博的人的调查情况。小丁吸取上次的教训,把情况讲得很细。最后,他显得沮丧地说反复查证过了,张石那3个'麻友'——他们互相都叫外号,张石叫'特务',那3个人叫‘虎子’、‘榔头’、‘二小’——都没有作案时间。”

“全否了?”

“可不全否了!”小丁叹了口气。

沈大年咧开大嘴一笑:“小伙子,愁啥?全否了也好嘛,否得越早越好,不然,他们在嫌疑人里搅和着,还要我们钻死胡同

小丁不自然地摇了摇头。

“咦,为什么他们管张石叫'特务'呢?”沈大年忽然问。

“这个……”小丁有些紧张,难道自己又疏忽了?外号都是随便乱起乱叫的,还能在调查中刨根问底抠那个?他不敢迎住副大队长的目光,嘟囔说:“可能……张石那小子长得像个特务吧?”

“不,这个一定要查明白!”沈大年说,“你知道,咱们中国人有一种独特的幽默感,外号往往起得很准确,俩字就能把一个人的特点‘画’出来。

小丁点了点头,继续汇报:“那3个麻友,在12月4日,也就是张石一家人被害头两天的晚上,在张石家打麻将。这一点与隔壁于、杨两家的证实一致。他们玩到9点钟,刘美娟说困了要睡觉,好歹才把他们都撵走了。'榔头'和'二小'都证实,南墙上挂着的是一本风景挂历,有雪山,有欧洲城堡。”

“'虎子'呢?”

“他朝北坐着,没注意到。”

“那个厕所水箱的木把……”

“3个人中,只有‘虎子’,在玩牌中去过一回厕所,他没开灯,说脑袋碰到一个来回悠荡的东西。但那是不是水箱拉绳的木把,他没看清。”

沈大年听完小丁的汇报,暗想:这就是说,张石家墙上的挂历和厕所水箱拉绳的木把确实都是犯罪分子拿走的。他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不起眼的东西拿走呢?难道他喜欢那本挂历吗?这显然是荒唐的;或者……沈大年心中倏地一亮。

这天下午,王海粟正要骑车去美味饭店取馒头,两名刑事警察在门口迎住了他:“你叫王海粟吗?”

王海粟点了点头:“是我。”

“走,跟我们去一趟了

“上哪?我又没犯法!”王海粟有些紧张,神态倒很镇定。

一名刑警解释说:“别误会,找你去并不就说你犯了法。我们常常传唤证人到公安机关去谈情况。”说完,出示了一张传唤证。

王海栗见那不是拘留证,来人的神态也并不严厉,这才放了心。他问:“找我谈话,是不是关于那一家3口人被杀的事?”

两名刑警未置可否,说:“你把车子留下,快走吧!"

王海粟有条不紊地放好车子,锁了院门,跟着刑警钻进了警车。

“传唤”王海粟,是沈大年的主意。

在对赵克安传讯之后,沈大年总觉着“王海粟”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赶”不走“撵”不掉。为什么呢?赵克安仅仅说他“也不怎么样,总向刘美娟献殷勤”,除此之外并无重大嫌疑之点。调查中,也没发现这个已办停薪留职的前瓦工班班长有什么可疑之处。沈大年想呀想呀……哦,好像电光石火,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问题来:为什么这个王海粟比任何人都“高明。知道在刘美娟的情夫名单上,某某是一号,某某是二号……呢?事后调查表明,这个名单及其顺序还是很准确的!“一号”的周明和“二号”的李剑都承认了与刘美娟的不正当关系,其中李剑也曾给过刘美娟600元钱作为“补偿”。不过,这两个人都有12月6日上午不在现场的证明,因此也把他们从嫌疑人名单上划掉了。那么,为什么王海粟能够这样详细而准确地了解刘美绢的私情呢?情人之间在忘情处是很可能把心中深埋的秘密全盘端给对方的。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证实王海粟与刘美娟也有那种关系。

六、旱獭帽子之谜

今天上午了解到的一个线索,促使沈大年采取果断行动,传王海粟。

事情要回溯到“12.11”杀人案发案后的第三天。为了进一步弄清被害人家中除挂历和厕所水箱拉绳木把外,是不是还丢失了别的什么东西,沈大年和齐迪商定,让张石的弟弟和刘美娟的姑母(她曾在242号房间小住过)到现场清点一下东西。刘美娟的姑母忽然提到,副食品厂发给张石的劳保用品顶崭新的旱獭帽子不见了。

沈大年意识到,这是个重要情况。如果是在温度较高的季节,人们戴的帽子也许容易忘记或丢失在外面;可现在正值寒冬,张石进进出出能不戴顶帽子吗?它极有可能被犯罪分子顺手牵羊拿走了。

注意有关旱獭帽子的线索!沈大年向专案组下了指示。凭经验,他好像在混混沌沌、扑朔迷离的案情中看到了破案的一线曙光。

侦查员们经过调查,终有所获。味香饭店的承包经理赵丽说,12月7日下午,王海粟曾送给她爱人赵枫一顶崭新的旱獭帽子!

