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毒贩父亲卖到KTV的女孩，她才15岁……

我开一枪，峰哥开一枪，枪声在空旷的靶场上空灵地扩散着。这不是我们的默契，更像是一种敬畏：对战争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底针击发底火引燃火药发出的巨大声音，才能在那一瞬间洗刷掉我们将一把把死神的镰刀送往战场的愧疚。

夜幕又悄悄地将营地笼罩起来，不远处正在训练的童子军大声喊着口号，我和峰哥碰面向食堂走去，相顾无言，这一天太累了。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来电界面上华哥两个字映入眼帘，我看了峰哥一眼，指了指电话。峰哥点点头，独自向食堂走去。

我接通了电话。华哥终于安排好了警卫团的事情，而我也要在这两天赶往警卫团。尽管从我刚进入营区就知道有离开的一天，还是不禁鼻子发酸。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深吸了一口烟，挂掉电话。

终究还是要走，这里有带我打猎的猎头，有给我做美食的老福，有陪我晚上唠嗑的老表，还有我那傻狗。太多的事情发生在这五个月，我想，我应该好好和他们道别，不为别的，只为回报他们在这个异国他乡，却像我的家人一样照顾我。

我坐在原地抽掉了半盒烟，脑海里全是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我猛然记起一个人，是的，我最应该向她道别，到了警卫团就要真正地和死神打交道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二天一早，我借了朋友的路虎独自到了邦康，买了些学习用品和零食，路过一家服装店沉思了一会，进去又买了几件衣服。

我带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来到了缅华学校。车刚停到校门口，保安便喊了起来：“干什么的？这里不允许停车，快走！”

我探出头，对保安露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说：“师傅，我是来看我妹妹的。”

哪知道保安像见了鬼一样手舞足蹈起来：“快走快走，别挡着后面的车！”

我朝反光镜看了一眼，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应该是这个学校的领导。我打转方向盘将车挪到了不远的马路上，从车上把东西全部提了下来，走到一半，又返回到车里在副驾驶上拿了两包烟。

走到保安室，那师傅正戴着老花镜坐在那看报纸呢。我心想这学校是真好，保安都是文化人。

我刚想从门卫室进去就被他拦了下来：“你干什么去？把东西放在这里就行了。”

我眉头一皱：“我不进去给她送东西，她怎么知道有人给她送东西来了？”

保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给她班主任打电话就是了。”

我顿时语塞：“我不知道她班主任电话。”

“班级是哪一个？”

“我也不知道。”我有些尴尬，没有哪个家长会不知道孩子在哪个班吧？

我赶紧给他递上一根烟：“师傅，我很久没来了，我知道她在哪个楼层，我进去就能找到！”

保安接过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们学校一般是不允许陌生人进来的。”

我又将身上的两包烟塞进他的口袋：“我就进去一下，马上就出来，我的车还在外面停着呢。”

“那你进去吧，快点，别待久了。”

小鬼难缠。我转身向教学楼走去，看着篮球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我不禁感叹：“学生时代真好。”

我去看的那个女孩叫萌萌，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三个月前的营地。

那天我和峰哥像往常一样在靶场上调试准芯，虽然说我们两个是靶场的总负责人，但唯一能指挥的只有过来送枪的四个人。

又是一个傍晚，我和峰哥在各自的靶亭里清扫弹壳，我看着满满一桶弹壳无奈地苦笑道：“我们怕是要累死在这，一个下午打了五箱，一箱十支枪，共五十支枪，明天肯定起不来了。”

峰哥把铲子一扔：“打个毛线，明天必须要两个人过来帮我，哪怕给我递枪也行。”

我瞥了峰哥一眼：“别想了，配人是不可能的，要是能少点量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把弹壳放在一边，走过去给峰哥递了根烟，我看他一脸呆滞的样子，推了他肩膀：“不会真的在想配人的事情吧？”

峰哥接过我手上的烟：“你知道吗？这批枪还是我去年收的，一直放在仓库没动，本来是封存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把库存枪拿过来了。”

