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小说：男欢女爱（二）

顾金盛爱动不爱静，聪明伶俐，该学习时，心无旁骛，该玩耍时，调皮捣蛋。或许他自己还不觉得，但这种劳逸结合的方式，更能激发人的潜力，如果一味死学，只会扼杀人的积极性，还有创造力。如果一味贪玩，则会走上厌学极端。学习犹如爬山，看似艰苦，但当你真的肯努力攀爬，回头俯视山下，成就感油然而生，迫使你情不自禁向上爬，杜少陵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就是此理。

顾文增只有顾金盛一个儿子，自然对他寄予厚望，顾文增没文化，讲不出大道理，只能给他举例子，激励他，让他向堂姐顾红莲，堂哥顾立春看齐。不得不承认，有些孩子真是天生懂事，顾金盛就是这样的孩子。他轻描淡写道，爹，你和俺娘放心，我玩归玩，学归学，心里有数。顾文增想想也是，儿子年龄虽小，却很有主见，有些话，点到即止，不必天天挂在嘴上。

顾金盛个子矮小，但身体灵活，敏捷麻利，犹如猴子。当时小孩子喜欢爬树掏鸟玩，如果捉到幼鸟，多是玩腻了摔死，如果是鸟蛋，更是砸个稀巴烂。顾金盛心存善念，怜悯这些鸟的遭际，从不捉鸟。大家以为顾金盛不会爬树，直到顾大雍带孙女顾红杏放风筝，结果风筝挂在一颗榆树上，长木棍够不到，顾红杏哭不停，顾大雍无计可施，这时候，顾金盛挺身而出。

这是棵老榆树，高达二十米，树干笔直，旁无杂枝，不像槐树，或者柳树利于攀缘。顾金盛二话不说脱掉鞋子，向手掌吐口唾沫，猫腰就要攀爬。顾大雍担心道，金盛，算了吧，不要了，太危险。顾红杏不依不饶道，爷爷，我就要。顾金盛回头笑道，大雍爷，你放心吧，我没事。说着，顾金盛手脚并用，宛若游龙，爬到树顶。

顾大雍胆战心惊，唯恐出意外。顾金盛却轻松自如，很快摇晃树枝让风筝落下来，然后下树。顾金盛下树也有技巧，避免被树干擦伤，灵活运用手脚下滑，迅疾下了树。顾大雍拉着顾金盛道，你这孩子可把我吓坏了，以后这种危险事千万甭干了，恁爹恁娘就你一个儿子，出事了咋办咧。顾金盛笑道，我心里有数，大雍爷，你甭对俺爹俺娘说呀，不然我肯定要挨吵。

这事还是让顾文增两口知道了，顾文增没说啥，高秀珠嘟囔几天，你是想让恁娘死咧，爬那么高，万一摔着咋办？顾金盛看到他娘伤心的样子，懂事道，娘，甭伤心了，我发誓，以后再不干了。高秀珠顿时抱着儿子道，孩儿，我和恁爹就你一个，千万甭没事找事。从此，顾金盛再没爬过树。

顾金盛以全镇第二名考上初中，进了重点班，班主任是顾文熙，他的本族伯父。顾文熙是宗族观念比较强的人，希望本族人才辈出，一代胜似一代。顾金盛入学后，顾文熙让他坐在第三排中间位置，还任命他为班长。当时，坐在顾金盛前面的女生，就是俏皮的柳云烟。

柳云烟一眼认出顾金盛，笑道，你个卖冰棍的，学习还这么好？顾金盛笑道，你个贪吃雪糕的人，学习也不赖呀。说完，两人都笑了。柳云烟活泼爱动，顾金盛分场合，课堂上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课下爱打篮球。顾金盛个子矮小，但跑动积极，动作敏捷，投篮精准，很快成为一年级篮球队的主力。

相处时间久了，彼此熟悉，柳云烟喜欢给顾金盛加油助威，经常和他聊天。柳如烟漂亮，爱笑，是很多男生暗恋的对象，大家见她和顾金盛打得火热，纷纷羡慕顾金盛，顾金盛晚熟，还没情窦初开，只是觉得柳云烟活泼可爱，和她一起聊天很开心。柳云烟数学偏科，但这恰恰是顾金盛的强项，有次，柳云烟纳罕道，没见你天天做题，怎么数学这么好。顾金盛笑道，你记住一个规律就行了，定律是真理，所有的问题，都是迷惑你的，无非是证明定律的正确罢了。

下学期，柳云烟遇到苦恼，邻班的岳尚刚喜欢她，先写情书，后来直接到班里骚扰她。柳云烟不堪其扰一再拒绝，影响了学习。顾金盛作为班长，当仁不让，挺身而出，这惹恼了岳尚刚，他家是镇上的，不把顾金盛放在眼里。一次课间，他拉上岳尚强把顾金盛堵在厕所，二话不说，就是一耳光，旁边岳尚强脱下皮带，虎视眈眈盯着，只要顾金盛敢还手，他就上前帮忙。