得到这个重要情况,沈大年和齐迪立即找赵枫了解核实。赵枫说:12月7日下午3点来钟,他正在家里修理收录机,王海粟骑车从门前经过,把一顶很不错的旱獭帽子扔给他,说是头天晚上在大北俱乐部附近捡到的。

沈大年问:“他为什么要把帽子送给你呢?”

赵枫说;“他和我是初中同学,一直没断来往。他最近常到我爱人饭店去批馒头卖,我爱人给他些照顾。那天他对我说:‘你知道我不爱戴帽子,也没什么好谢你们的,这顶捡来的帽子就送给你吧!’说完,他扔下帽子就走了。”

“他平时是不爱戴帽子吗?”

“是的。他学上海人,耍时髦,冬天再冷也不戴帽子。"

“那顶帽子你戴没有?”

“没戴。它太新了,我想过春节再戴。”

沈大年谈完情况,带回了那顶早獭帽子。把帽子拿给张磊和刘美娟的姑母看,他们都说正是张石的那顶帽子;把帽子拿到警犬队,让警犬识别,也有反应!

这一来,小丁兴奋极了:“妈的,原来犯罪分子是这个王海粟!大队长,抓吧!”

沈大年看了看小丁,没有说话。他显得不可思议地镇定,望着那顶帽子在想什么。侦查工作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他是应该高兴的。不过,事情为什么竟会这样顺利呢?

齐迪深知沈大年的作风:侦查工作越顺利,他那性急的脾性反倒越受到遏制,越是持慎重的态度。

“哼,什么王'海粟',他就真的是大海里的一粒米,也休想跑掉。”小丁很高兴,还在不停地说。

沈大年眯缝着眼睛望着窗外,还是没有应声,是的,在旱獭帽子上有了突破,他那几天来一直紧皱着的双眉松弛了。的确,哪有那么巧的事呢:被害者家中失踪了一顶帽子,嫌疑人就在案件发生后从马路上捡到一顶同样的帽子?难道有在严冬的马路上丢了帽子还不知不觉的人吗?除非他是醉鬼或疯子!然而,似乎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着沈大年:难道真会如此顺利,就要侦破了这起特大杀人案吗?工作中慎重些又有什么不好呢!

请示的结果,上级同意沈大年的意见,以传唤证人的名义同王海粟作正面接触,伺机抛出“硬货”,迫使其缴械投降。

方案既定,把王海粟带来了。

初次接触.王海粟给沈大年的头一个印象是,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棱角和色彩。他相貌一般,不丑也不俊,个头儿不高也不矮,衣着也是随大溜:上身甲克式羽绒服,下身牛仔裤“这种人走在大街稠密的人群中,你休想再把他很容易地辨认出来。

王海粟带着笑容坐下,没等沈大年发问,他先开了口;“同志,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那个案子。你们早就该找我了!问吧,凡是我知道的我都说!”

沈大年看出,不管是真是假,眼前面对着的这个青年是个性格爽快的急性人。根据经验,对付这种人,比那种沉默几十分钟后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的人好办得多。当然,不能轻心大意,因为在这种人中也不乏以廉价的奉迎来讨人喜欢的乖戾诡诈之徒。

“好啊!”沈大年微笑着点点头,来个开门见山,“你认识刘美娟吗?"

“当然认识!”王海粟马上回答,“我是班长,我们原在一个班里干过活儿。”

“认识她的丈夫张石吗?”

“不认识,没见过。我没去过她的家。”

沈大年说:“你既然和刘美娟有过较长一段时间的接触,又是班长,那么,你就讲讲关于她的一些情况吧!”

好像一下子打开了水闸门,王海粟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把刘美娟里里外外调了个底朝上。特别是关于她生活作风上的丑闻,他讲起来淋漓尽致而又深恶痛绝。

“总而言之,哪个单位要是有她这么一个烂货,就没好!”王海粟讲到最后吐了口唾沫,“谁沾上她谁倒霉!”

沈大年笑道她你对她的情况知道不少啊!”

“这有啥奇怪的。时间一长,那种事谁也瞒不了,何况咱们这个行业,即使没事还给你编笑话说呢。”

“既然刘美娟是你说的那样一种女人,那么,她对你有没有过什么表示呢?”

实在说,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已经超出询问证人的谈话范围了,但沈大年决心趁热打铁,按照方案把这场较量加速推向纵深。

“哼哼,她呀,我得乐意!”王海粟对这个问题并不反感,轻蔑地冷笑着说:“别看我这个人不咋的,好歹也是一班之长,还当过先进生产者。我在生活上说是说,笑是笑,可从来不动真格的。再者,冲她……我可不给别人刷锅!”

“可是,据说你对她也挑逗过……”

“我那是泡她,耍她!”王海粟从容自然地一笑,“同志,你知道,咬人的狗不露齿。爱搞女人的男人,平时在大面上都装得一本正经,越是……”

沈大年,还有在一边静观的齐迪,都不能不暗暗承认,王海粟谈笑自若,应答如流,看不出什么破绽。然而,他们也不时地提醒着自己:这个人是“12.11”特大杀人案的重要嫌疑人,很可能就是案犯,不能轻信他的花言巧语!

“王海粟,听说你不久前捡到一件东西?”沈大年出其不意,突然改变话题,直捣对方要害。

王海栗的一对瞳仁闪了一下,但他很快地回答说:“哦,捡到一顶皮帽子,给赵枫了。”

“在哪捡的?”

