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长春全城的“刨锛案”，1997年长春市8.15袭警杀人案侦破始末

1997年春开始，长春市公安局的南关、朝阳、二道、宽城等分局接二连三地接到拦路抢劫的报案：

5月10日21时，朝阳区南湖公园发生抢劫杀人案，两对情侣遭到袭击，2人被钝器打击头部当场死亡，另有2人受伤，被抢走BP机3部，手表2块和1500元现金。

7月25日20时，宽城区兴业街发生抢劫案，一对情侣的头部被钝器打伤，被抢走BP机1部。

7月25日21时，被害人赵某宇和女友在南关区的伊通河西岸东大桥北侧岸边遭到3名歹徒的袭击，赵某宇的头部被钝器击伤，被抢走BP机1部，金项链1条，手表1块和100元现金。

7月31日21时，被害人齐某军和女友杨某敏在南关区东大桥南侧伊通河西岸化纤厂附近遭到3名歹徒的袭击，齐某军被刀刺伤，被抢走2部BP机。

8月5日21时，被害人侯某昌和女友周某霞在二道区伊通河西大坎附近的滨河小区遭到2名歹徒的袭击，2人的头部遭到钝器袭击，当场死亡，被抢走1部BP机和660元现金。

从4月23日至8月5日，在朝阳区的南湖广场、南湖公园；宽城区的兴业、孟家桥；南关区和二道区的伊通河沿岸一共发生了12起，4人被杀，9人受伤，被抢走手机3部，BP机7台，现金1万余元和金银首饰等物品。

一系列抢劫案搞得整个长春市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出门都得成群结队才有安全感，尤其是情侣们更是不敢再约会，群众要求公安机关尽快破案的呼声极高。更加严重的是，沈阳、吉林、哈尔滨等城市也相继发生类似的抢劫案件，给东三省的社会治安造成极为严重和恶劣的影响。

在长春市市委、市政府的督促下，长春市公安局指令宽城、南关和二道三个分局迅速采取紧急措施，一定要遏制这股抢劫害命犯罪的疯狂势头。

8月7日，南关公安分局决定由刑警大队抽调两个中队的警力由刑警大队赵秋生副大队长带领，每晚20时至23时30分沿着东大桥附近的伊通河沿岸蹲点守候。同时，二道分局刑警大队也组织警力在伊通河东岸设伏蹲点。长春市公安局也从市局机关抽调了60名警力归刑警支队组织协调并充实到基层加强蹲点设伏工作。

然而，猖狂的犯罪分子并未因为长春警方加强防范而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8月15日21时10分，南关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赵秋生同志在距离东大桥400米处的伊通河西岸东安屯橡皮坎附近遇到4名可疑男子，他亮明身份对4人进行盘查，结果遭到4人的袭击，不幸壮烈牺牲。身上的诺基亚手机和小精英BP机各1部和1只黑色皮包被抢走，尸体被丧心病狂的歹徒丢进了伊通河，时年只有39岁——（1997年10月29日，赵秋生被吉林省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12月10日被公安部追授二级英模称号，妻子被安排进长春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当内勤，儿子大学毕业后也子承父业从事公安工作），当设伏点的刑警们赶到现场时，歹徒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刑警们顺着现场留下的血迹看到伊通河里飘着赵秋生的工作证，最终在伊通河里将赵秋生同志的遗体打捞了上来。

赵秋生同志的牺牲彻底激怒了长春市公安局和吉林省公安厅，省厅当即将8.15袭警案列为1997年吉林省公安厅“双打双缴”专项斗争的督办案件。赵秋生同志牺牲的当晚，吉林省公安厅陈占旭副厅长、四处张玉贵处长、吕锋副处长；长春市公安局彭祖尧局长，刘培柱、赵洪兴、马世用副局长，刑警支队张方明支队长，于登吉政委陆续赶到南关分局听取案情汇报，参加案情分析。

长春市委给长春市公安局下达的指示是：“不惜人力、不惜物力、不惜财力，全力破案”。为此，长春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南关分局刑警大队抽调130多名精干警力组成8.15袭警杀人案专案组，由马世用副局长挂帅为组长并在南关分局会议室召集案情分析会。

通过对犯罪分子的作案人数、作案工具、作案时间、地点等情况分析，8.15袭警案和之前发生在长春市南关、朝阳、二道、宽城等区的一系列抢劫案极大可能系同一伙犯罪分子所为。在此基础上，专案组迅速向全市部署了如下几项工作：

