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沧桑：楼兰消失千古谜

作者： 蒋季成

　　[楼兰，是我国秦汉时期西域地区的一个面积很大、人口不多，但地位十分重要的王国，其国都楼兰城是当年亚洲腹地的一个中枢城市，是早期丝绸之路上一个必经的咽喉之地。但显赫一时的楼兰，却在历史上活跃了几个世纪之后突然消失，从而给后人留下了千古之谜，楼兰的兴衰史也充满了神秘莫测的魅力。]

丝路古国史不详
有关楼兰的远古历史，至今仍不十分清楚，但以近代从楼兰古城附近及孔雀河三角洲发现的细石器文化标本来看，六七千年前此地已有人类活动的踪迹。
根据史书记载，楼兰建国约在公元前3世纪，即相当于我国秦朝初年，立国之后虽曾经受到过与它相邻，地处今甘肃西部一个强盛的部落国家月氏王朝统治，但其后月氏王朝也不安宁了。起因是作为人质被质留在月氏王廷的匈奴质子冒顿，伺机逃回了匈奴，并于公元前209年杀死其父头曼单于，自立为大单于后，在公元前177年至公元前176年间，派右贤王率领骑兵攻打月氏，不仅杀了月氏王，以泄其仇恨，而且用他的头盖骨做成酒器以羞辱月氏人。月氏人不甘臣服，千里西迁，他们越过天山，逃向伊犁河流域。楼兰王国在摆脱月氏统治后，不得不向匈奴王廷称臣纳贡。后来，张骞通西域就是西汉王朝想联合月氏共击匈奴，以打通丝绸之路。而傅介子刺杀楼兰王安归，也是为了保障丝绸古道的安全而与匈奴争夺对楼兰的控制权。有学者说“楼兰是汉代西域历史上最敏感的神经”，而置身汉匈争夺西域统治斗争漩涡之中的楼兰当然也难有安宁之日。

两千多年前，以农畜为业的楼兰古国都城，建立在罗布泊之西北，有河网密布的孔雀河绿洲之上。《史记·大宛列传》称：“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而汉代所说的盐泽即其后所称的罗布泊。当年的楼兰位于西域腹地，又当丝路要冲，是东西交往必经之地，自东来自长安，由西来自贵霜(大月氏)、安息(地处伊朗高原北部的西亚大国)、大宛、康居等国的使者、士兵、行商、僧侣，在经过沙漠戈壁长途跋涉后，路过楼兰这片水草丰茂，农牧繁荣的绿洲，就像步入了人间天堂。饱尝风沙之苦、饥渴劳顿的远行人得以暂时歇息，洗去尘土，充实体力，补足粮食，带够清水，准备继续征程。楼兰自然成了他们的中转站、补给地、避风港。他们给楼兰带来了美丽华贵的中国丝绸，五色晶莹的大宛琉璃，美味浓郁的安息香料，光洁润泽的和阗美玉……在面积不大的楼兰王城里，汇聚着绵延万里的丝绸古道上肤色不同、语言有别、服饰各异的各国客人；流通着汉朝“五铢”钱、贵霜王朝硬币等各国货币。据出土的简纸文书记载，当时商业活动的形式有销售、转售、转运、寄售、寄存、借贷等，经营的生活用品有丝、绫、白绢、黄绢、素巾、旃(檀香)、履(鞋)……食物有麦、谷、面、米、酱、菜及药材……生产生活用的牛、羊、马、驴、驼……(也有奴婢买卖)。在那时的楼兰王城里，使团、商队东来西往，马队、驼队北来南去，驼铃声声，车轮滚滚，真是一派兴旺、繁荣的气象。

据史料记载，当年途经这里的丝绸古道上“使者相望于道”。来自中国出使外国的使团，一年中多达十余批，少则五六批，每批多达数百人，少则百余人，可以说，两千多年前出访使团的规模相当大。这些使团近者出使西域诸国，远者涉足西亚以西，途中往返时间，短者数年，长者达八九年之久。依此大约推算，汉代楼兰王城每年仅接待中国使者就有2000人左右，再加上外国使团访汉，中外行商、僧侣过往，其接待量自然很大。这对于一个城池不大，人口不多，生产力水平低下，经济实力薄弱的王城来说，要接待如此庞大的客流，承担这段交通线上的后勤供应，确实也是不堪重负。《汉书·西域传》如实地对此作了记述：“楼兰国最在东垂，近汉，当白龙堆，乏水草，常主发导，负水担粮，送汉使。”说明楼兰人不仅要为东西来往的各国使团商旅行人，解决最基本的粮食和清水的供应，而且还要派人为他们负水、担粮提供劳务，提供马匹、骆驼等骑行、驮载的役畜，担任向导。可以说离开了地当中西交通要冲的重要中继城市楼兰，就很难保证古代丝绸之路的畅通。可以说当年丝路的兴盛得益于楼兰的力助，而楼兰的繁荣又得益于丝路的推进，真是相得益彰数百年。