“大北俱乐部不远的马路上。”

“什么时候捡的?”

“有……10多天了。”

“好好回忆,确切地说。”

“让我想想……哦,这个月的3日或4日,记不清了。”

“谁能证明你捡了那顶帽子?”

“没人看见。要是有人看见,就轮不到我捡了——"

“王海粟!”一旁的齐迪再也忍不住了,嗖地站起来厉声喝问,“别演戏了,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杀死张石一家?”

沈大年想要阻止齐迪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料到,齐迪会这样并不讲究策略地揭开了盖子。

“啊,你们……怀疑我?”王海粟大惑不解地瞪圆了眼睛,显得很生气,“我会杀人?简直是笑话!”

“王海粟,”沈大年语调平静地说,“你'捡'的那顶旱獭帽子,是张石的。对这个,你有什么话说?”

“张石的?那可邪门儿了。我不信。还有这么巧的事?”他居然也说“巧”,有意思。沈大年神色不动地说:“可以告诉你,王海粟:我们通过技术鉴定证明,那顶帽子确实是张石的,而且是在他被害以后失踪的。证据确凿,你还不交代吗?”

王海粟神情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好!如果那顶帽子真是张石的,你们马上就定我死罪,崩了我。那样,我王海粟也绝不说一个'冤'字!”

“坐下!”齐迪命令,“你要明白,我们不是随便把你弄来,而是有确凿的证据,科学的鉴定的!你这样态度,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王海粟几乎是发狂般叫嚷起来,“凭一顶帽子就说我杀人,冤枉!我冤枉!"

在这种情况下,审讯无法继续进行,沈大年让人把王粟海带走了。

王海粟的态度,使沈大年陷入沉思。他早就有一种预感:性质这么严重、案情这么复杂的大案子,如果真的仅仅从一顶帽子上就能侦破,确实太顺利了。轻易取得的胜利往往潜伏着导致失败的隐患。

沈大年和小丁带着那顶旱獭帽子,到张石生前所在的副食品厂,找有关人员验看帽子是不是他们发放的。保管员和采购员都找来了,他们翻来覆去地看了帽子,竟都摇头说,帽子不是他们发的。虽然帽子的样式、皮件、毛色等都与他们发放的那一种很相似,但却不是同一个生产厂家。他们发放的帽子为内蒙产,商标是“双驼牌”;可是这顶帽子却是河北产,商标为“永久牌”!

听到这个情况,齐迪失望地叹了一声,小丁则把拳头往桌上一敲:“煮熟的鸭子飞了!”

齐迪不解地自言自语:“难道警犬鉴定也有失误?”

“这也是可能的。”沈大年遗憾地说:“人还常犯错误,何况一只狗。”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放人!”

七、厨房里的白瓷砖

沈大年寝食不安,焦灼而又烦躁。

一个又一个线索都断了。许多线索本来很有价值,可是到头来,竟都是海市蜃楼。

“12.11”特大杀人案属奸情杀人,这是专案组绝大多数人的共同看法,可是许多已经证实与刘美娟有私情的人的嫌疑,却都一个又一个地排除了;明明眼看就要从那顶旱獭帽子上取得突破,谁又料到空欢喜一场。“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句话虽然是小丁脱口而出,却很能代表专案组同志们共同的心情。

发案后10天过去了,案件的侦查工作在原地止步不前。最近的一次议案会上,市局领导同志到会作了指示,要求专案组尽快巩固已有的成绩,发现新的线索,打破僵局。

沈大年决定,再到现场看一看,他总觉着,每当置身于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不仅能激起他对犯罪分子的强烈义愤,而且能使他恢复信心。

在去的路上,小丁向沈大年汇报:张石“特务”这个外号的来由已经查清,那是他的“麻友”之一的“猴子”提供的。“猴子"说:张石对刘美娟的放荡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是放任。他常常在她后面盯梢,也打骂过她。可是每每过段时间后,两人又和好如初了。张石在一次醉酒中透露了他对妻子盯梢的秘密,于是有人就在背后叫他“特务”。

沈大年问:“那个,‘猴子’,知不知道张石盯梢的具体情况?”

“他不知道。”小丁说,“张石的那些'麻友'在这方面所提供的情况,没有超出我们已经掌握的范围。”

“哦,是这样……”沈大年不再问了,沉思起来。

女人,即使是作风上再放荡的女人,对于自己的私情也总是讳莫如深的,面对丈夫当然更难于启齿。张石对刘美娟暗中盯梢,然后迫使她出面向情人索要“补偿”私了,以解救他经济拮据和赌资匮乏的燃眉之急,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沈大年和小丁走进242号房间。虽然3具尸体已经消失,斑斑血迹不复存在,但室内物品的陈设仍然保持原貌,地上还保留着痕检员用白粉笔画的一个个圆圈儿。站到这间屋子里,还使人感到阴飕飕的。

沈大年避开那些粉笔圈儿,走进厨房。四处观察一阵,走到灶台前。灶台和水池,还有很高的一截墙壁,都是用大块白色瓷砖镶起来的,面积很大;厨房的一角,还堆着不少同样的白瓷砖,以及玻璃、油漆、涂料、钉子、建筑工人使用的工具等等。品种很多,数量也可观。有个念头在沈大年脑中一闪,旋即叫了小丁一声:“走,咱们再到楼下老宋太太家去一趟。”

宋桂筠再次热情地接待了刑警大队长和小丁。她巴不得这件案子早点侦破,使一板之隔的楼上早点搬来新住户,重新听到脚步声。不然,这样下去,她总有一种难以消除的恐惧感。

沈大年问:“大嫂,在张石搬来以前,你去过那个房间吗?”