我看了一眼枪箱上的编码有些兴奋地说：“这么说，我们后面的任务量会减少？”

峰哥吸口烟眯着眼睛摇摇头：“还不知道，但是我听说最近可能要有大动作，这批枪是给我们营地训练童子军准备的，理应不该动的。”

峰哥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明白了，我们这个营地其实就是个中转站，来我们这的都是一些旧枪，不然不需要我们来做枪械校准。一旦我们校准完成，那些枪械又将会被运出营地，下发到各团。虽然此前每天要完成一定的任务量，可是动作没有现在这么频繁。

我看着峰哥：“山雨欲来风满楼，但是这关我们什么事？”

峰哥假装忧郁，吸了口烟，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说：“你不懂哥的悲伤！”

我看着前来拉枪的四个人：“你要是还想抑郁的话，那你就待着吧！”

我和四个人进行了交接，迈开腿就准备走，这时峰哥才把烟扔了，笑嘻嘻地朝我跑来：“等等我，我这不是烟没抽完嘛！”

知道了我们的任务量可能会减少，心情说不出的愉悦。我决定去找老表，反正还没到吃饭时间，刚好去玩一下。

和峰哥分开后我去到训练场，几排小孩在那进行射击训练，老表和几个教官正在那里指导训练，我走到训练场边缘，一个显眼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正站在训练场的阻隔网边看着里面的人。

在营地女兵都穿着军装，突兀地出现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很难不引起我的注意。

我走过去想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一转头刚好看见我，眼神上下扫了我一眼，看到我胯边，赶忙把头转了过去。我疑惑地看了看我的胯，发现那还别着一把手枪。想想也是，好像整个营地就我一个人喜欢别着手枪到处逛。

但是其他人都背着步枪到处玩啊！

我和她搭腔：“你是干什么的，来这里干吗？”

她知道我站在旁边，但眼睛就是不看我：“我来看我弟弟的，她在里面训练。”

我看着她手里提着一大包零食，问道：“你弟弟是今年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他以为我是管他弟弟的，看了我一眼就跑开了，不愿意回答我的话。我看着跑到十米开外的她，心里委屈得很，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在那站了一会，老表他们结束训练准备吃饭，发现我站在隔离网边上，脱离队伍径直向我走来，走近了才打招呼。我兴奋地说：“我可能要好好休息几天了，仓库没有什么武器要校准！”

老表震惊：“行啊，农民翻身做地主了！”我们边说边走，准备去食堂吃饭。

这时正看到那个穿白裙的女孩看着他弟弟抹眼泪，他弟弟提着一袋零食不知所措。我指着那女孩问老表：“那个人你认识吗？”

老表看了看：“女的不认识，那个男的认识，刚刚还跟我请假说他姐姐来看他了。”

在经过他们时，那个男孩子大声说了一句教官好！

老表点点头：“这是你姐姐啊？注意训练时候不要吃这些零食啊！”

女孩连忙站起来，一副认错的样子：“教官好！我不知道这里不能吃零食。”

这一下把我和老表都逗笑了，老表笑着摆摆手：“不是不能吃，训练的时候不要吃！”

我和老表开玩笑：“感觉你在教小学生上课。”

老表有些无奈：“他们还只有十三、十四岁，本来就是小孩子。”

我一瞬间黯然了，对啊，他们还只是孩子，就已经要扛枪打仗了。

我转过头对他们喊道：“带你姐姐去食堂吃饭吧。”

男孩愣在那里，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老表。老表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表突然和我说：“过几天我生日，带你去浪去！”

“我反正无所谓，没啥任务。”

“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你可别找借口。”