据《山海经》、《汉书》等记载，楼兰这座建立在孔雀河下游绿洲上的古城，曾是个“乱河所注”、水道交错，“多葭苇、柽柳、胡桐、白草”的地方。其东曾有湖水“清明澈底，其水五色”，“水面辽阔、碧波荡漾”的大泊；城周曾有河网密布“胡桐杂树，古干成林”，“密林遮苇虎狼稠，幽径寻芝麋鹿游”的环境。当年的古城有森林拱卫，农田草场有绿树保护，牛羊驼马有草场承载，屋宇墓葬伐木为材，水乡鱼猎凿木为舟，其东西南北的通衢大道上，驼队如织，锦车如梭，四面使节交往，八方商旅汇流，一派安乐、祥和景象，满目兴盛、繁荣风光。
而就是这个曾处于古代丝路交通要道枢纽地位，又置身西域纷争风口浪尖上，风光数百年的楼兰王城，却深受汉匈争夺之苦，历经水源变迁、风沙侵蚀之害。在公元前77年傅介子刺杀楼兰王，改立其弟为新王，更名鄯善国，向西南迁都于阿尔金山以北的抒泥城后，这座原楼兰国王城仍是鄯善国的重要城市。据史料记载：东汉时，西域长史班勇曾于公元124年率士卒驻屯楼兰城。也就是说在魏晋时期，原楼兰王城仍是西域长史驻地。但令人迷惑不解的是，到了魏晋后期，历史上曾活跃于丝路古道上的西域古国鄯善，以及其更名前的王城楼兰，竟然史不载，传不记，不再见有楼兰活动的记述，楼兰从此隐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实令人遗憾，令人不解。

公元4世纪，东晋高僧法显西行求法归来所著《法显行传》中，已将衰落不堪的楼兰地区视为“死亡之地”，他对经过之地曾有描述说：“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到了公元542年，楼兰部族头人鄯米，带领最后一批留恋乡土、难舍故园的楼兰人，东迁伊吾一带安家，内附于西魏后，楼兰故地似已完全沦为无人区。大唐高僧玄奘行经那里也称其为“故国”“楼兰”，楼兰已随历史的进程彻底消失了。

楼兰消失千古谜
一个立国之史不详，在汉匈争夺下生存，随丝绸古道开拓而发展、兴旺的西域古国王城，竟在战乱的压力和自然变迁的双重惩罚下，来无影，去无踪，就像自生自灭，又自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就像孔雀河绿洲的沙化，罗布泊泱泱大湖的干涸一样留下千古之谜，让后人猜想，令后人深思。
楼兰消失之谜大体上包括两类：
一类是史学之谜，是指由于正史依据十分局限，记述过分简略，而得自其遗址的简牍不但数量稀少，而且又多出自堆积废弃物的“垃圾坑”中，十分零乱，多有残缺。再加上自曹魏到前凉一百多年间，朝代更替频繁，战争、迁徙均造成史料的损毁。直至千余年后，楼兰古城再现，斯坦因等对当年西域的长史府进行过盗掘，20世纪80年代，我国考古工作者虽又继续进行过发掘，但所得资料仍极为有限，很难对楼兰消失的史学之谜作出详尽的解答。

另一类是地学之谜，说法颇多：
1．神秘力量说：是猜测楼兰古城消失是遭外星人入侵之类的大胆想象，并无实际依据。
2．战争说：据《南齐书·芮芮(柔然)传》记载，在南朝齐永明九年至十一年间(公元491年至493年)“鄯善为丁零(1)所破，人民散尽”。这是指更名南迁扜泥城的鄯善国灭亡了，但并没回答过去的楼兰国王城是怎么消失的。
3．地震说：但仅是置疑，而在史料中并未见有该地区发生大地震的记录，现存楼兰故城遗址也未发现有地震遗痕。
4．瘟疫说：说是楼兰故城附近发现有群葬坑，传说是因“热窝子病”急性传染而造成人口灭绝。在古代因缺医少药，时疾流行是很有可能的，但由于缺乏历史记载，缺少科学依据，此说也很难成立。
5．气候恶劣说：因楼兰位于库姆塔格沙漠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又当蒙古高原季风必经之地，风沙干旱，气候环境确实十分恶劣。又见于该地区出土的3800年前的“楼兰美女”干尸，解剖时，发现其肺部有大量沙土沉积，因而推测可能是气候恶化造成人亡城空。但历史上楼兰人就是在那里生息繁衍，沙尘可能影响人的生活，可能造成疾病，也可能缩短寿命，但恐怕还不至于让人群灭绝。时至今日还有不少百岁老人生活在沙漠边缘，说明风沙干旱不应是楼兰消亡的主要原因。

