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余华在小说《活着》里有这样一句让人动容的话:
“我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而我们最终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我们不得不走。”
这话说得很残酷,但扎到了人心尖上。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尽管有的宗教、有的信仰告诉人们你是带着这样那样的“业”,或者此种彼种的“罪”来到这个世界,但这终究是一件无法证实,更无法证伪的事。
“信仰”,到了这里有了分水岭。
有的人没有信仰,其实他只是信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者说,信仰了通俗语境下不被称之为“信仰”的东西。
但那也是信仰。
举个例子。一个人没有对来世的信仰,你可以说他在那些信仰来世的人眼中“没有信仰”,但这只是相对地这么说。
这个人,至少具备着一种信仰——即,对人生并无来世、仅此一生的信仰。
人生是不是有来世、人生是不是仅此一次,说到底是一件无法证明的事情。(可以先不用某些宗教的理论或个别的经验来解释或反驳)
所以, 在这件事上,你必须选择相信什么,或者不信什么。
世界大哲学家康德的横空出世,让人们放弃了对于“遥远的天国”的探索,当然,这只是针对于部分认可康德理念的智者来说。
对于更广大的人们,并非如此。更广大的人们,在想:我这一天睁眼醒来了,生计怎么办,生活怎么办,柴米油盐怎么处理?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最基础的问题,然而这些忠于现实的务实人们,一旦到了“形而上”,或者是哲学、最终的归宿等问题的时候,又变得不那么“现实”了,常常像个第一次听玄幻故事的小孩子。
专业有不同,领域有分工,没有人能穷尽所有的问题。
然而,你问我,遥远的天国究竟存在吗?这个问题,不知道。
但虽然不知道,我却知道很多告诉别人遥远的天国确凿存在的人们,他们自己,其实并不知道。
很多人,只是将自己愿意相信并盼此为真的事情作为“福音”传给了他人,好像这么做就真的能提升虔诚、提升此事的真实度一样。
很多被传授“福音”的人,往往虔信得比传授者更加坚定,而再一次将此福音继续传授给第三人的时候,语气往往也更加坚决。
究其原因,谁对“信仰”的需要更加浓烈,谁在接力“福音”的时候就更容易往里面掺上一把自己的柴火。
但说到底,“信仰”这个东西,究竟是一个神圣的事物。它即使不证明信仰之物的真伪,它也代表了我们人类最广大、最清澈、最忠诚,也是最无助的感情。
人间,究竟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几千年前,就有人开始追问并试图给出答案,然而直到今天,这片战场仍然是争执不断、战火连天。
没有统一的答案。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信仰,作为参考回答你也不妨瞧瞧。
我的信仰便是:人不该是生来受苦的。一个人可以有受苦的神圣理由,但绝不具备任何受苦的无偿义务。
人来了是要消灭苦难、消灭困难,自己的、同伴的。
为什么同伴的也需要帮他(她)去“消苦”呢?
因为人在根本意义上,可以成为一个“共同体”。
你眼中的他人,于你而言是客体,是客观存在,是“他者”。但是于他自己而言,你才是客体,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主体”被他感知为只有他自己,不光他,谁谁也都是一样。
所以那句“人是被分别的、一个个地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很形象,人人都是一个世界,也都是一座孤岛,孤岛与孤岛之间往往距离很远,而且在孤岛看来,世上的孤岛仿佛只有自己,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人是被自己的意识、各自的头脑、孤立的主观视角幽禁和隔绝在一个个不同的房间里。
唯一能使这房间“相连”的,是将其他主体的喜怒哀乐诸多感受通过符号语言的转换,被纳入自己已有的苦乐感受的经验系统里,引发出自我以“意义”作为中介器的相对应的那部分感受,如此,人间才能互知喜悲。
这在心理学里面,或许叫做“共情”。哲学,以及精神分析相对最成熟的理论里,叫做“主体间性”。
简简单单的“悲欢相通”,其过程实现起来是很复杂的。
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确认一点:无论世界有再多的“唯一主体”,他者主体于你而言再尽管是客体,人类也还是能有办法将自己的感受传递出去,让他人知道。
这个时候,当人与人的命运连在一起、人与人的心连在一起,或者结成某种“同盟”之后,孤岛就不再是彻底隔绝的孤岛,而是可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连接起来。
那么,在“同盟体”内、在“主体间性”内消除最大的困苦、得到最大的欢乐或说幸福便是在人间最大的第一要务。
尽管有人三观不同、追求不一,但说到底,其本质是无二的。
人间,来这一趟到底有没有“先天的使命”?——说到底,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至少到目前,没有答案,没有统一。
你只能选择相信哪个、不相信哪个,相信什么说法、不相信什么说法,愿意如何去解释和看待此问题。要证实,或者是去说服一个与你理念信仰不同的人,都是难办到的。
看你愿意相信什么了。
信仰,亦可以理解为相信自己所仰仗和仰望的那类事物。
人间来这一趟,说到底是要确立自我的信仰。
一个什么都不信仰(或者这么说不准确,应说“一个对自我的信仰确立得不是那么坚定和清晰的人”)的人,活得是很茫然的。
你只有也唯有坚信了某种事物,你的人生才有凭据。
选择相信什么,固然会受到外界和他人的影响,但是说到底,一切人类个体之命运的最终解释权,还是归个体自己所有的。
所以“上帝死了,重估一切价值”,是让你自己当家做主,在没有神明和上帝的庇佑下,选择和确立自我人生的根本意义。
当然,将上帝请回来、祈福在神明脚下,或者创世出某类的神祇,向哪种宗教皈依,这些,都是确立根本意义的过程。
你不能够自我建立信仰,那就别人来帮你建立。但总而言之,你是签过字、画了押的。
说到底:
命运的最终解释权归自己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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