1、在全市范围内部署开展调查摸底工作，确定摸底条件和工作要求，印发摸底提纲，开展排查工作。

2、对全市范围内发生的抢劫案进行串并，确定并案条件，扩大线索。

3、对全市范围内的BP机、手机交易市场、改频入网点逐一落实专案力量实施监控，控制被抢物品流失渠道。

4、积极构建特情耳目，启用灰色渠道搜集线索。

当晚21时40分，长春市的所有出城路口都设起了堵截卡口，同时对全市的饭店、旅店、洗浴场所、录像厅和基建工地进行地毯式清查。同时各分局深入发动群众，组织联防队进行全方位夜间治安巡逻，印发《告全区人民群众的一封公开信》，动员人民群众为公安机关提供线索，基层民警不辞辛苦，憋着一股子为烈士复仇、还老百姓一个安宁的劲头进行走访工作。

以上的措施很快就取得了效果，一系列抢劫犯被公安机关抓了现行，一时间长春的犯罪分子们哭爹喊娘，瑟瑟发抖。

8月16日，宽城分局刑警大队破获了以周卫东、杨宏为首的7人特大抢劫犯罪团伙。根据他们的交代，1997年初以来发生的长春市会计师事务所、东北大众汽车公司、宽平大路液化气站等单位发生的10余起抢劫案（案值10余万元）系他们所为。但是8.15案发时他们有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明，并不是这起案子的凶手。

8月中旬，二道分局刑警大队破获了由刘艾、张岩、熊海波3人组成的抢劫团伙。他们承认在7月发生在二道区管内的2起出租车抢劫案是他们所为，但8.15案发时他们都在自己家中且有人证明，所以也只好排除他们在本案中的嫌疑。

8月18日，南关分局刑警大队破获了由农安职工技校学生陈立宇为首的7人抢劫团伙，他们承认对发生在南关区管内的11起持刀抢劫案负责，可是8.15案发的时候他们全在农安，没有作案的时间，只好排除他们的嫌疑。

8月26日，南关分局刑警大队破获了以曾峰为首的17人（均系江苏来长春打工的农民）特大抢劫犯罪团伙。根据他们的交代，1997年初以来他们穿插结伙，以2~4人为一组在宽城区和南关区以单身男子和情侣为目标进行持刀抢劫作案11起，总共劫得手机7部、BP机5部和数千元现金。可是，8.15案发时他们正在别处作案，没有作案时间，所以也和这起案件无关。

8月30日，宽城分局刑警大队破获了从白城流窜来长春作案的孟葛菲、朱福德、王国涛3人抢劫团伙，该团伙对他们在长春犯下的14起抢劫案和1起抢劫杀人案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可是，8.15案发时他们也有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明。

一套组合拳下来，虽然破获了大量的抢劫犯罪团伙，使得长春市的治安为之一肃，可是以8.15案为主的督办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却始终没有浮出水面。

不过，也不是全无线索：

8月22日，在对8.15案发现场进行复勘的时候，技术人员在距离现场100米处的一所中学门口的垃圾桶内发现了三把崭新的、带着凝结血迹的像锤子又像斧子的工具。从上面提取到的血迹样本经检验和赵秋生同志的血液样本可以作同一认定，故而确定这三把工具系杀害赵秋生同志的凶器。

经请教上了年纪的老匠人得知这种工具叫“刨锛”，曾经广泛用于木工和泥瓦匠的活计中。专案组随即对这3把刨锛的来源进行追查，查明其中2把刨锛产于德惠市建筑五金厂，由九台农贸市场售卖。专案组随即派人前往九台，九台农贸市场的一个摊主认出了这2把刨锛就是从他的摊位上卖出去的，该摊主说：8月15日白天有个年轻人从他的摊位买走了这2把刨锛。

8月28日，绿园分局刑警大队接到了一条特情反映的线索：8.15案发当晚，外号“老瘪”和“小邓”的2名青年在宽城区黄河路四海饭店办理入住时服务员发现两人身上有血迹，问起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声称“在伊通河跟人打仗了”。

在获得这一重要情报后，专案组立即责成市局刑警支队和南关、绿园分局刑警大队联合开展查证工作。经过对四海饭店的走访调查，确认“老瘪”和“小邓”均系九台市人，曾经在四海饭店做过临时工，四海饭店的老板还向侦查员提供了2人在铁北二路某出租房的暂住点。当侦查员赶往铁北二路核查时，房东说“老瘪”2人已经搬走了，但是他曾经为“老瘪”在派出所办过暂住证，侦查员立即调阅了派出所暂住证的留档，查明“老瘪”的真实身份系九台市胡家乡人赵海洋，专案组立即联系九台市公安局协助查控“老瘪”赵海洋。

9月2日，长春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二大队的侦查员在九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协助下深入胡家乡开展深入调查。查明赵海洋别名叫赵海锐，胡家乡的治保主任反映说：赵海洋（锐）前一段时间回家后曾对他的二哥说他曾在8月15日晚上和齐显峰等人在东大桥附近抢劫并杀了1名警察，可能还是个什么“长”的。

