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宝平台租机乱象调查：App首页给租机导流 有机构年化费率超130%

发现网记者 罗雪峰 财经研究员 魏易

　　一段时期以来，互联网投诉平台上增加了数万条与“高利贷”和“暴力催收”相关的消费者投诉，投诉对象却不是金融机构，而是租机公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消费者在投诉中还频频提到支付宝平台，那么支付宝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发现网记者就上述问题对企业发送了采访函，但截至本文发表，并没有收到合理解释。

　　支付宝平台上租机公司泛滥

　　“搞这个真的是脑子进屎了，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这个。”在中介的推荐下，成都的王女士（化名）先后通过6个租机平台租用手机并进行套现，但高昂的租机和套现成本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范围，现在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

　　王女士回忆说，她使用的租机平台分别为八戒租、广租侠、美美租机、麦凯旋租机、优品租和宜租机。王女士提供的截图显示，她通过支付宝平台在优品租租用了一台iPhone 14 pro max手机，租用了12个月，商品总押金为15756.49元。

　　发现网记者通过京东平台查询到上述手机的售价为8699元，优品租的总押金比商品售价高出81%。而事实上，经过套现环节后，王女士最后只能拿到6600元左右。也就是说，王女士套现6600元12个月需要支付的实际成本高达9156.49元，年化费率高达138.93%。

　　发现网记者观察到，在支付宝使用租机平台后，背负着超高利率的不止王女士一人。在黑猫投诉上，与“租机”相关的投诉有12076条，而投诉内容却鲜少与“租赁”相关，只有少部分消费者投诉“不发货”、“假货”等，绝大多数都与“高利贷”和“暴力催收”有关。

　　一位消费者在黑猫投诉反映，他在支付宝小程序零秒租物租用一台256G的iPhone 14ProMax手机，租用总价为13849.68元，而且在租赁时还强卖398元的碎屏险，租用6个月，每周需要还556.82元。该消费者在投诉中愤怒地说道，“总价甚至能买两台手机，支付宝纵容高利贷租机。”

　　另一位消费者在黑猫投诉反映，他在支付宝小程序闪牛租使用租机，目前他患疾病后失业需要申请延期，主动协商多次，但闪牛租小程序无客服等相关人员回应，期间催收人员暴力催收电话骚扰不断，在能联系到他本人的情况下，还不断骚扰联系人，威胁家人朋友，恶意编辑短信群发亲友。

　　信用租赁在兴起之初，一度被市场看好，接连获得资本的青睐，租机行业的头部平台人人租机已于数月前完成C轮融资。但经过几年的发展，租机行业似乎已经脱离“初衷”，开始复制网贷“高利息”、“暴力催收”、“变相砍头息”的老路径，沦为“变相高利贷”。

　　在通过支付宝租机平台进行套现的过程中，王女士也有同样的感触。王女士说，现在真正租手机过渡的人很少，因为不查征信，很多都是中介帮忙套现的。

　　中介提供一条龙服务 从手机延伸到黄金

　　在租机套现的过程中，中介存在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套现环节，虽然用户也可以直接通过“闲鱼”或手机店进行变现，但是过程会更麻烦，而且处理周期会更长。另一方面，由于租赁的手机会缺少发票等票据，也会增加出手的难度，所以通过中介套现虽然“不划算”，但是大多数用户还是会把手机寄给中介处理，以便更便捷更快速把钱拿到手。

　　“一般情况下，收货地址填的就是中介的地址，租机平台会直接把货发到中介那边，然后他们会联系商家收货。”王女士向发现网表示，“也有两个是发到我家，我这边不拆封，需要用顺丰快递给他们寄过去，然后他们会通过银行卡、支付宝或者微信把钱转给我。”

　　“租机套现主要是针对大数据花了，贷款没法下的用户。”曾有中介向发现网表示。在租机套现兴起之初，中介赚钱的方式主要“信息差”，他们会去支付宝测试出容易免押租出手机的平台，向用户提供“口子”并收取费用，也会有部分中介会参与到变现环节，赚取套现差价。而现在，中介会参与得更深度，他们甚至还会提供首期资金垫付服务。

