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生活与京剧是密不可分的,京剧给他 带来的是五味杂陈,让人们对他的这段日子褒贬不一,也造成了他生活的起起伏伏。
第一次转折——进入京剧团
I960年汪曾祺摘掉了右派的帽子,来到北京京剧团,可以说,这是汪曾祺 走出人生低谷的一个转折。此时汪曾祺刚刚结束右派的改造和下放,回到北京, 面临着新的生活。他原来的单位无意接收,因此他写信给他的老友一一西南联大的同学杨毓珉,希望能帮助他解决工作之事。
当时的杨毓珉任职北京京剧团艺团长,孙房山对京剧属于内行,业余也会搞一些剧本创作,他对汪曾祺也是早有耳闻,十分欣赏其才华,于是汪曾祺就被调到了北京京剧团当起了专职编辑。
到了北京京剧团,汪曾祺接到任务,将沪剧《芦荡火种》改编为京剧。很快, 他对于京剧遣词炼句的才华展露出来,受到了江青的注意。据肖甲回忆:“江青比较欣赏他,到上海去,她问:'作者干吗的?'她对作者到了哪一层不在意, 是什么分子也不看重,谁有才气就敢用谁,见了有才的人很客气。”
汪曾祺参加《沙家浜》的改编之后,还受到江青的召见,将《红岩》改编成京剧,当时为了改编这个剧本调来了很多人,这次开会是汪曾祺第一次见到江青。 后来江青又让汪曾祺与阎肃等人写了一个《山城旭日》。1965年,汪曾祺还根据浩然的小说《雪花飘》改编了一部同名的京剧小戏。
第二次转折一一“文革”进小楼
“文革”开始后,全国上下开始了批判运动,北京京剧团尽管是“江青同志 的试验田”,也不免腥风血雨,剧团中很多人都被揪,其中也包括汪曾祺。
汪曾祺被揪出来是因为他的京剧剧本。其中一个是和薛恩厚合作的《小翠》,讲的是一个傻公子救了一只受伤的狐狸,并认为它是一只猫。回到家家人告诉他这不是猫,因为它的嘴是尖的,并且 有大尾巴,傻公子便说这是“尖嘴猫”,“大尾巴猫”。另一个是汪曾祺自己业余时间创作的《雪花飘》,其中有一句:“同在天安门下住,不是亲来也是亲” 。 因此,汪曾祺便被打成“反动权威”。
据汪曾祺的儿女说,当时剧团里面的批斗比较温和,没有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但是“牛鬼蛇神”的待遇,比如批斗、罚跪、挨打都没有落下。然后这一群难友被关进了 “小楼”。汪曾祺回忆当时小楼一统的日子每天无非是学习毛选,交代问题和劳动,没有受太大的罪。
第三次转折——上天安门
1966年4月27日汪曾祺被叫到李英儒的办公室,要他做一个三分钟的表态。 表态时汪曾祺承认了自己所写过帝王将相的剧本的错误,还说:“江青同志如果 还允许我在'样板戏'上尽一点力,我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汪曾祺因为这句话,在“文革”结束后做了无数次的检查。但汪曾祺自己说,他当时说的 是真心话,从小楼中解放出来,他的心情很激动,如在梦中。没有多久,江青的秘书通知汪曾祺上天安门,参加五二,群众大会。
这次上天安门在外人看来是很风光的,因为一同上天安门的“革命文艺战士”只有汪曾祺一人是文人,其他人都是演员。文人向来是被批判的对象,汪曾祺在这种时候刚刚解放, 还有历史问题,他上了天安门的确是一种“殊荣”,他后来也向子女讲述当时如 此近距离看到毛主席的激动心情,还说了林彪当时念错了一处文字这样的细节。
后来在“文革”结束后,汪曾祺在检查的材料中谈到:“在距离那样近的地方看到毛主席,是很难忘的幸福。但是我不该得到这种荣誉。” 此后直到“文革”结束,汪曾祺一直在“样板团”中工作。他这时对于江青 既“感恩戴德”,又是“诚惶诚恐的。江青对汪曾祺的才华是欣赏的,对汪曾祺也是比较客气的,这让汪曾祺感到了知遇之恩。但是同时,汪曾祺深知自己的身份是被“控制使用”。
因为汪曾祺曾经的“右派”身份,江青对于他也有提 防,根据杨毓珉回忆:“江青曾调汪的档案看,第二天就有了指示,此人控制使用。汪曾祺后来在饭桌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刻汗如雨下,不说话,脸都白了。” 汪曾祺经历过“右派”的改造,亲眼目睹“文革”的冲击,因此此时的汪曾祺有着很沉重的心理负担,他在这段时期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犯一点错误。
第四次转折一一“四人帮”垮台后的检查
“四人帮”垮台之后,汪曾祺的心情是很好的,杨毓珉回忆他在一本集子的 扉页上写道:“让画眉自由地唱它自己的歌吧! ”他有一段时间还非常积极地写标语、大字报,还散发自己写的揭露批判“四人帮”的词曲。但是让汪曾祺没有想到的是,“四人帮”垮台给他带来的并不是解脱,而是人生中的又一个低谷。
因为汪曾祺在“样板团”中与江青、于会泳来往较为频繁,又曾经上了天安门,不少人怀疑他投靠了江青,是“四人帮”的“第二套班底”。所以汪曾祺又开始被贴大字报,被审查。审查持续了两年多,汪曾祺在此期间一遍又一遍地写交代材料,先后共写了十万多字。这一次审查可以说是最温和的一次,但却让汪 曾祺十分抑郁。
因为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受害者,而看着其他在“文革”中受苦难的人都翻身解放,自己非但不能解脱,反而成为了怀疑对象,这让他内心非常苦闷。陈徒手在《汪曾祺的“文革”十年》中记述汪曾祺当时的老同事回忆他当时 的状态:“那时见到汪曾祺进出办公室,总是低头进低头出,灰溜溜过了一段时间,见到熟人说:'我又挨整了。‘……闲时无处可去,只好在资料室喝茶、看报 纸,不敢与人随便交谈。”
最后,审查不了了之,有人劝汪曾祺离开剧团,还有人希望他到作协去,汪曾祺也没有离开。他在此期间还创作了剧本《裘盛戎》、《一捧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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