6．楼兰断水说：说是自卫星遥感技术拍摄的图像资料显示，在流经楼兰古城的古孔雀河道上，有两处堰塞湖影像，据以推测堰塞湖曾长期堵塞孔雀河水，使其下游形成干河道，断绝了楼兰古城的水源，迫使居民迁往他乡。但楼兰古城荒废后，那里仍然有水，罗布泊也是在20世纪70年代才彻底干涸，故此见解也难自圆其说。
7．生态破坏说：从楼兰故城遗址看，除佛塔、三间房等用土坯砌筑外，城中遗存有大量粗壮的建筑用木材；遗存的生活用物品，除陶器等之外也多用木料；古城西北古墓沟的“太阳墓”，仅七座墓葬就耗用了上万根原木；古城以西的小河墓地，上千口棺材，数不清的立柱，也无一不是砍伐来的参天大树。对于如此严重的恣意砍伐林木破坏生态之举，可能楼兰人也有所警觉，因为从与楼兰环境近似的古精绝国出土的佉卢文文书中，便出现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护林法典——保护森林的诏令：“禁止随便砍伐树木”，“连根砍树者，不论谁都罚马一匹”，“在树林的生长期，应防止砍伐树木，砍伐大树枝罚牡牛一头”，“砍倒树苗者罚羊两头”。当年以罚治伐的法令，显然并未能有效遏制毁林之势，以致今日楼兰故城周边，除偶尔可见稀疏的干枯小树外，那“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地千年不朽”的巨大胡杨树，大片的胡杨林，已完全失去踪影，过去森林覆盖率高达40%的绿洲，如今已沦落为寸草不生，黄沙肆虐的荒漠。当地的年降水量剧降至5—15毫米，而年蒸发量却高达2000—3000毫米，确实干旱得令人类难以生存。及至塔里木河改道，罗布泊的补给水源断绝，楼兰古城的生存环境就走上绝路了。
8．社会、政治变动说：是根据史料和楼兰故城遗址出土的文书可见，魏晋时期，西域长史府仍设在楼兰，但当时那里的官员、居民、驻军，屯田士卒多为汉人。公元376年左右，前秦灭前凉，前凉势力退出楼兰，西域长史府机构人员、驻军、屯田士卒撤走，农业停顿，水利不振，生态失衡，田园荒芜，丝绸之路改走新北道，楼兰古城丧失了中转、补给的地位，而远迁扜泥城的鄯善王国日趋衰落，对楼兰古城也无力振兴，自然只能出现任其毁弃的下场。
总之，无论专家、学者们对楼兰城的毁弃之原因如何众说纷纭，但避开军事、政治、交通等因素，客观的自然环境恶化和主观的人类不科学行为对生态平衡造成的破坏，显然都是至关重要并值得引以为戒的。

由于楼兰故城地处沙漠、戈壁、雅丹、盐碱地的包围之中，毁弃千余载，早已沦为人烟绝灭、鸟兽绝迹的不毛之地，今日欲循丝绸古道探访楼兰，已是无路可觅。面对复杂的地形，恶劣的环境，瞬息万变的气候，无处不在的威胁，真可谓重重险阻，处处危机，无不令人困惑，令人恐惧，令人惊叹：古人嗟叹蜀道难，难比今日探楼兰。赤地千里热浪卷，黑风扬尘乌云翻。黄沙似海掀狂涛，盐壳龟裂入龙潭。土崖遍布迷魂阵，乱石滚滚戈壁滩。平沙莽莽飞鸟不敢渡；白草生烟走兽难生还。鬼斧神工“魔鬼城”，碱地尖棱胜“刀山”。上有飞沙走石迎面似利剑；下有沟沟壑壑横亘如天堑。大地茫茫觅无路，荒漠接天地无边。孔雀绿洲无片绿，罗布泊水化青烟。昔日丝路通衢道，今日千里绝人烟。楼兰之探，如闯“鬼门关”!

