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彩图》：用故事解开命运的“九连环”

◎覃皓珺

杰出的作品，应具备怎样的特质？卓绝的技法、经典的内容、独特的背景……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抵达超越时空的价值，自是题中应有之义。而杰出的作品中，往往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于赏析、于解构、于再创作，于生生不息激发后来者去理解并超越。近日，宋方金带着他的新作《上元灯彩图》，呈递出对杰出作品的又一新解。

从《清明上河图》到新作《上元灯彩图》，在宋方金笔下，以精妙故事贯通古今名画与历史虚实的“图”宇宙，已初见雏形。作为明代风俗画的大成之作，《上元灯彩图》无疑是伟大的作品，宋方金由这幅作者身份、创作时间等均是谜团的名画为引，重返画中南京夫子庙元宵灯会现场，讲述两名青年士子重信守诺的传奇，试图用故事打通历史与现实的通道。显然，这既是一次充满想象力的挑战，也是一场超越性的冒险。而对于宋方金而言，这一切似乎“蓄谋已久”，亦是“水到渠成”。

“蓄谋已久”的基础，源自宋方金多年来的跨界耕耘。《上元灯彩图》一书中，话本、古体诗、现代诗等诸多文体被宋方金巧妙糅合，展现出令人惊奇的文学性，提供了丰富多元的阅读趣味。而不时出现的“说书人”视角，在引领“列位看官”调节阅读节奏的同时，也增添了受众对情节认知、场景感受的沉浸感。想来，这得益于他多年来兼具编剧、诗人等多重身份的行业积累。毕竟，再丰富的阅历、再优秀的技法，也需要融会贯通方能有效输出。要驾驭《上元灯彩图》这类与人文历史高度关联的题材，仅凭“脑洞”和“勤奋”，显然捉襟见肘。一名优秀的作者，往往在做到对作品倾尽全力的同时，又能在行文点滴间举重若轻。如宋方金这般信手拈来，必是下了一番难以想象的功夫。

说是“水到渠成”，在于宋方金既有叙事革新的“野心”，也始终怀有对文字的敬畏，坚守中国传统文化的“信心”与“文心”。古往今来，讲故事的手段花样百出，不同时代的审美情趣更迭往复。变与不变间，历经时间考验和人民选择的，方成杰出之作。对宋方金而言，洞悉人性的根本，扎扎实实讲好有共鸣的故事，给生活和人生以比喻与启迪，是创作的活水之源。有了活水，小说《上元灯彩图》中的万千沟壑就得以徐徐铺展开来。故事开篇，以上元节庆场景为序，抛出最初的悬念，即张元伯与孟俊郎“上元灯彩之约”，由此为读者破开一道超越时空的故事之门。其后，从此约缘何而来的“浅层”解谜，到循序渐进引导读者进入关乎因果、命运的“深层”精神世界，宋方金既是故事世界的缔造者，又如一位冷静克制的旁观者——试图与读者一道，见证历史间隙中那伟大而永恒的人性之光。

值得一提的是，书中束缚五妖、与主角因果相系的“九连环”，本是一种民间的智力玩具。而全书的创作中，也暗含着宋方金设下的关于历史与命运的种种谜题，环环相扣、令人过瘾。比如，从明代上元节习俗、秦淮灯彩文化，到志怪文化，再到科举取士的种种细节，竟处处可考，无一处闲笔。如此种种，围绕在张元伯、孟俊郎等人物成长的草蛇灰线和人际关系的量子纠缠中，因果照应，伏脉千里。

有趣的是，宋方金以当下流行的“剧本杀”游戏、戏谑荒诞的“爆米花”起源，作为全书的结尾。看似是解构，实则是结构。读罢全书，我们应该相信，有些事物，具有超越时空的意义。那些在人类文明中，始终熠熠生辉、亘古长存的真理，总得通过故事继续讲下去。

纵使“人间机关算不尽，隔山隔水隔红尘“，然而，一约既定，千山无碍；一诺既出，万年无阻。一颗文心，一段传奇，一如既往，宋方金致力于用故事解开人世间命运因果的“九连环”。而故事定不负那些虔诚讲述之人，将恒久汇聚人心向暖、故事向远的澎湃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