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行为观察，我们的乌托邦时代

乌托邦（Utopia）

一个音译词，译作理想乡

出自作家托马斯·摩尔的同名著作

是一个理想的群体和社会的构想

从“天下为公”

到“天下大同"

中国的乌托邦起源于儒家的哲学思想

是人们憧憬的美丽幻想

随着和平年代的到来

一个实验性质的机会出现了

50年代末

中国人首次登顶珠峰

对高度的追求，是理想也是信仰

“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

大集体，小自由

三座令人向往的梦之楼

在献礼建国十周年的十大工程背后

悄无声息地在崭新的都城拔地而起

《礼记·礼运·大同篇》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崇文区的安化楼、西城区的福绥境大楼、东城区的北官厅大楼，并称共产主义三大楼，是首批实验性质的试点公社大楼。

1958年年初，随着《关于把小型的农业合作社适当地合并为大社的意见》的通过，各地农村开始了小社并大社的工作，“共产主义公社”、“集体农庄”、“人民公社”等纷纷出现。工、农、商、学、兵规整为人民公社后，全国掀起了办公社的热潮。同年年底在《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议》中提出”在城市中应当继续试点”。

为了满足社会的需要，跟随苏联的步伐，北京市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们激烈讨论后，建议建设一座三四层的小综合楼做试点。方案上报后领导建议改为直接建成摩天大楼。

“共产主义需要什么样的建筑？”

俄罗斯共产主义革命一百周年（图片来源：路透社/Murad Sezer）

安化楼

1960年落成的“U”字形9层大楼，当时北京最高的大楼，也是此地区第一座有电梯、煤气、暖气等设施的居民楼。

大楼建于安化寺遗址之上，故名安化楼。

高达两层的大门立柱，在1980年以前，周边不存在三层以上的建筑，是名副其实的崇文区第一楼。

按照“公共建筑标准”设计的百平米大厅，计划中主楼一层包括大食堂，配楼一二楼是托儿所。

堆满家具的楼道，整座大楼共设有288个居住单元。

主楼的主力户型是带一个卫生间的两居室

配楼公共区的晾衣绳，西配楼每层有两套三居室，东配楼为一居室的单身宿舍。

第一批住户有就地拆迁户、住房拥挤户和换房户，高昂的租金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每月小间4元，大间5元，是当时平房房租的数倍之多），优越的社会地位和丰厚的收入是住进大楼的敲门砖。

1960年11月，第九次全国计划会议的报告中批评了城市建设中出现的“规模过大、占地过多、求新过急、标准过高”的问题，在社会经济严重困难的情况下，大楼不得不在规划中大打折扣，曾经预设的每家每户的独立浴缸被取消，四部从上海引进的电梯减少为两部。

顶层楼梯俯视，第九层原本规划为俱乐部，每到周末会举行乒乓球赛或联谊舞会，但只是昙花一现，在1964年前后被租给了一家医疗器械厂办夜校。

为了把职工特别是妇女从繁琐的家务活中解放出来，全身心地投入生产，有了大食堂自然就不需要厨房来做饭了。

原本设想的夫妻住两居室，孩子可以送去一楼的托儿所，长大了就住到配楼的单身宿舍里，然而托儿所、大食堂等等一系列美好的设想都没能实现。

残缺的楼梯扶手

这是一个意味着“集体主义”的值日表

二至八层每层正对电梯间的位置，当年是每层居民的活动室和服务部，这是服务部门前桌上的白铁皮手电，开关往上推，再按下红色按钮就能亮。

牌子上写着“民族团结院”，上方可能是被抹去的“为人民服务”字样。由于规划的大食堂没办成，没有厨房的问题日益困扰着居民们。

起初，住户们只能在自家门口支上煤炉生火做饭，整个楼道浓烟弥漫，两侧的墙及天花板都被熏黑。

1964年，房管所在每层各辟出了3间房作为公共厨房，这是位于主楼的厨房。

老式木框与破碎的玻璃窗，在特殊的年代，这里成了批斗的地方，走资派被关进厨房。

位于主楼沾满油污的厨房门

熏黑的墙与成排的灶

灶上不知煲着谁家的汤

过道里也摆满了成排的灶

公共厨房的水费按人头均摊，轮流进行清洁。

在暴风雨中的十年，人与人的信任逐渐消失，由于公共水表的存在，为了自身利益，偷水、少报人头等现象层出不穷。

直到2008年，公共水表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以一家一户的独立水表替代，花样百出的“防水防盗防邻居”的闹剧登场了。

红字表示水龙头所有者的房间号，“雕虫小技”，有的人用塑料袋层层裹住。

“高手如云”，还有人用铁皮和铁扣紧紧锁死。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把铁锁+自锁式尼龙扎带登场。

