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李局长看过春晚小品之后,他虽然敏锐地捕捉到“风向”,但却没能利用好风向。一阵风刮来,他的“帽子”被吹进戏曲团,纵使千般不情愿,李局长也只能走马上任。
自从那天他从戏剧团出来,李局长添了一个毛病,他总感觉头有点凉,现在只要出门,他就必须戴帽子。妻子问他原因,李局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反复复一句话——头凉。李夫人本想说他是为了更好地胜任新工作,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今天是初二,上午十点多,李局长还在沙发上坐着,没有丝毫动身的迹象。按照惯例,这个点儿,李局长早已和老丈人喝上酒了。说来也怪,李局长和老丈人的关系特别好,类似忘年交。有一次,他们夫妻俩吵架闹离婚,拿着户口本跑到民 政局,轮到他们办手续的时候,李局长后悔了,妻子问他原因,李局长说了句至今让她难忘的话——他不想换老丈人。
“今天走亲戚吗?”李夫人问。
“走,当然走。”李局长说。
“那东西——”李夫人问。
提到买东西,李局长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之前的礼物都是张主任买好后放到车内,然后给他发个信息,今天已经到了十点,信息迟迟未来。
李夫人似乎看透了李局长的心思,她安慰道:“别等了,咱们又不是买不起。现在,你管不了人家了……”
李局长偏不信这个邪,他告诉妻子,众所周知,张主任就是他提拔的,他看人很准,张主任绝不是见利忘义那种人。妻子撇了撇嘴说了句“不信你试试”。
李局长拨通了张主任的电话。
“忙啥呢?”李局长热情地问,似乎一切并未发生。
“有什么指示,李局长。”张主任报以同样热情。
“问你个事儿,之前的礼物在哪个地方买的呢?”李局长没有说透,怕自己下不来台,故意换了个说法,“东西不错,我想去买点。”
张主任“哦”了一声,“忙完这一阵——”正说着,话筒突然没有音了,李局长放下电话,看着妻子,骄傲地说道:“看看吧,张主任的为人还是可以的,忙完这一阵就给咱们买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的眼睛多犀利。”
话音刚落,张主任又打来电话,李局长故意打开免提,提示妻子好好听。
“刚才新局长打电话了,”张主任解释道,“你刚问的那个地方在霄仁路,地址和电话发到你手机上了。”
说完,电话挂断。
李局长的脸瞬间绿了。
对面的张主任也是一肚子气,挂断电话后便开口骂道,什么东西,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人走了,还想从我身上薅羊毛呢,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唱戏的,我又不找你演戏……
李夫人见已然如此,她给父亲撒了个慌,说今天值班,明天再去走亲戚。
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李局长又觉得头凉起来,他顺手将帽子扣在头上。摸着帽檐,他突然明白了,头凉的原因其实是帽子问题,现在的帽子不如之前的那顶帽子保暖,威风……李局长又想到张主任,心里充满了无限悲凉,不过,他转念一想,生活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见人下菜嘞。
正想着,有人敲门,李夫人开门一看,原来是黄主任。
李局长兴奋地起身,亲自将黄主任迎进门。黄主任把礼物放到地上,李局长瞥了一眼,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好歹心里想着自己,这已经足够了,与此同时,他心里暗自后悔,之前不如好好对待黄主任了。
李夫人去洗水果的时候,李局长亲自将茶水递到黄主任手中。
两人寒暄一阵后,黄主任才说出来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表弟丈人家的远房表哥的爷爷办三年,想唱台戏,热闹热闹。”黄主任说。
李局长听着那么拗口的亲戚,心中涌起一丝不快,他立即打断黄主任。什么关系倒是次要的,关键是黄主任的认识出错,他把市里的戏曲团当成了民间三五百就能演一场的鼓乐队了。李局长对黄主任的那种愧疚迅速演变成愤恨,他在心里骂道,活该得不到提拔,狗眼看人低。
黄主任并没有发觉李局长的异常,他接着说道:“李局长,正好你管着这个口儿,协调协调,以慰问演出的形式唱台戏,你们这正规剧团,肯定比那村里的鼓乐队强,关键,还省钱……”
李局长“噌”地起身,掂起来两箱东西扔到门外。
“你,给我走——”
李局长愤怒地指着门口喊。
“这——这——”黄主任也搞不清楚李局长为何如此生气,尴尬地摊着手,郁闷地退到门外。
送走黄主任,李局长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一下午,中午饭也没有吃。他思前想后,死活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李夫人见丈夫失魂落魄,心中也徒增无限烦恼,她把家里的情况给父亲讲了讲,父亲告诉女儿,明天他和丈夫聊聊。
第二天,李局长跟着妻子回娘家。刚下车,李局长就被老丈人叫走了,他被引到一条宽阔的柏油路上。
“爸,来这干嘛?”李局长问。
老丈人没回答,摆摆手让李局长跟着自己走。走了一会儿,李局长的老丈人停下来问:“这路咋样?”
“这路当然好了,也不看看谁修的。”说到这儿,李局长的脸上写满骄傲。
“对,这条路是你修的,十多年都没有坏,凡是走过这条路的人也都夸路修的好,老百姓心中有杆秤啊。”
李局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摘掉帽子,任由冷风吹,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头竟然不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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