“去过呀。”宋桂筠说,“原来住的那家和咱家处得可好了,那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大姐,我们互相间常串门。

“那么,”沈大年问,“那家的厨房里,灶台和水池镶着白瓷砖吗?”

“白瓷砖?没有。现在那家厨房镶着白瓷砖吗?那准是张石。”

“你记得准吗?”

“这还能记不准?”

沈大年又询问张磊,他也说是哥哥搬家后镶的白瓷砖。至于白瓷砖怎么来的,他说不知道,好像有些回避。

回到公安派出所,沈大年马上命令传唤赵克安。

赵克安来了,无精打采的。虽然被解脱了,但他知道,由于自己和刘美娟的丑事败露,上级迟早要处分他的。还有,妻子这些天一直吵吵着要和他离婚。

“问你一些事情,”沈大年说,“上次你说刘美娟贪图便宜,为什么这样说呢?”

“那个女人,不仅作风不好,手也不干净。”赵克安厌恶地说,“油漆啦,零散的木料啦,啥都要。以前队里批评过她。”

“你给过她这种方便吗?”

“没有,这方面的事可没有。”赵克安断然否认,“他用我,是为了在工作上照顾她。再说,我是主任,小拿小摸的事也用不到我。”

“用谁呢?”

“和她关系好的人呗!工人啦,班长啦。用料的事,都通过班长。所以,小拿小摸的事,班长一般心里都有底。”

沈大年心中一动,又问:“白瓷砖这种东西,好不好偷呢?”

“10块20块的,倒可以……”

“一二百块呢?”

“那么多,不容易。当然,如果一天偷一些,时间长了也可以积少成多……”

“最近半年来,刘美娟干过镶白瓷砖的活儿吗?”

赵克安想了想说:“那是头几个月的事情了,她在南运河一个小区工地上干过,后来叫我调去看工地了。”

“那时候,刘美娟在哪个班干活儿?谁是领班班长?”

“这个……可不好说。因为她是杂工,啥活儿都干,哪用哪到,变动性大。不过,我们有调度单底子,一查就知道。”

“好,你立即回去查一查,马上告诉我,注意保密。”

赵克安连声称是,走了。他现在巴不得能帮助公安局干点什么。

齐迪回来了,显得有些兴奋。沈大年暗想,这个老搭档可能有了收获。但是对方不说,他也不问。他把自己关于白瓷砖的想法,还有赵克安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梳理一下,然后说:“老齐,张石家厨房的那些白瓷砖,我分析买的可能性很小,他家经济条件不充裕,刘美娟又爱小,我看,这白瓷砖里有文章。”

齐迪鼓励说:“说下去。”

沈大年想了想说:“据我们目前掌握,刘美娟的两个情夫周明和李剑都不曾在这方面给过她'好处',刚才赵克安也否认了这一点。那么,是谁为她开了这个方便之门呢?她是不是还有'第四号',也就是比那3个男人关系更密切的人呢?”

“你是说,她还有一个'潜伏'着的情夫?”齐迪反问,“不过,我觉得你在白瓷砖上的推理,逻辑上还有不严密之处,

“请指教。”

“那些白瓷砖也可能是从张石那方面偷来的,或者向别人要来的。”

“我不那样认为。”沈大年坚持,“张石在副食品厂工作,和建筑材料不搭边;他的老婆就在建筑工地干活儿,偷那种东西很方便,还用得着张石吗?再说,据了解,张石是个懒蛋,他家大事小情全靠女人出头张罗。这也是她能在外面乱搞,而张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之一。”

“就算白瓷砖是刘美娟偷来的,和情夫又有什么关系呢?”

“数量少可以,但厨房里的白瓷砖太多,如果没有别人帮助,是很困难的。”稍停,沈大年笑问:“老兄,是不是捡到宝贝了?我看你今天脸上气色不错。”他用对方的玩笑回敬。

“对,价值很大的宝贝!”齐迪神采飞扬地说,“你没想到吧?那个让我们吃了苍蝇的王海粟,这回可叫我抓住了他的尾巴!”

“什么尾巴?”

“我录了音,是那个收了旱獭帽子的赵枫讲的,我放给你听!”