　　据媒体报道，有的中介还会提供首期资金垫付服务。部分租机平台会要求用户根据信用资质，先行支付1~3期的租金，此前用户需要各种方式筹措这笔资金，而现在只需要签订相应合同，用户就可以从中介处获得这笔资金，进一步降低了通过租机套现的门槛。

　　事实上，除了手机上，在租赁平台上可租赁的物品种类还有很多，比如数码产品、服饰箱包、珠宝首饰等。手机之所以能够成为“黑户福利”，主要是因为其变现容易，而现在，租赁套现已经从手机蔓延到同样容易变现的黄金，且与手机相比，租赁黄金变现能套出的金额更高，能够高达10~20万。

　　此前有媒体还报道，除了赚取套现差价外，黄金租赁还可以通过出售端获利。具体而言，租赁平台会在签订合同的时候提高售价，一般都是在大牌金店门店价的基础上上浮几十元，比如当天周大福市场价格为585元/g，会在基础上加50元/g。这样一来，用户在门店购买50g黄金仅需2.9万元，通过租赁平台购买则高达3.17万元，差价达到2700元，而租赁期限只有2个月，综合计算后的年化利率非常高。

　　黄金租赁套现的出现，更是进一步打通了租赁套现的全产业链，原本的回购方模式已经变成兼具出售方、回购方的“通吃”模式。业内人士分析指出，在黄金租赁套现的过程中，中介与线下黄金店、典当行都有紧密关联，甚至就是实体店铺本身。对于这些说法，发现网记者给企业的采访函中也没得到合理解释。

　　租机乱象频现 支付宝责任几何

　　近期，支付宝更新了《租享行业管理规范》（下称《规范》）。最新的《规范》的“禁止的行为”中提到：长租商品总租金+转销售金额超过商品官网价格的130%；严禁以短租等方式变相从事超出上述年租赁价格的租赁行为；不得通过捆绑方式向用户强制搭售租赁物品以外的商品或服务；不得对用户采取恐吓、骚扰等违法行为。

　　但从目前用户的投诉内容来看，支付宝上的租赁平台普遍存在上述问题，且仍处于正常营运状态，变相向消费者发放高利贷，侵害消费者权益。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支付宝不仅为租机机构提供运营平台，还为租机平台提供流量入口。发现网记者注意到，支付宝会在App向用户推荐“嘀嗒租机”等租机机构。

　　针对该问题，发现网记者向支付宝相关工作人员致函进行确认，但截至发稿前，未收到支付宝方面的回复。

　　租机套路，则主要针对的是宝爸宝妈群体。很多消费者在黑猫投诉平台投诉称，租机机构或学习机商家会打着支付宝助学的名义，在游乐场所或直接上门向宝爸宝妈们推销学习机，声称“芝麻信用分满600就可以免费领取学习机”，很多宝爸宝妈收到催收短信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免费送学习机，其实是套路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人人租或者爱租机上申请租机。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国家明令禁止校园贷的情况下，支付宝租机似乎正在变相突破这条红线。有消费者在黑猫投诉称，他是在校大学生，在俏租机租用一台256G的iPhone 12 ProMax手机，付了12月租金后被强制要求买断，逾期一天便给他家人打电话声称要起诉。另一位消费者也遇到这种情况，他在爱分期校园推广期间租用一台手机，逾期后，他不仅要承担高额的逾期费用，还被强制要求7000元买断。

　　支付宝平台租机套现的发展，也进一步刺激了反催收灰产的壮大。王女士告诉发现网记者，推荐她使用租机平台套现的中介，同时也承接协商业务，“我在6个平台申请租机，中介已经帮我协商了3个，每个月先还一半，到期后需要花5000元买断，买断的费用也可以再分期，中介帮忙协商的费用是每个平台1200元。”

　　租机乱象频现的背后，是租机机构管理不规范与不健全，作为运营平台提供方和流量入口的支付宝，又应该承担什么的样的责任呢？发现网将持续关注并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