正走着，我突然看到我那傻狗蹲在老福面前，摇着尾巴盯着老福手里的碗。我喊了一句昆岩，可那傻狗只是看了我一眼，仿佛不认识我。我心里暗骂，迟早得变成别人家的狗！

我愤怒地走过去，昆岩又看了我一眼，前脚掌在老福身上蹭，我走得越来越近，昆岩蹭得越来越快。眼看我要到了，老福扔下一个骨头，昆岩叼起骨头的那一瞬间，我的脚也和昆岩的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妈的，这狗还不如炖了，看着心烦！”

老福看着跑远的昆岩：“炖了多可惜，我来养吧，养肥了再炖。”

“现在这都不认我了。”

老福笑了笑：“快吃饭，今天搞了猪脚。”

我走到厨房，老表倒是没有跟来，他直接去了食堂。厨房真的是我的天堂，食堂的菜全是大锅菜，只有厨房是小炒菜，那味道相差不是一点点啊。谁叫我和老福关系好啊！

等我端一碗饭走到门口和老福站在一起时，就看到那个女孩站在食堂门口不敢进去。

我招招手：“来这边。”

那女孩向我走过来，他弟弟也跟着走了过来，我手一指他：“你去食堂吃。”

等她走过来我说：“饭在桌子上，自己去盛。”

老福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赶忙解释：“别这么看着我，别人还只是一个孩子。”

不一会儿，那女孩就端着饭走了出来，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

她喝了口猪脚汤：“叫我萌萌就是了，十五岁。”

看她这么冷淡，我也就自顾自地和老福聊了起来。等我吃完饭，萌萌已经走了，我也没太在意，猛然才记起我们这是没有车的，从这到公路开车也得四十分钟。

我单纯只想开车送她到外面。

老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问我：“那个女孩子呢？”

我心不在焉地说道：“走了，应该是下山了。”

老福只是笑着说：“这小女孩还蛮有毅力啊。”

最终我还是放弃去送她了，这也许就是我和他们的不同，暂时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怜悯。但最终还是会被周围人同化的，这在缅甸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没送她下山，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弟弟参军，也许就没有这么些事情。不过，这是战争，有的人没有那么多选择权。

没过几天，仓库已经空仓了，也意味着我可以好好放松一段时间，等待下一批武器入库。

我正在宿舍训练我那傻狗，门外突然传来喇叭声，老表正在丰田霸道上对我招手。今天是老表生日，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原来是去借车。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上了老表的车。

车上就我们两个人，等驶出营地，我玩味地说：“就我们两个人？你这生日还不想让人知道，看来是有大活动啊！”

老表心情很好，哼着歌说：“人都叫好了，营地我就喊了你出去。”

老表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他那边还有几个同乡，也是在缅甸混，不过不是佤联军。我笑了笑：“那我就等你安排了，我保证服从！”

晚上老表组局，来的都是他那些老乡，我们从前也见过，一起在邦康吃了顿饭，饭间一群人就开始侃天侃地了。

一个老乡突然说到女人的事情，他说最近一朋友开了个KTV，里面的女孩年纪都不大，晚上一起去唱歌，说完露出淫荡的笑声。

四辆车浩浩荡荡地开往KTV，还没到地方，就看到灯火通明的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路边摊吃烧烤、喝熊血。这边特色就是野生动物烧烤，一顿烧烤吃上万元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

靠近KTV，门口有些穿警察制服的人正搂着女人往外面走。这就是缅甸黑暗的一角，白天我是警察，夜晚我就是嫖客。别指望地方警察能给你安全感，有武器的地方，只有你自己身上的枪能给你安全感。

我检查了腰上的手枪，把手枪调整到最适合快速拔出的位置就和老表下车了。

六个人点了十套酒，酒过三巡，老表打着哈哈说：“啥时候把姑娘弄进来啊？酒都喝得差不多了。”

还有几个陪酒娘，不过这些都是不出台的。

那老乡顺势放下话筒：“得，既然喝的差不多了我立马去，绝对把最新的弄过来”

不一会老乡就带着一群女孩子进来了，边走边说：“我看她们妆都不会画！水嫩嫩的。”