对此，专案组极为重视，迅速围绕赵海洋（锐）的社会关系深入排查，很快查明赵海洋（锐）和家住九台胡家乡小韩村四道岭子的齐显峰、齐显东兄弟和李忠文，家住九台莽卡乡三道村三道屯的阎文江、邓海峰、吕凤启等人关系密切，经常结伙外出。1997年2月至3月还曾多次去吉林市，回来时个个都是穿金戴银，显摆得不行，而那个邓海峰就是“小邓”。

于是，马世用副局长迅速率领刑警支队王安久、于忠民2位副支队长，刑警二大队张真春大队长、南关分局何静局长、庞威副局长、刑警大队李士长大队长带着百余名警力浩浩荡荡赶到胡家乡，把胡家乡派出所挤了个满满当当。同时，九台市公安局周洪武局长带着九台市局刑警大队，胡家乡党委书记、乡长带着百余名预备役民兵也将参加对这伙人的抓捕行动。行动由长春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南关分局和九台市公安局相关领导组成的临时指挥部统一指挥。

经排摸，这群人的落脚点众多，除了胡家乡和莽卡乡外，在辽宁省昌图县、盘锦市、抚松县露水河林业局，永吉县两家子乡以及黑龙江省桦南县还有10余处落脚点，指挥部通过协调对这些落脚点一一进行布控。

9月5日中午，指挥部接到胡家乡的布控组的报告，阎文江骑着一辆摩托车从胡家乡向永吉县方向逃窜，指挥部立即指示在永吉县负责布控齐显峰姐姐家的南关分局刑警大队侦查员李岩、木春林和两家子派出所民警组成的布控组做好伏击抓捕准备，最终在17时左右在永吉县两家子乡耿屯将阎文江擒获，从他身上缴获手机和BP机各1部。

阎文江被连夜押回长春由马世用副局长组织突审，阎文江对自己在8月15日晚上伙同齐显峰、赵海洋（锐）和邓海峰在伊通河西岸东大桥北400米处杀害赵秋生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们4人当时正在伺机抢劫，遇到了赵秋生出示工作证准备对他们进行盘查。他们趁着天黑，将刨锛藏在袖子里，在迅速靠近赵秋生后突然亮出刨锛对着赵秋生的头部总共砸了7次，赵秋生一直到牺牲都死死抓着齐显峰不放，把齐显峰吓了个半死。赵秋生牺牲后，他们拿走了装有手机、BP机和手表等物品的拎包，又掏走了裤兜里的钱包，并将赵秋生的遗体抛入伊通河。

9月6日，齐显峰在本溪市落网；9月7日，齐显东在昌图县落网。经突审，齐显峰对杀害赵秋生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9月9日，吕凤启和负责为团伙成员提供窝藏地点的吴月英被擒获，9月10日，李忠文落网。

经过深挖余罪，专案组查明阎文江、齐显峰、齐显东、赵海洋（锐）、邓海峰以及永吉县两家子乡农民朱维英、常为波等人采取交叉结伙的方式从1997年2月19日至4月30日在吉林市用刨锛作为工具实施了35起抢劫案，造成6人死亡、10人受伤（仅4月27日午夜至4月28日凌晨一夜之间的几个小时时间里就连续作案5起，造成1死4伤）。

4月23日至8月15日，阎文江、齐显峰、齐显东、赵海洋（锐）、邓海峰、吕凤启、李忠文采取同样的手法在长春南湖广场、南湖公园、台北大街以及伊通河沿岸实施了13起抢劫案，造成5人死亡，9人受伤。在吉林和长春两地总共作案48起，杀死11人，杀伤19人，总共抢劫手机4部、BP机12部，现金首饰以及其他有价值的物品折价总计10余万元。

根据阎文江、齐显峰和齐显东的招供，吉林市公安局火速采取抓捕行动，在9月12日将朱维英、常为波等4名团伙成员擒获，4人对各自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至此，这个使用刨锛行凶抢劫的特大团伙除了赵海洋（锐）和邓海峰依然在逃外其余的10名成员悉数落网。

1997年11月13日，长春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抢劫罪判处阎文江、齐显峰、齐显东死刑、以抢劫罪吕凤启和李忠文12年有期徒刑，吴月英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朱维英、常为波等4人归吉林市处理）。阎文江、齐显峰、齐显东、吕凤启和吴月英5人不服，向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1997年12月4日，吉林省高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2011年10月9日，以“李刚”为化名潜逃了14年的邓海峰在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塔河县十八站林区被九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派出的抓捕组擒获。在审讯中，邓海峰承认：担惊受怕了14年，那个警察（赵秋生）死前那不屈服的眼神总让我从梦中惊醒。

至此，1997年长春、吉林“刨锛”抢劫团伙除了赵海洋（锐）依然在逃外所有成员悉数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