“屯垦戍边”护边疆
[谈及楼兰城的毁弃，不得不令人联想起丝绸之路沙漠段的岁月沧桑，联想起为保障驻军、使者、商旅行人的供给而推行的屯田制度。]
回顾自公元前126年(西汉武帝元朔三年)张骞出使西域东返途中经过楼兰，到公元前77年(西汉昭帝元凤四年)，汉匈之间为争夺对楼兰国控制权的斗争，在延续了近半个世纪之后，汉朝的势力终于占了上风。傅介子刺安归后，新立的楼兰王尉屠耆深知在汉、匈两强之间难以自处，为长远计，他除决定改国名为鄯善，南迁国都至扜泥城以求远避北方的匈奴外，又向汉昭帝陈词说：“我只身离楼兰久居长安，如今回国势单力弱，无所依靠，而安归的儿子仍有势力，我孤身涉险，恐遭其杀。楼兰有个伊循的地方，土地肥沃，希望汉帝能派军士去那里屯田驻守，这样我才有所依托。”昭帝听他言之有理，于汉有利，即准其报请，立即派司马一人，率士卒40名，屯田伊循，以为鄯善屏卫。其后又更置都尉，伊循城便成为汉朝控制西域的重要支撑点。中原的先进文化也随汉军屯田常驻而广为传播，为鄯善文明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因素。

说起伊循屯田，又不得不谈谈汉朝的屯田之策。早在公元前169年(西汉文帝十一年)，西汉政论家，被誉为“智囊”的太子家令晁错，就在他的奏折中提出了“屯垦戍边”的建议，说：“令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作田，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又称：“徙民实边，使远方无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虏之患。”其大意是说用远方派来的士兵守卫边疆，一年轮换一次(按汉时制度，23岁至56岁男壮丁，均需轮流去边境当一年戍卒。)难以了解匈奴骑兵的战斗能力。不如选派能常年居住其地的人去那里安家种田，以作准备，还可以修筑高大的城墙，挖掘深长的战壕。以保平安。又说，派遣移民常住边寨，可使远方的士卒免去戍守边疆之苦，而居住边寨的百姓，又会父老子弟相互协同，共保边寨，也就不必担心匈奴的侵略之患了。
前面已经讲过，从公元前102年(西汉武帝太初三年)起“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是说汉代的亭、燧，已自敦煌往西延伸至今日新疆罗布泊地区。按汉制：长城沿线每隔十里就要建一座烽燧(称“亭”或“燧”)，驻几十名至一二百名戍卒，由“侯长”或“燧长”管理；若干烽燧间又筑较大城垒，称之为“障”，由侯官统率，而侯官则由住在郡、县城中的都尉管辖。有了系统的亭、燧、障护卫丝绸之路的安全，相继必须解决的就是粮食供应问题了。其实早在公元前105年，为解决细君公主及随行数百人员口粮问题，汉朝就已派军队在眩雷屯田。公元前101年，又在轮台、渠犁屯田。

公元前89年(西汉武帝征和四年)搜粟都尉(掌管军粮的官员)桑弘羊又向武帝上奏云：“轮台东有溉田五千顷以上，可遣屯田卒，置校尉三人分护，益种五谷。”并提出：“募民壮健敢徙者诣田所，益垦溉田，稍筑列亭，边城而西，以威西国。”汉武帝接纳了他的建议，采行“屯垦戍边”之策，以解决过往丝绸之路使者的食宿供应问题。《史纪·大宛列传》称：“仑头(轮台)有田卒数百人，因置使者护田积粟以给使外国者。”汉昭帝即位后，也继续在西域实施屯田之策。公元前77年，大将军霍光任命扜弥国(在今克里雅河流域于田一带)王太子赖丹为校尉，率军屯田轮台、渠犁地区，轮台屯田最盛时，士卒多达3000余人。及至公元前60年西域都护府建立后，不仅屯田遍及西域的轮台、渠犁、焉耆、龟兹、车师前、楼兰、伊循、姑墨、赤谷等地，而且逐渐形成了都护、戊已校尉、曲侯、屯长四级管理体制，直属中央大司农管理。
各地屯田士卒平时屯垦耕种，战时出征打仗。通过屯田，基本解决了驻军和往来丝路的使者、商旅的安全及食宿问题，传播了中原的先进农耕技术，促进了文化交流，密切了民族关系，加强了边防。
“屯垦戍边”之策，在汉代以后的两千多年时间里，均为各朝代经营西域者所充分利用，如唐代自公元630—791年间，就在西域兴建了11个屯田区，其中有7个处于战略要地。屯田不仅保障了当地驻军的粮饷供应，而且加强了政府对当地的管理，又如传闻清代流放新疆的林则徐，曾总结推广了干旱地区挖暗渠引水，惠及万民的坎儿井；再如新中国建立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辉煌成就等等，无一不是“屯田戍边”政策的伟大成果。而正是这一切不可磨灭的功绩，保证了万里丝路最艰险、最恐怖的沙漠段的畅通。让古西域的广大地区不致像消失在风沙中的楼兰那样沦为荒漠之地。