齐迪说着,到内勤屋里取出了收录机,然后从他手提包里取出一盘磁带,放了进去,按动键子,随着磁带转动,放出两个男子的谈话:

“……张石?不就是前几天让人杀了的那个张石吗?王海粟认识他。”赵枫的声音。

“是吗,你怎么知道王海粟认识他呢?”齐迪的声音,听得出抑制着兴奋。

“以前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在王海粟家闲聊,在座的还有另外两个哥们儿。忽然,我们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可敲的不是他家的房门,而是他家小仓房的门。这时,王海粟出去了待了10多分钟才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我问:‘是谁呀?’王海粟说:'一个朋友。他头一次来,敲错门了。'我见他好像在遮掩这事,就没再何。

不过我心里犯疑:既然是朋友,怎么连屋都不让进呢?后来,我背着王海粟问那另外两个哥们儿,有一个叫张大可,刚才他出去上厕所,见到那个敲错门的人了。他告诉我,那个人叫张石,是和王海粟在一个工地干活儿的女工的男人,那个女工作风不大好。我当时还笑着逗了一句;'哎,她是不是和王海粟也有一腿呀?'张大可说;'别胡扯,那事可没听说。'……”

听到这里,齐迪伸手关了收录机,“到这就差不多了。你看我捡的这个'宝贝'怎么样?”

沈大年微微点了点头,他懂得齐迪所说抓住了王海栗的尾巴指的是什么。

沈大年想到上次传唤王海栗,他说不认识张石,胸中不禁腾起一股怒气。如果心里没鬼,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呢?

齐迪说:“可见,我们对这个家伙采取明放暗侦的策略是对的。他和张石、刘美娟的关系很可疑,也很微妙。从我们的国情和人们的观念说,通奸、乱搞毕竟是丑的。和刘美娟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搞,更不宜张扬。周明、李剑、赵克安都不算高明,高明的是既和刘美娟乱搞,而又不为人所知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王海粟——你关于白瓷砖的分析,不也是这个思路吗?”

“是的!”沈大年很欣赏齐迪的分析,兴奋地搓起手来,“那个旱獭帽子的失误,不应该影响我们顺藤摸瓜地干下去。不过,赵枫的证言核实了吗?”

“没问题。”齐迪说,“我找过了那个张大可,他也作了证实。”

“老齐,干得妙!”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丁走进来,报告:“大队长,赵克安刚才打来电话说,今年8月刘美娟在南运河2号小区工地上干过镶白瓷砖的活儿,带班班长是王海粟!”

“哦!”沈大年和齐迪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八、“潜伏”的情夫

此时的王海粟,正在家里忐忑不安。

爱人上班了,孩子上学了,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他觉得今天有点心神不定,懒得动弹,想过一会儿再去味香饭店。他仰面躺在床上吸着烟,望着棚顶直发怔。

那天离开派出所后,他的心情并不感到轻松。

旱獭帽子的事似乎过去了,这本来是他心里有底的事情,在意料之中。因为公安局的人说的那顶帽子确确实实不是张石的。但是,他仍然感到不安,公安局的人问过他和刘美娟的关系。

啊,刘美娟,那个让他爱又让他恨的女人……

那是今年夏季,在南运河2号小区工地干活儿,他带10多个工人镶瓷砖。自从工程队实行小包干后,他对工人的要求很严格,即使那4个常和他说笑打闹的年轻女工也不例外。

那天,该着有事。傍晩快下班了,有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他要最后看一圈儿,以便心里有数,安排明天的活儿。

他走进一个三套间的单元,一眼看见刘美娟正背对着他,在白瓷砖堆边干着什么。他走过去说:“刘美娟,你这干完没有?”

刘美娟身子一哆嗦,忙乱地扣着工作服的扣子,然后转过身,笑了:“哦,班长呀,抽冷子一声,吓人家一跳……”

他看着这个女人,怦然心动。她比自己的爱人漂亮多了。几结飘在额前的蓬乱的黑发不仅无伤大雅,反显出她特有的一种懒散的娇态;脸蛋儿上蹭的少许白灰,倒像刚刚施了淡妆那样迷人……妈的,她和别人常常眉来眼去的,对我却装正经,难道瞧不上我?

他又问了一句:“都完了吗?”

“包活儿了,不完我能走?”刘美娟俏皮地一笑。

他检查那活儿的质量.显然有些粗糙,不禁皱了皱眉毛。别看班长官小,县官不如现管,他得显出点尊严才行:“你这活儿......”

忽然,他听见身边有一种“格吱格吱”磨擦的声音,那声音是从刘美娟的身上发出来的。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描"着。她上身穿的是三紧式工作服,下面兜得很紧,鼓鼓囊囊的。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也干过这种事。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使他很兴奋,两眼紧紧盯住她问;“你衣服里揣的什么?"

“没……没什么呀!”刘美娟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通红。

现在对她不能客气。他迅速地伸出手,将她的衣扣扯开一个。啊,环腰围绕的10多块白瓷砖露了出来,有一块掉到地上摔碎了。

他怒不可遏:“好哇,你……"

刘美娟哀求:“班长,小点声!我刚搬家,厨房……”

“偷几回了?"

“头一回,还让你看见了!”