她们依次在面前站开，顿时有种皇帝选妃子的感觉。还没等她们站定，老表他们就开始指人了，老表指着一个人说：“过来喝酒！”却没有得到那女孩的回复。老表笑得更开心了，轻轻走过去，拿着小手往座位上拉，还附在她耳边密语。

其他几个人也以这种方式拉了几个小妹妹。那些女孩都特扭捏，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天在营地的萌萌。她也看到了我，对视一眼，就把头低了下去。我的心脏一瞬间蹦了出来。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萌萌正是老乡口中的年纪不大的妓女。

我把她拉过来想问问为什么，可她一坐到我身边就开始喝酒，一口酒对我说一句马屁，完全不像是我前几天碰到的那个萌萌。我也喝起酒来。

我很郁闷，为什么就偏偏碰到萌萌呢！如果不是萌萌，今天绝对是绝佳的一天。

快到午夜时，KTV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一个老乡和我说：“你自己安排啊，我先走了！”

我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萌萌，心里暗骂：真的是碰到鬼了！

我带着萌萌到酒店，照顾妥当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就看见萌萌在无声地抹眼泪，然后又大哭起来。我一下慌了神，我最不愿看到女人哭，一时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萌萌抬起头看着我只重复着一句话：“我不想再回去了……”

我的心一下软下来，赶紧安慰：“不回去，我们不回去！”

我的外甥女在她这个年纪，还在学校和同学开心地玩耍，晚上回家还能吃上妈妈做的饭。我终于知道我无名的情绪从哪里来的了：萌萌，她年纪还那么小！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她冷静下来，给她擦眼泪的纸巾堆满了一地。

我问她：“为什么会到KTV呢？是你自己来的吗？”

冷静下来的萌萌泪眼婆娑地说起她来这的原因：“我爸爸以前对我和弟弟很好，经常给我们买衣服和玩具。后来我妈妈得癌症死了，我爸爸就经常不回来，家里就奶奶带我们。别人都说，他重新给我们找了个妈妈。我们不敢问他，虽然他不经常回来，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很多东西。”

我看着萌萌有些心疼，这么小妈妈就过世了。

萌萌继续说：“有一次爸爸带了个女人回家，我们站在门口接他，被他推开了，他带着那个女人去了房间。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扔东西，拦都拦不住。爸爸出来把我和弟弟打了一顿。”

说完，萌萌又开始哭，他哽咽道：“后来爸爸就没有回来过了，别人说他去贩毒了，奶奶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家里没钱吃饭，我们跟着别人吃了好久的饭，后来弟弟也被送去你们那当兵，我就越来越恨他。”

“我一直在小店里打工，上次我去看完弟弟的第二天，爸爸回来了。我一进到家门，就看到桌子上的注射器，我站在门口看他给自己打针。他一直没和我说一句话，打完针后就在地上抽搐，嘴巴里发出怪声。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一把拉起我就往外面走，我一直在犟，他把我死打了一顿，然后就给我送到这里来了。我想跑，可是一出房门就会被打。”

萌萌挽起衣袖，手臂上是一条一条的红肿伤疤：“我知道我被他给卖了，他是个禽兽，自己女儿都能卖！”

萌萌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后面的事也不和我说了。

就这几天的功夫，萌萌早就已经出台了，KTV老板恐怕连让她们适应的时间都不给，只会把她们变成赚钱的工具。越是这样的小姑娘，喜欢的人就越多。她爸是一名毒贩，但是自己也染上了毒瘾。

我眼神瞬间刚毅起来，是的，我心里那可笑的正义感又出现了，哪怕是在被誉为犯罪天堂的金三角。我看着萌萌说：“你还想读书吗？”

萌萌只是木讷地点点头，恐怕她也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看她的眼神，我知道她对我不抱希望。我说：“你带我去见你爸爸吧！我和他说，你的学费我来交。”

