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人党为何能主宰印度政坛？

纳塔卡议会选举前，印度内政部长沙阿在班加罗尔帮助印人党和候选人竞选，并在路演期间向政党支持者挥手致意

记者苑基荣·陈子帅

8月31日，由20多个政党组成的印度反对派组织“印度国家发展包容性联盟”（INDIA）在孟买召开战略会议，讨论如何在2024年击败执政的印度人民党（印人党）。全民选举。印度于今年7月18日成立。其目的就是整合印度反对派的力量，共同对抗印人党，而这也说明了印人党在印度的巨大影响力。该党成立后不断发展壮大，取代国大党成为印度第一大党，主导印度政坛。然而，因“天时、地利、人和”而变得强大的印人党也可能面临严峻的挑战。

1.8亿会员？

1964年，印度第一位总理·尼赫鲁去世几个月后，该国年轻政治学家科塔里发表的一篇文章引起关注。科塔里在这篇题为《印度的国大党“体制”》的文章中表示，当时印度政治的特点是国大党主导政治，而其他政党在体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科塔里文章发表58年后，《印度时报》撰文称“国大党制度”从尼赫鲁政府一直延续到20世纪90年代的拉奥政府，并表示旧有的“国大党制度”延续了印度独立50年后基本崩溃。经过20年的过渡，这一“体制”被新的“印度人民党（印人党）体制”所取代。文章称，这一“体系”的轮廓仍在形成，它很可能在未来30年主导和支撑印度政治，直至2047年印度独立100周年。在这个过程中，各个政党都可能获胜或者输掉选举，但政治游戏的主线将是其他政党支持或反对印人党，就像他们曾经支持或反对国大党一样。

印度政治学家帕尔希卡也认为，印人党是印度独立以来第二个“执政党体系”。党于1980年正式成立，其发展虽然历经坎坷，但总体趋势是不断向上的。在国家层面，该党在人民院（议会下院）中不断获得席位。1984年，印人党第一次参加大选时，只获得了人民院的两个席位。然而，在2014年的选举中，该党赢得了人民院542个席位中的282个。在2019年的选举中，这一数字增加到303人。

在地方层面，印人党的影响力也在稳步扩大。据印度媒体报道，2014年莫迪政府刚上台时，印人党在7个邦执政。截至2023年5月，该党是15个州和联邦直辖区的执政党。印人党“扫荡”中最引人注目的地区是东北，2014年之前，该地区党的政治影响力较弱。数据显示，在印度东北部地区，印人党的支持率从2009年的12.8%上升到2019年的33.7%。在印度西部，这一数字从27.6%上升到39.8%；在印度南部，印人党的支持率在此期间从11.9%上升到17.9%。《印度时报》表示，当前印度政坛，真正的反对党只存在于地区层面，中央层面已经没有了。

此外，在其“上级组织”印度国家志愿服务队的支持下，印人党的会员人数迅速增加。从2014年到2019年，党员人数几乎增加了五倍。《印度斯坦时报》据悉，印人党已经拥有1.8亿会员。《悉尼先驱晨报》表示该党是世界上最大的政党。有印度媒体称，受益于农村新女性和新兴社会阶层的支持，印人党进行了印度独立以来最大规模的干部培训活动。新设立了522个党总部，覆盖印度三分之二以上的地区。这就是印人党扎实的人气基础。

随着国大党的衰落而崛起

印度有很多政党。根据印度选举委员会2023年5月的最新信息，该国有6个全国性政党、54个州级政党和2597个未被承认的政党。那么，在如此多的政党中，印人党为何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印度政坛的主导力量呢？

印度海得拉巴大学政治学教授苏里曾在网上发表文章称，印人党政坛崛起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其中包括国大党和地方政党的衰落、失败等。争取其他政党组成稳定的政府。内部因素包括印人党适应时代变化的创新政治策略和莫迪的受欢迎程度。

对于国大党的衰落，印度前总理政府拉吉夫·甘地在1985年的著名演讲中将国大党的衰落归咎于权力掮客和腐败领导人。此外，20世纪60年代和1970年代，不仅国大党在印度的政治统治地位开始动摇，其他政党组建稳定政府的努力也屡屡失败。

苏里表示，上述两种趋势出现后，印人党发现了印度的政治真空。为了继续执政，该党必须获得印度广大下层阶级的支持，即其他落后阶级（OBC）、表列种姓（SC）和表列部落（ST）。印人党的新政治策略被称为“社会工程”，为该党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选举成功做出了贡献。在“其他落后阶层”中，投票支持印人党的人数比例从1996年的19%上升到2019年的44%；在“在册种姓”中，这一比例从14%增加到34%；在“预定部落”中，从21%上升到44%。在莫迪的领导下，印人党的政治策略与印​​度社会的结构转型和民主政治的动态同步。该党囊括各行各业的新社会联盟赢得了广泛支持，并将该党推向印度。政治舞台的中心。

莫迪在印人党的崛起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苏里表示，2019年，大约一半的人希望莫迪担任印度的总理，近三分之一投票给印人党的选民表示，如果莫迪不是总理和候选人，他们的投票选择将会改变。莫迪之所以如此受印度民众欢迎，包括他上台前曾受到印度政府的严格检查，但政府却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起诉他。此外，莫迪出身普通，从未上过名校。他的白手起家的经历启发了很多人。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中国（昆明）南亚东南亚研究所副所长陈立军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莫迪的个人履历和政绩都很出色。他上台以来，印度在民族凝聚力、经济增长以及与西方列强关系密切等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果。