“头一回,哼!”他冷笑.“即使头一回,我也得向上边说一说。你不被开除,也得……”

“王班长,嘻嘻,你能那么做吗?”刘美娟摆脱尴尬,媚笑着说,“好歹咱们在一个班,你放过我这一回,就当没看见吧……”

看到使自己想入非非的女人这样低三下四地乞求讨好,他几乎醉了,傻了。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于是,他转嗔为笑,说:“你呀,看错人了,我能干那种缺德的事吗!我是班长,你受处分我脸上有什么光彩?都拿下来。”

刘美娟放心了,站住不动,由着他把白瓷砖一块一块地从身上拿下来。拿到最后一块时,他的两根手指隔着内衣捏住了她的乳房,她“嘶”地轻轻呻吟了一声,但是没有反抗,只用媚眼睨了他一下。于是,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3天后,在一个细雨淅沥的傍晚,他骑着车子来到“一”字楼,叩开了242号房间的门,搬进去用雨衣包裏着的一箱白瓷砖,还有一桶没开封的油漆。张石又出去赌了,小丹送亲戚家去了,屋里只有刘美娟一个人。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天遂人愿,这对他们来说正是个机会……

后来的事情是不言自明的,他把她得到了,她也把他紧紧地攥在手里。他从工地上又为她“弄”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的种类和数量远远超过了她家美化装修房间的需要;他还在派活儿时给她以关照。他们的苟且行为做得很隐秘。他确信,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和她的关系有什么不正常,如果不是那顶该死的早獭帽子,公安局怎么能找到他的头上呢……

王海粟正在胡思乱想,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很急促。他掐灭烟头,从床上跳到地上,向门口望去……

玻璃窗上出现一片橄榄绿的颜色。

九、焚烧过的斧子

虽然在对王海栗的几天监控中没发现什么新的疑点,但已有确凿证据表明,他就是“12.11”特大杀人案的犯罪分子。尽管如此,沈大年仍然认为,要在预审中把他拿下来,不会是轻而易举的。“困兽犹斗”,很可以用来说明王海栗这类死硬狡诈的犯罪分子的心态。

果然,沈大年的预料在审讯中得到了印证。

问过自然情况,宣讲过政策,紧接着进入实质性问题的交锋。王海粟冷笑着耸了耸肩说:“我真不明白,你们忽而让我当证人回答问题,忽而又拘审我,要我交代罪行。那么,我到底是什么人呢?”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沈大年神情冷峻地逼视着对方,“上次找你谈话,实际是给你一次自首的机会,可是你用自己的行动拒绝了。你自以为干得很巧妙吗?即使'证人'你也没当好。你把刘美娟说得那样丑,却把自己说得那样美,不觉得太过火了吗?别自耍聪明了,如实交代问题才对。”

“我没罪,更没杀人!”王海粟态度强硬,“有证据,你们就拿出来!”

“叫号吗?试探吗?都可以满足你。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自己交代。”

“人是我杀的我跑不了,不是我杀的你们也定不了!上次你们反来复去地抠我旱獭帽子的事,结果怎么样,还是你们弄错了吧?你们头上戴着国徽,能这样冤枉好人吗?”

犯罪分子的气焰真够嚣张的,居然以攻为守。不过,沈大年听了,却与齐迪相视一笑。

“是的,这是你借以进行顽抗的一张‘王牌’。”沈大年冷嘲道,犀利的目光像两把利剑刺向王海粟,“可是,你的诡计最终还是要惨败的。不错,那顶旱獭帽子不是张石的,因为你已经把他的那顶帽子烧掉了!”

王海粟一怔。

“你作案后拿走了他的旱獭帽子,事后又后了悔,怕追查到你的头上,于是你把帽子烧了,花145元3角7分从和平商场买了一顶同样的帽子,送给了赵枫。”

“我烧了帽子?笑话!”王海粟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谁看见我烧了?你们凭空——”

“我们从来都是重证据的。”沈大年打断他说,从抽屉里取出一小块黑色的东西,“你看,这块没有烧掉的皮子,经过技术鉴定,确认就是那顶旱獭帽子的一部分,是从你家附近的垃圾箱里清理出来的。”

“有意思!使用那个垃圾箱的难道只有我一家吗?你们怎么知道就是我扔的?”

“使用垃圾箱的有26家。但那25家,在案发一周内没有一家焚烧过什么皮毛之类的东西。恰恰是在12月7日那天下午,至少有3家邻居从你家门前嗅到一股皮毛烧焦的气味!”

王海粟悻悻地摇了摇头:“哼哼,就像真有那码事似的!”

“想听吗?那我就再给你说下去。”沈大年知道,这场攻势只能加强,不能减弱。他又取出一把斧子。

看见那把斧子,王海粟的心“咯噔”一下子,随即把目光移开了。

王海粟神态上的微妙变化,沈大年看得清清楚楚。他指着桌子上的斧子继续说:“你留下了这把斧子,是因为你没想到会有今天,所以才没把它像那顶帽子,还有凿子、血衣、手套等等使你感到忌讳的东西一起毁掉,扔掉。”说着,沈大年拿起了斧子,“这种'劈山'牌斧子,产地为山东省莒县。小什字街家具市场那个五金工具摊贩,今年11月购进了200个斧子头。它的特点是,斧眼是冲的。那个摊贩为了卖得快些,将斧子头安上木把出售。你用这把斧子砸死了张石一家3口人。回到家后,你洗掉了斧子上的血迹,将木把烧掉了,然后又新安了一个木把。如果你还要对这一点进行抵赖的话,那么你先回答:为什么好好的一把新斧子要用火烧?为什么好好的木把要换掉呢?”