就这样，二十五岁的我带着十五岁的萌萌去说服一个长年混迹金三角的人。我心底也没底，我只是单纯以为如果是没钱上学，那我愿意付她的学费。

我给老表打电话，准备去取车。老表一开门，看到萌萌很震惊，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车钥匙给我后，就让我带着萌萌走了。

路上我的心情非常忐忑，我才刚来缅甸两个月，实在不知道拿什么去和毒贩交流——是的，他在我眼里已经不是一位父亲，而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毒贩。

萌萌时不时地看着窗外，我想她应该是怕看到她父亲的。

按照萌萌的指引，我开到了一个村里。一路上房子都挺破的，大部分都是木结构的房子，只有极少部分是砖房。

当我来到一家砖房，萌萌说这就是她的家。那一刻我懵了，这栋房子应该是我这一路来看到修得最好的房子了，房子外墙上还贴着瓷砖，门前有一个水泥坪，上面摆放了一堆花草。我实在想不通，住这样房子的人怎么会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

萌萌在窗台的鞋子里摸索一阵儿，接着又往窗户里看了看，这才转过头对我说：“钥匙被我爸爸拿走了，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喊过几句后，她确认她爸爸不在家里，我问她：“你记不记得电话？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萌萌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我手里接过手机，电话一接通就传出了她爸的声音：“谁啊？”

周围夹杂着吵闹的声音，应该是在赌场里打牌。

萌萌说：“我是萌萌，我到家了，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刚听到萌萌的声音就开始咆哮：“什么！你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电话被挂断了，萌萌也被吓哭了，急忙叫我走。我稳了稳心神，摸了一下腰上的手枪，镇定地说：“没事，我保证他不会打你，我来和他说。”

萌萌真的被她爸爸打怕了，看我没有开车门，只好蹲在车边不说话。

等了一会，一辆摩托车朝这边开过来。萌萌也看见了摩托车，赶紧从车边跑到我身后，本已平静的她再一次被摩托车的声音吓哭了。

她爸爸一下车，就气冲冲地走过来：“还敢回来，我今天打死你！”

看到这阵势，我赶紧说：“你别冲动，萌萌读书的学费我来付，你让她去读书。”

男人却没有正眼看我，走到我身边伸手去拉萌萌，两个人围着我转。我一抬手，打在男人的手上，他这才停止追逐。

战火瞬间被引到了我身上，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火辣辣的了。

他爸爸结实地给了我一耳光，指着我鼻子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哪受得了这气，瞬间就把腰间的手枪拔出来指着他说：“你他妈是不是想死？”但下一刻我才知道毒贩与我的区别在哪了。他变戏法一样拿出枪对着天来了一枪，巨大的声音让我冷静了下来。

毒贩身上永远都有一把上膛的枪，可悲的是我忘记了他是一名毒贩，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拿枪出来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开枪，他的枪口已经对准我了，而我的枪连膛都没上。

我只是想拿出手枪让他冷静点，没想到更加激发了矛盾。

我看着黑乎乎的枪口发毛，在这种情况下，我手里的枪就是废铁，只要他想，我随时就可以升天。我赶紧把手举起来说：“我是你儿子的教官，我只是看着你女儿可怜，想让她去读书。”

等我说出这句话，他爸爸明显紧张了一下，因为那意味着我是佤联军的人，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混混。但是他的枪口依然对着我：“我不管你是谁，赶快给我滚，不然今天你就回不去了！把弹夹扔了！”

我照着他的话把弹夹卸下来扔在地上，面对他慢慢挪动着步伐向车边走去。他的枪口也随着我走，一直没离开我的脑袋。我心里想出了无数种方法逃脱，甚至受点伤都行，但貌似我的身份起了一定的作用，他还是决定放我离开。

我承认我来帮萌萌是出于自己的正义感，但是却不代表我可以用命去实现这份使命。

我发动车走了，听着车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一丝一毫地停留。

我颤抖地点了一根烟，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刚刚恢复过来，随后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应该直接带着萌萌走，哪怕是弄到营地给老福打下手也行。我不知道她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我也不敢想。