顾金盛不欺负人，不惹事，但他不怕事，不愿意被人欺负。他对着岳尚刚就是一个狠狠的冲天炮，正中对方鼻梁，岳尚刚鼻子里的血顿时喷涌而出，恼羞成怒道，妈的，你还敢还手。说着，扑了上去，岳尚强挥舞着皮带也上去了。经过一番打斗，三人都挂了彩。这时上课铃响了，岳尚强道，小子等着，这事没完，下次再收拾你。

顾金盛鼻青脸肿回到教室，许多男生都知道啥情况，小声议论着，纷纷看向他。柳云烟听说顾金盛为自己挨打了，写小纸条，对不起，你没事吧？顾金盛回复道，没事，这事和你没关系。放学后，柳云烟看看顾金盛，很心疼和自责。顾金盛淡然自若道，这是男人间的事，你只管好好学习吧！

这事，顾金盛没对老师说，也瞒着爹娘，高秀珠见了，心疼道，咋回事呀？伤这么严重。顾金盛故作轻松道，打篮球，摔了一下。高秀珠抱怨道，以后甭打球了，这也太危险了，万一碰到眼睛咋办。顾文增不以为意道，男孩子嘛，磕磕碰碰没有啥。高秀珠瞪他一眼道，你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心疼咱儿。顾文增挠挠头，嘿嘿笑了。

顾金盛吃过晚饭，去上晚自习，临走前，把家里的斧子带过去了。顾金盛已经想过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要把他惹火了，就玉石俱焚，坚决不吃哑巴亏。果然，晚自习期间，岳尚刚不善罢甘休，叫嚣着让顾金盛去操场。顾金盛收拾妥当，腰里掖着斧头要出去，柳云烟拉着顾金盛不让去，非要报告老师。

顾金盛笑道，这种事，老师根本管不了。记住，对付地头蛇，必须以暴制暴，让他们惧怕你才行，不然他们会更猖狂。说着，顾金盛毫不畏惧出去了。柳云烟担心出事，赶紧去办公室报告老师。岳尚刚看见顾金盛拿着斧子，讥笑道，你以为拿着家伙，我们都怕你了？顾金盛轻蔑道，这是拿来用的，不是吓唬人的，你试试，好使不好使。

两人来到操场，这里已经有七八个人等着，岳尚刚道，这货拿斧子吓唬咱咧。顾金盛干脆道，甭那么多屁话，你们一起来吧，我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还赚一个。顾金盛说着，把斧子抓在手里，盯着眼前的众人。这可是玩命，不是耍着玩的，几个人骂骂咧咧，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动手。正在僵持着，柳云烟领着顾文熙过来了。

几个人一哄而散，只有顾金盛一动不动，顾文熙面沉似水，喝道，顾金盛，跟我去办公室。顾金盛把斧子掖到腰间，去了办公室。顾文熙对着顾金盛就是一顿痛骂。你小子有本事呀，敢玩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恁爹恁娘还活不活了？顾金盛道，他们挑事，又不怨我。顾文熙气道，难道他们是渣子，你也是吗？我还觉得你是个材料，想好好培养你，谁知你是猪脑子，跟他们一般见识干啥？

顾金盛不吭声了，顾文熙除了是他的班主任，还是他的长辈，他不敢还嘴。最后，顾文熙道。你要以学业为重，甭动不动就玩命，多为恁爹恁娘想想，值不值得！顾金盛始终一语不发。顾文熙训斥完，又去把岳尚强和岳尚刚叫过来，直接对三人道，你们不是有恩怨吗，现在就在办公室解决，我出去，你们在这里玩命吧，啥时候没事了，再喊我进来，我看看谁厉害？

三人顿时沉默了，顾文熙装着要出门离开，岳尚刚愧疚道，老师，我错了。顾文熙笑道，你错了？不动手就认错了，不中吧！你们还是彻底解决吧，甭现在认错，明天又背着学校玩命。想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就是快意恩仇。是不是顾金盛有斧子，你们有顾虑？好办，我去食堂给你们借两把刀，对你们三个都公平，何况你们两个打一个，还占着便宜咧，是不是？

岳尚刚怂了，哀求道，老师，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你饶了我们这一回吧！顾文熙看着顾金盛道，还有你咧，要不要砍他们两斧头，解解气呀？顾金盛忙低下头道，我也错了。这事就这样解决了，岳尚刚和岳尚强知道顾金盛不好惹，是个玩命徒，再也不敢挑事了。

有时他们撞见顾金盛，依然会怒目而视，顾金盛毫不示弱，鄙夷的看着他们，但再没发生打架斗殴的事。这事很快传开了，都知道顾金盛不是善茬，没人惹她。岳尚刚也不骚扰柳云烟了，柳云烟很感激顾金盛，觉得他不但学习好，还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