王海粟的头渐渐低了下去,许久没有说话。这是和他的性格相悖的。沈大年和齐迪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目光:犯罪分子思想上的顽固堡垒已经出现了裂痕。

王海粟又把头抬起来,眼里依然闪着狡黠的光:“你说我杀了张石一家,可现场上有我的脚印和指纹吗?难道靠你们编的那些就能定案?”

“的确,为了在作案中不留下那两样东西,你是很费了一番苦心的。”沈大年冷笑说广你戴了手套,进屋也没穿鞋,所以现场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是,你并不是没有疏漏的,不然你也不会去第二次了。”

王海粟的身子微微一颤。

“可是,包括你在内,任何犯罪分子想在现场上不留下一点痕迹是不可能的。你在242号房间的地上留下了袜印,你杀人后新买的胶底棉鞋也在门边留下了半个鞋印。想听听吗?下面是公安部的技术部门对你的袜印作出的鉴定结论:'将现场袜印与王海粟在其家中的袜印结合对比检验,发现两者大小、拇指压力形态、五趾排列关系、第一跖耻骨关节处后缘的形态均相吻合。结论:沈阳市‘12.11’,特大杀人案现场袜印,是王海粟穿袜所留。"

王海粟听着,猛一激灵,打了个寒颤:“在其家中的袜印”?不错,他利用在建筑部门工作之便,把家里搞得很舒适,地上铺了人造革板块,像炕面一样光洁,他常常不穿拖鞋.只穿袜子在上面行走。难道说:“他们一直在对我……天哪,公安局真厉害,他们什么都掌握,就像我作案时他们亲眼看见了似的。“公安部的技术部门”……难道把我的袜印都报送到北京去了?唉,我完了!

沈大年看出火候,出其不意地问:“王海粟,刘美娟对你不错,你和她怎么那么大的仇呢?

一句话,引得王海粟神情陡变,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这能怨我吗?她该杀!是她和她那个男人逼的我呀!现场上,那个娘们儿是光着屁股吧?哈哈……”

齐迪暗暗称赞:大年问得好!深挖作案动机是很难的,大年那巧妙的一问,水到渠成,一举把这个性格有些怪异的家伙攻下来了!

十、“私了”的悲剧

“明告诉你们吧!我杀人之后,恨不得让你们早点发现这个案子。”王海粟倒背着双手,神情激动地在椅子边来回抖动起来。他不再回避和狡辩了,而是在尽情地倾吐着似乎被压抑了多少年的话。“我杀了他们全家后,过了两天也没消息。为了消灭我留下的痕迹,也是为了让你们早点发现这个案子,我在9日凌晨3点又去了一次。不然,总这么闷着,我受不了!我走的时候拧开了水龙头和煤气开关,房门也留了一条缝。我想,如果有人听到流水的声音或者闻到煤气味就会发现的。假如有人在门口抽烟,把那间屋子引爆就更好了……别看你们公安局是专门破案的,可有些事我要是不讲,你们永远也弄不明白!事已至此,反正我也没好了,就都给你们讲出来吧!”

沈大年、齐迪等人一声不响地注视着王海粟,只有小丁不时就低下头快速地做着记录。他们曾经和各种各样具有特异心理和怪异性格的犯罪分子打过交道,可是像眼前这个前后态度大起大落、此时似乎话梗在喉不吐不快的人还没见过。

王海粟神情激动,来个“竹筒倒豆子”,讲出了那个令人发指

而又值得深思的“故事”——

……唉,我好后悔呀!

我悔的是,家里有贤惠的爱人,可爱的小女儿,现在的生活越过越好,我不该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乱来。因为一时放纵,却断送了我的一生,也毁了两个家庭。

我和刘美娟有了那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做得很隐秘。一是有环境上的条件,在空楼里没人看见,再是我表面上会装,人们看不出来。我生怕我们的事被别人知道,那样会影响家庭,她的名声又不好。高兴的时候,她把以前和她有过关系的几个男人都对我说了,我听了既恶心又有点怕,担心以后她也把我排进那个名单里,再去对别的男人讲。所以,我吓唬她:“咱俩的事,你要是告诉别人,咱们谁也别想活!”她听了不以为然,淡淡地一笑。过段时间,我发现她对赵克安挺近乎,过不久就把她调去看工地了。这是怎么回事,不光我明白,别人也都明白。我虽然恨赵克安,也恨她,但又一想,这也是好事,趁这机会就和她断了吧!

可是有一天,她来了,把我领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我妈病了,住院没钱,你能不能借给我点?”

我问:“多少?”

“400。”

男女之间有了不正当的关系,男的一方就总觉得占了便宜,欠了女方的情。我也是一样。我二话没说,拿出手里的300元钱,又向邻居借了100元钱,交给她了。我明白,什么“借”,这钱根本别指望她还。

哪想到,上个月的一天,她又来找我,说,“咱俩的事,我男人知道了。“”

我一听,火“呼”地窜上来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她不敢正眼看我,低下头,“八成是别人的闲话传到他耳朵里了呗。”

可是我想,凭你那德行,准是你对他说的。我装作平静地问:

“那怎么办?”