鄯善王城难觅踪
[如果说楼兰古城的消失，给世人留下了千年难解之谜，那么楼兰王国更名鄯善后南迁的新都扜泥城，又是一个踪迹难觅的谜团。]
史料记载，自从傅介子斩杀楼兰王安归，西汉王朝立其在长安的质子尉屠耆为新王后，“更名其国为鄯善。为刻印章，赐以宫女夫人，备车骑辎重。丞相将军率百官送至横门外，祖而遣之”。是说汉昭帝颁给印章，赐给宫女夫人，备给车骑辎重，派丞相、将军率文武百官，盛大隆重地为他饯行送别。

新王尉屠耆为防范军事力量十分强大的匈奴侵扰，巩固自己的地位，决定将原在孔雀河绿洲的楼兰王国都城，南迁至阿尔金山脚下今若羌绿洲上的扜泥城(所遗楼兰王国都城以后为汉晋王朝西域长史府驻节、屯田基地)。《汉书·西域传》说：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扜泥城，全国有1570户，14100人，其中士兵2912人。又说：鄯善国国内多沙地，少农田，粮食要依靠邻国；国中出玉石，生长有葭苇、柽柳、胡桐等植物，人民从事畜牧业，有驴、马、骆驼，能制作兵器，记载比较详细。但鄯善王国南迁以后的都城扜泥城在哪里?按该书的记载是：“鄯善当汉道冲，西通且末七百二十里。”又说：“……西北去都护治所千七百里，至山国千三百六十五里，西北至车师千八百九十里。”《魏书·鄯善传》说“鄯善国都扜泥城……方一里，地多沙卤，少水草，北即北龙堆路”。依据上述史料来推断，其位置似应在今若羌县城附近。因若羌西距且末约350公里，北东可联白龙堆古道，东可以米兰绿洲的伊循为依托，正符合史料的记述。

但鄯善王都扜泥城的具体位置究竟在若羌的哪里呢?因为如今的若羌是中国人口密度最小(现有人口3.1万人)面积最大(202298.78平方公里)的县，其面积相当于1个陕西省或5个台湾省。在偌大的地域内要寻找一个早已消失的仅“方一里”的古城确实比较困难。
根据1983年黄文弼先生遗著《新疆考古的发掘报告》称，19世纪50年代，在若羌城南偏西6公里处戈壁滩上发掘的“且尔乞都克古城”(又称奥托古什汗古城)，因其外城墙用石块砌筑，以卵石垒砌，故疑为隋唐年间著名的“石城镇”，如此判断属实，则可为寻找鄯善国都指明方向。因为敦煌唐写本《沙州伊州地志》说“鄯善城，周回一千六百步。汉鄯善城，见毁坏，在石城镇二十步”(汉唐制：一步等于六尺，一尺约合30厘米，二十步约为36米)。据此推测且尔乞都克古城遗址附近，很可能就是鄯善王国都扜泥城的所在。

且尔乞都克古城遗址，位于若羌县城南稍偏西的若羌河畔的戈壁滩上，距县城6.4公里。古城为长方形，有内外两重城墙，外城周长720米，墙宽1.5米，残高约1米，以卵石垒砌。内城周长220米，墙宽1.62——2米，残高约2.5米，用土坯垒砌。古城遗址虽不大，但如将它周围分布的许多属于同一时期的小城堡、寺院、村落加在一起，面积也相当可观。
且尔乞都克古城遗址内曾出土过泥塑佛像、壁画和公元4世纪左右的梵文佛经残片。内城存有住宅、寺院遗址，西北留有佛塔残留塔基。遗憾的是这座历经千百年风沙摧残的古城遗址因未得到有效保护，如今除地表有颓垣残壁略可辨识之外，建筑已荡然无存。
一代西域古城虽有中外专家先后进行过考查，这里的壁画及一些古物也曾遭斯坦因、桔瑞超等劫走，但至今在未作充分地考古发掘时，遗址已遭若羌河水冲去一半，不知有多少历史信息已被洪水卷走?不知有多少珍贵文物仍深埋地下?探望之余不免令人痛惜。此城虽小，但从遗存在附近的城堡、寺院、村落颇多来看，说明黄文弼先生的推测应有其可信之处。只叹如今古城遗存几乎损毁殆尽，地上文物未得妥善保存，以致此城附近是否就是鄯善王国都城扜泥城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1)丁零：原在康居以北的部族，曾为匈奴所征服，《山海海内经》称：其民从膝以下有毛，马蹄，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