印度教身份是核心

有分析认为，印人党的崛起与印度教民族主义有关。按照英国人《卫报》的说法，印度教民族主义是一种可以追溯到19世纪的政治意识形态。其核心是相信印度的民族认同和文化与印度教密不可分。《印度时报》表示，印人党之所以在一些选举中表现出“毁灭性的趋势”，主要是因为他的印度教特征。印度80%以上的人口信奉印度教。BBC援引印度阿育王大学教授西塔帕蒂的话说，印人党的目标是团结印度教徒，让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投票。为此，该党淡化了种姓差异，同时加大了针对“伊斯兰恐惧症”的宣传力度。

美国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南亚项目高级研究员瓦什纳夫曾在该智库网站上发表文章称，印人党成功的秘诀之一就是引领印度经济持续增长。2014年印人党上台时，印度正处于经济低迷时期，腐败严重，经济增长放缓，通胀高企。莫迪将古吉拉特邦的经验复制到国家层面，以刺激经济增长。莫迪政府还统一了商品和服务税，这将有助于统一印度分散的间接税网络。

此外，印度国家志愿服务队也为印人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与南亚合作研究中心秘书长刘宗义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印人党和他身后的国家志愿服务队有比较完整的纲领：政治上，希望实现“一国、一民族、一种语言、一种宗教”的国家重建，同时加强中央政府的权威；经济上，他们希望推动国民经济发展，吸引外资，使印度经济实现弯道超车；外交上，希望印度成为与中美平等的世界大国；军事上，他们希望印度能够成为军事强国。有分析称，国家志愿服务队是印度教民族主义的基石，创建了各级组织，网格化的基层组织给了印人党强有力的基层支持。

此外，百年变迁也为印人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在中美竞争日趋激烈、俄乌冲突爆发后的世界上，印度已成为各方拉拢的主要中间力量，这为印度施展外交战略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印度自诩为“全球南方的领导者”，在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冲突中选择了中间立场，并从“中国+1”计划中获得了经济机会。这些都成为印人党的加分项。

莫迪之后该何去何从？

印人党的发展势头，倒逼印度反对党“联手取暖”，但印度民众乐见其成吗？印度学者阿西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印人党给印度带来的变化是非常明显的。无论是经济、基础设施建设、国家安全、国际地位、国际关系、印度文化等，都可以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方面，印人党非常有能力，另一方面，他也非常善于展示自己的成功。不过，印中经济文化促进会秘书长、经济学家穆罕默德·萨奇布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印人党几乎没有兑现他对人民的任何承诺，很多对印人党的赞扬都是通过媒体传播的。派对，包括穆斯林问题。

刘宗义表示，印人党执政对印度所谓民族融合和国家重建起到了一定推动作用。也提升了印度在交通、电气化等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能力，但对经济发展并没有发挥明显作用。莫迪希望实现所谓“印度制造”，但实际上印度制造业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不升反降；印度希望从中美战略竞争中获益，因此对中国企业采取了一系列打压措施。和排他性政策，但印度在吸引西方投资方面也没有取得重大进展。

“对政党统治地位的威胁可能来自政党的内部因素，这些因素比外部威胁更难注意到、更难解决。”苏里表示，印人党在印度政坛的统治地位能持续多久，取决于印人党能统治多久。未来推动其上涨的因素将如何变化？他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印人党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是因为他得到了社会弱势群体的巨大支持。该党能否保持这一势头并进一步巩固其地位？

陈立军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印人党为了迎合人们的期待，制定了很多“高水平”的目标政策，但从经验来看，继续执行可能会比较困难。此外，党的执政方式也存在诸多风险，包括印人党政府多方位押注对外关系，采取走钢丝般危险的“平衡外交”，试图获取各方利益，但这就是很难实现。人很容易专注于一件事而失去另一件事；正在小幅崛起、略显得意的印度却表现出更强硬的一面，导致地缘政治竞争风险加剧；印人党强调“印度优先”的民粹主义，对外国投资者采取日益严厉的保护主义措施，破坏了基于公平的市场竞争规则等。

刘宗义也对印人党的外交倾向表示怀疑。他表示，在外交方面，印度与周边国家，特别是中国、巴基斯坦、孟加拉国之间的矛盾有所上升。从表面上看，印度的外交政策似乎是在国际舞台上，但实际上却进一步向西方倾斜。俄罗斯之间的分歧扩大。此外，刘宗义表示，印人党的治理方式可能会造成国家的分裂。如今，印度教徒与穆斯林之间、信奉印度教的民族与其他少数民族之间、种姓之间、地区之间、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之间都存在着鸿沟。并且矛盾正在激化。

对于印人党未来的发展，苏里也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该党的崛起有部分原因是莫迪的受欢迎，就像国大党在20世纪50年代由于尼赫鲁的受欢迎而主导印度政坛一样。尼赫鲁时代，国大党面临尼赫鲁之后谁将成为总理的问题。印人党也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莫迪之后印人党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