“同台竞技”，密码锁+铁丝网登台亮相。

“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更有人直接把水龙头拆回家，随身带着，睡觉都踏实。

一堵墙从外面封住了这扇曾经承载着人们对于理想生活的期盼的大门

褪色的红花方砖，记忆里的几代人。

新与旧，装满共产主义理想的大楼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远去。

福绥境大楼

1958年落成的“Z”字形8层大楼，是当时的西城区头号地标建筑，至今依然在周边的四合院群落中傲视群雄。

大楼位于苦水井胡同，此地原有两口水井，因水质苦涩得名，清末民初按谐音雅称福绥境，取“福禄绥之”之意，故名福绥境大楼。

大楼原为“U”字形，虽坐北朝南，但由于东西附楼相互遮挡，故外形改由Ⅰ段（东部）、Ⅱ段（中部）、Ⅲ段（西部）构成“Z”字形。

大楼边有养老院、图书馆等设施。

主楼首层为公共服务与居住混合，有小卖部、公厕、公共厨房、开水间服务室、保健室、理发室、男女更衣室、淋浴室和三部电梯。

Ⅲ段（西部）地下室为幼儿园厨房，包括储存库两个、洗房（包括洗衣池三个、烘干室一个）、厨房（包括灶台、烤箱、洗碗机、洗肉池）等。

总面积2.5万平米，共有189个居住单元和101间单身宿舍。

大门上的信仰，搬进大楼是人们无限的向往。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孤独的扶梯

这是一座楼，也是一座城。

中国人喜欢的数字，只有这座楼运作过很短期的集体大食堂。

大楼中央有两部电梯，是全国首次将电梯引入居民楼。

二楼电梯口被一排废旧的自行车封死

由于“怕把人养懒了”，电梯特意设计为三层以下不停。

在当时，电梯是一件稀奇的东西，孩子们纷纷跑来体验新事物。

电梯司机守则，会有专门负责操作的电梯司机值班。

公共过道里私自搭建的小房间

腐朽的窗台，2004年初大楼被列为“北京市重大火灾隐患单位”。

被查封的电表，2005年，福绥境大楼开始排险腾退，原本364户居民，大部分从大楼搬走。

时间的车轮

岁月的痕迹

墙上的水费统计汇总表，这里也曾有过的“集体主义”。

留在过道的大卫石膏像，人去，楼空。

钉子户的判决书，目前还剩下零星的住户依然生活在这里。

大楼是历史文化的载体，就像这张报纸上的标题“留住瞬间的永恒”。

北官厅大楼

1960年落成的9层大楼，是东城区的公社大楼代表作，二十年前消失在岁月中。

建于东直门内北小街北官厅大楼原址上的新住宅小区

作家史铁生在《九层大楼》里回忆的北官厅大楼

“在它尚未破土动工之时，老师就在课堂上给我们描画它了：那里面真正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有煤气，有暖气，有电梯；住进那里的人，都不用自己做饭了，下了班就到食堂去，想吃什么吃什么；那儿有俱乐部，休息的时候人们可以去下棋、打牌、锻炼身体；还有放映厅，天天晚上有电影，随便看；还有图书馆、公共浴室、医疗站、小卖部……总之，那楼里就是一个社会，一个理想社会的缩影或者样板，那儿的人们不分彼此，同是一个大家庭，可以说他们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共产主义。”

“慢慢地，那儿的人连钱都不要挣了。为什么？没用了呗。你们想想看，饿了你就到食堂去吃，冷了自有人给你做好了衣裳送来，所有的生活用品也都是这样——你需要是吗？那好，伸伸手，拿就是了。甭担心谁会多拿。请问你多拿了干嘛用？卖去？拿还拿不过来呢，哪个傻瓜肯买你的？到那时候，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一份工作就行了，别的事您就甭操心了，国家都给你想到了，比你自己想得还周到呢。你们想想，钱还有什么用？擦屁股都嫌硬！是呀是呀，咱们都生在了好时代，咱们都要住进那样的大楼里去。从现在起，那样的大楼就会一座接一座不停地盖起来，而且更高、更大、更加雄伟壮丽。对我们这些幸运的人来说，那样的生活已经不远了，那样的日子就在眼前……老师眉飞色舞地讲，多余的唾沫堆积在嘴角。我们则瞪圆了眼睛听，精彩处不由地鼓掌，由衷地庆贺，心说我们怎么来得这么是时候？”。

1952年以前，行政区域名称仍使用数字，到了1952年，内城划作东单、东四、西单、西四，外城分成崇文、宣武和前门三区。1958年内城四区合为东城区、西城区，前门区并入崇文区和宣武区。这就是大楼所在的四大区的由来。

四大区中，唯有宣武区没有照搬样板大楼的形式，而是“一拆为三”。建起了非公寓式的白纸坊公社一号楼、二号楼和菜园街二号楼。

菜园街2号楼

一座5层非公寓式大楼，是宣武区的的社会主义大楼之一。

建国前这里是菜地、坟地，西北处有万人坑，明清时一直以菜地为主，故名菜园街。

被改建后的2号楼

白纸坊公社一号楼、二号楼。

建于1961年的4层公寓楼，是宣武区的样板楼。

这里曾是南城最大的造纸作坊集中地，原有纸房胡同，故泛称白纸坊，这是一号楼。

如今，安化楼仍然属于崇文区房管所的公房，不允许买卖。给房管所交的租金每月百来元，但转手租出去却是很多倍的价钱。楼里很多住户早已变成了二道、三道租客。2007年底，北京市规委、市文物局联合公布《北京优秀近现代建筑保护名录(第一批)》，并规定：这些建筑原则上不得拆除，建设工程选址应避让。福绥境大楼也名列其中。北官厅大楼早在2001年的危房改造中被爆破拆除。菜园街2号楼的居民已全部搬出，建筑进行改造并成为某单位办公楼。白纸坊公社大楼由于临近白广路而改名为白广路41号楼和45号楼，继续着它服务大众人民的使命。

大楼依然在风雪中耸立

耳边响起薛之谦的歌曲

摩天大楼 得到后 羡慕谁的自由

霓虹过后 我自首 欢愉只剩皮肉

在海市蜃楼喋喋不休

自由 自由 我尽量献丑

破旧蚁楼 往里走 见我年幼时候

每一次的探索都是一次意外之旅，我们下期见！

- 本回完 -

城探日记

一次记忆深处的意外之旅，用有限的时间探索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