我一直在发愣，都没有听到老表上车，直到他推了推我，我才清醒过来。

老表说：“今天早上那人，是不是就是在营地碰到的那个？”

我点点头，本来想和老表说今天发生的事，还是忍住了。

老表一脸笑嘻嘻的表情：“昨天怎么样？开心吧！”

我没有作声，我刚刚差点都要死了，还谈什么开不开心。

回到营地已经是晚上了，猎头正好打了一头麂子回来，我婉言拒绝了猎头的邀请，我得花时间来消化今天的这件事。我，还是那个活在靶场里的人，可能永远无法适应缅甸的生活。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直到天色泛起了鱼肚白，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靶场。今天还是没有新的武器过来，又是休闲的一天。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想很多，地上已经堆满了烟头。我把最后一根烟头一扔，问猎头借了辆皮卡，去宿舍把发给我的卡宾枪放在车上。我心想，必须得把萌萌接出来。

正当我要出门，迎头来了辆卡车，这是专门运送武器的车。看到那辆车的一瞬间，我哭了，就这样在路边忘却时间地流泪。

正如想到的那样，峰哥的电话来了，叫我赶快去仓库，来活了！

来到仓库，我像机器一样重复着搬枪的动作，心里却骂了自己上万遍。这次来的量远远超过了预期，原本以为不会给我们派人，却不料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新人。

每天有数不清的武器需要校准，还得带着两个新人熟悉校准的流程。我在忙碌中也渐渐忘记了萌萌这件事。

缅甸的战事也越来越紧张了。

过了一个多月，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还没说话就听见了哭声：“我爸爸死了，我解放了！”

我心里一紧，这是萌萌无疑了！

我说：“你怎么会找到我？上次我可是把你给扔了。”

电话里沉默了好久才传来声音：“我感觉你对我很好，不会害我。”

我鼻子一酸：“你在哪里？我明天来找你。”

萌萌说：“你走了我又被我爸送到KTV了。”

我说：“好，明天我就来。”

我挂了电话，从靶场一路小跑到训练场，当即就把老表喊了出来。老表见到我就说：“那个女孩的弟弟问我要你的电话，我看你上次和他在一起就把电话给他了。”

我语速飞快地说：“还记得你生日那天去的KTV吗？你是不是有一个同乡认识那的老板？”

老表想了一下说：“好像是认识，我晚上打电话给你问一下，怎么了？”

我一把拉住老表的手：“别等晚上了，就现在打电话，我他妈要赎人！”

老表一脸震惊：“赎人？就是那个女的？”

我没有作声，只是点点头。

老表说：“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那就是个妓女啊！”

“爱你个鬼，晚上到宿舍和你说，你现在打电话，反正我明天要带她走！”

老表在我的注视下拨通了那个老乡的电话，和他说了几句，然后又向我问了萌萌的名字，最后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我已经和他说了，会给那个老板说的。”

我得到老表的回复后就立马跑回了靶场，我还有很多任务没完成。离天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终于把今天的量给弄完了。吃完饭回到宿舍，老表和我说：“情况我给你问清楚了，要赎人的话得两万元，那个老板说买的时候是一万五。”

我听着这些话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居然把人当商品卖，他妈的怎么还涨价了！”

老表说：“本来是生钱的东西，你买过去不得涨价啊！唉，为什么要赎她啊？”

我给老表递了根烟，把这件事的全部经过和他说了一遍。

老表听后说：“你真是个人才，你是怎么在缅甸混下去的，就这种事你也敢管？你是不是想死！和谁干都不能和毒贩干啊！那天你要是死了，我他妈去哪找那辆车？那是我借的啊！”

虽然老表是在开玩笑，但也是说实在话，毒贩真的猛得狠。我避开这个话题：“别人那么可怜，你碰到了难道忍心啊？”

老表倒是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忍不忍心的，你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么搞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我不耐烦地说：“你别管这么多了，先给我转五千块钱，我钱不够。”