“他说,给点钱就行,私了吧。”

“行了,你回去吧。”

她走后,我越想越有气。已经拿去了400元,还向我要钱,这不是明显的勒索吗?她要钱可以,为什么对她男人讲我们的事呢?哼,肯定是他们一起核计好了的,榨我的油水。可我也不是大头,先稳住,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样。这以后,刘美娟又求别人到我家找过两回,我都推说不在家,没去。

大约是上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和几个好友在家闲聊,忽听有人敲我家小仓房的门,很响。我出去一看,原来是刘美娟的男人张石。我在他家见过他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阴沉着脸问:“知道为什么事找你不?”我说:“知道。”

“如果这事告到公安局,至少判你5年刑。”

“我们俩可是自愿的。”

“不,你逼的她!我看《刑法》了,'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的手段……'那天她拿了几块白瓷砖……”

我顿时火起。妈的,那个烂货把我卖了!我压住火,问:“那你想怎么办吧?要打,咱们可以找个地方。”

“哼,”张石冷笑,几根老鼠胡子在抖动,“你把我媳妇玩了,还想让我和你平打?想的倒美!”他知道,他那小瘦样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耐烦了:“那你说,到底怎么办?”

“咱们私了吧,你给5000。”

“太多了。"

“好,那就4500。”

“行。”

他走了。

望着他得意离去的背影,我又恼火又恶心;妈的,这也叫男人?

在以后几天里,我想的就是怎么把他们两口子干掉。4000多元钱我不是拿不出来,可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既要把这一男一女报销了,又不叫你们公安局查到我。

12月6日那天早晨8点来钟,我拎着一个兜子去了。兜子里装的不是钱,是一把我刚买的斧子……我杀了他们两个,床上的小男孩被惊醒了,哭了。他认识我,管我叫叔叔,干脆……

临走,我看见桌上有顶旱獭帽子,顺手拿起来戴在头上。我并不图一顶帽子,只因当时有个小聪明:我平时不戴帽子,现在离开现场戴着帽子,多少也能起点化妆作用吧?可回来之后我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我赶紧把帽子和一切可以被你们公安局当作物证的东西都烧了,那个斧子头,我留下了。然后,我到和平商场买了一双棉鞋,一顶同样的旱獭帽子。因为我担心路上有人看见我戴帽子了。后来,我把帽子送给了赵枫,说是捡来的。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公安局即使怀疑到我,也得把我否掉。

过了两天,还没听到案子被人发现的消息,我沉不住气了。这两天我反复回忆作案的每一个细节,是否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糟了,想起来了:张石穿衣后到厨房洗脸,我故意磨蹭的时候,不是摘下手套翻了几下墙上的挂历,还去趟厕所,拉了一下水箱吗?

啊,指纹!

我越想越紧张,在9日凌晨,摸黑又去了,撬锁进的屋。我发现,张石那小子的尸体趴的地方变了。啊,他当时竟没死,这要是叫人发现了……我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做了灭迹的事,拿走了挂历和水箱木把。那个女人还趴在那里,我一股怒气升起,把她的裤子扒下来,为的是埋汰埋汰她!

以后的事,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

不,我这整个的作案过程,你们也都掌握了。现在我打心眼里佩服你们!我实际是最蠢的人。由此我也知道了,一切作案犯罪的不仅是罪人,也都是蠢人!

我伏罪。判我死刑我也不上诉,不请律师。我最痛悔的是对不起我的媳妇,我的女儿,也对不起那个管我叫“叔叔”的小男孩。

王海粟滴落了两颗眼泪。

他被带走后,屋子里好长一阵沉寂。

小丁整理记录纸,感叹地说:“只为了几千元钱,报销了3条人命。”

“不,是4条。”齐迪纠正道,“王海粟将受到法律最严厉的惩罚。”

“没想到,案子一破,案情也并不怎么复杂了。”小丁有点兴味索然,“可发案时倒挺神秘,也挺热闹的。”

齐迪笑道:“是的。喜欢看刑侦题材文艺作品的人总是有上当的感觉,但又总是急着去看下一个,继续上当。”

小丁见沈大年好久没说话,两眼看着对面的墙壁发愣,就问:“队长,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案子以外的事。”沈大年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俗语说:‘奸情出人命’,如果王海粟没有和刘美娟那一档子事,他现在或者卖馒头,或者做瓦工,他和他的亲人们不是生活得很好吗?这几年,因为婚外恋而激化矛盾引起杀人的案件,我们见得太多了,而且还在呈上升趋势。听说了吗?现在有人为搞婚外恋提供了理论根据,还有人忿忿不平地主张把‘通奸’,这个词从中国的词典中抠出去呢,你们对此作何感想?”

“嘻,刑警大队长居然和我们探讨起性观念来了。”齐迪笑道,“现在我想的是,为什么警犬在鉴定识别时,会把王海粟从商店买的帽子当作张石的帽子呢?”

小丁想了想说:“是不是由于王海粟两次进入现场,他身上感染上了张石的气味,又把这种气味带到那顶帽子上了呢?”

“别再提它了,那是警犬专家们的事。”沈大年说,“王海粟拿下来了,但现在我们还轻松不得,要根据他的交代补充证据,进行核实。”说完站起身,打个哈欠,抻个懒腰,走了出去。

“唉,没办法,案子破了,咱们还是不能跳出案子轻松一下,”齐迪说,和小丁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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