老表看了我一眼：“你他妈只会害我，卡号给我。你要是去，明天打电话给这个人。”

老表给我发了一串电话号码，之后就是一夜的沉默。第二天，我向首长请了假，首长二话没说就批了，毕竟我和华哥的关系就摆在那。

第二天一早，老表就去了训练场，我开着猎头的皮卡也出了营地。

我一到KTV就打了老表给我的那个电话，和他说明来意后，KTV就出来了一个头发杂乱的中年人，他给了我一个卡号，叫我先去汇款，他去领人出来。

我到河边的银行给他汇了两万过去，等我再次回到KTV，萌萌一个人正在那里等我。一个月没见到她，她画上了重重的妆，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冷风中徘徊。

在车上，我们谁也没提那天的事情。

我说：“吃饭了吗？饿不饿？”

萌萌说：“不饿，我现在可以回家吗？”

我说：“好，我现在送你回去，我会给你找一个学校读书，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辍学的？”

萌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人说：“初中吧，那时候已经没有钱供我读了。”

我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个“哦”，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赶快把她送回家。

快到她家的时候我问：“家里没有人吧？”

萌萌说：“现在世界上就只有我和弟弟了。”

我说：“你放心，我会叫别人照顾他的。”其实我说这话根本就没有底，这些童子军在我们这训练完之后就会下放到其他部队，命运的走向谁都不知道。

到了家，萌萌下车扶着门说：“我真的很感谢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帮我的这些我都会记在心里。”

没有催人泪下的场景，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平静。我向她点点头说：“我过几天再来接你，我去给你安排学校。”

我去找了华哥，在缅甸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有其他人能帮我解决这件事。

找老福？他只会颠勺。

找猎头？他只会打猎。

找老表？他只会玩女人。

华哥正好在邦康的警卫团，我订好一个饭店，给华哥打了一个电话叫他来吃饭，华哥接到我的电话很快就赶了过来。

这顿饭上就我和华哥两个人，他关心了我最近的生活后，我向他开口说了帮萌萌继续读书的事情。

我以为有点难度，没想到华哥立马就应了下来：“我最近正好搞到了一个学校的工程项目，认识他们的领导，下次碰面我就和他说，这都是小事情！”

回营地的路上，说不出的轻松。过了两天，华哥给我打电话，叫我带人去缅华学校。我接到萌萌后，在镇上给她买好了学习用品，安置好学校的住宿后，才知道华哥已经把她的学费给交了。

我站在教学楼前，给萌萌硬塞了两千块钱：“你好好读书，把过去的都忘记。”

萌萌哭着点头：“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你是我的恩人！”

我看着卸了妆的萌萌，摸了摸头就离开了学校。

回到营地，我每天继续和这些子弹打交道。

时隔两个月，转眼就到了萌萌放暑假的时候。我拎着一大包零食在教学楼找了起来，虽然我知道萌萌是在哪个教学楼，但具体是第几层我忘了。

这时下课铃响了，我索性不找了，站在教学楼前面的大草坪上，对着教学楼喊萌萌。没喊两句，就听见楼上有人喊：“萌萌你哥哥来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萌萌正趴在护栏上往下看，我笑着对她招招手。一转眼萌萌就到了一楼，我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笑着说：“怎么样，还是到学校好玩吧！”

萌萌接过零食笑着说：“你对我太好了吧，买了这么多零食！我在学校挺好的，学习成绩也赶上去了。”

萌萌还是没有叫我哥哥，刚刚我还听到他同学说“你哥哥来了”。

说了一些学校的琐事，上课铃就响了，我赶忙和她说：“快去上课吧！”

等到萌萌跑出去一段距离，我喊道：“我要调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学校看你。”

萌萌愣了，她停住脚步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不知道，你赶快去上课，别把学习耽误了！”

我对她挥了挥手，这次她没有停留，而是赶快跑向了教室。

分别得太匆忙了。

我转身向学校外走去，心里想，这个可怜的姑娘未来一定有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