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打鸳鸯：猪妖与人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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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谦虚公

系列：清代志怪小说趣味故事系列

前言

熟读《西游记》的朋友们，都知道猪八戒就给人一种贪恋美女、好色下流的印象。从调戏嫦娥而被贬人间、霸占高翠兰而被孙悟空收编进取经团队，到一路降妖打怪之中还不忘跟女妖精们眉来眼去、心猿意马，字里行间处处四散飘溢着其激烈浓厚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今天我们就来分享一则记载于清代志怪小说中，同样是猪妖与人间女子发生的不伦孽缘：

故事正文

在浙江的镇海县（今宁波市镇海区和北仑区两区）西门外，住着一户姓何的大户人家。何员外有个黄花闺女，芳龄十七，姑且叫她晴儿罢（原作无名）。

这晴儿打小就茶饭不香、食欲不振，生得面黄肌瘦、毛黄发枯，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晚上睡觉则虚汗如雨、彻夜难眠。尽管遍寻良医，服药数年，亦不见丝毫效果。她那残花遇雨、败柳随风的娇弱之态，父亲看着叹气、母亲视之垂泪，但苦于缺乏良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忽然一日，有位书生登门造访。何员外让家仆带入正堂一瞧，只见此人圆眼大耳，脸宽体肥，（看来外观形象不太好哦？）冲着何员外作揖请安道：“小生姓朱。闻得贵府千金常年抱恙，特来奉上一剂灵丹妙药，专治顽疾。”

何员外还没想好如何答复这唐突造访的年轻人，可朱公子却已站直身体，嘿然一笑：“麻烦带个路吧，上小姐闺房，让我把把脉。”如大梦初醒般的何员外这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与公子素昧平生，即使阁下妙手回春，可仓促之间怎能贸然乱闯深闺？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乎？”

朱公子并不答话，只将胳膊一扬，拂袖转身，一头扎入后院，唬得何员外踉踉跄跄紧随其后，高声呼喊：“不知何许人也，如此突如其来，女眷快快回避！”

晴儿正坐在床上，下半身盖着棉被。听到窗外父亲的喊声后，她连忙将全身都蜷缩在被子下。与此同时，朱公子已破门而入，一屁股坐在床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掀起被子。“哇塞！”直勾勾盯着晴儿身子的他，嘴角一边淌着哈喇子，一边不禁赞叹道：“芊芊玉足好似红莲、一对粉臂如同白藕！实在是销魂动人~~嗷呜”（简直色中饿鬼！）

后脚跟进来的何员外瞅见女儿衣衫尽除、肌肤裸露，吓得捂住眼睛，退出闺房，隔着门板破口大骂朱公子流氓无赖。闻讯而至的何夫人及婢女仆妇听何员外前因后果一番解释后，鼓噪着闯入房间，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惊诧讶异之际，盖着被子的晴儿又缓缓坐起，但见她面颊绯红、云鬓散乱、双眼空洞、神情恍惚，问她话亦不作答。（看来是已经充过电了？）

至入夜时分，从晴儿闺房中悉悉索索传来俩人耳语之声。何夫人悄悄进来，拨开床上的帷帐朝内探问：“孩儿大半夜的不睡觉，是在做什么呢？”哪知晴儿白了她一眼，呛声道：“小孩的事大人少管！”

到第二天夜晚，晴儿屋内又发出如啼鸟般的欢声笑语、羞叹娇喘...这下何府上下都知道大小姐闺房闹妖精，可对此又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但自打这以后，晴儿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一月有余即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腰围亦渐宽，衣服见紧；再过俩月，已然珠圆玉润、风姿绰约，不复当初形销骨立、病容满面的林黛玉模样了。可是，何员外不以为喜，反而犯愁，托人四处打听哪儿能请到降妖除魔的高人。

他听说附近的天台山有位得道高僧，擅长驱邪除魔，正打算派仆人上山去请。忽然正堂里回荡起朱公子的声音：“老泰山为何如此嫌弃我？我与令千金本有姻缘，这半年以来，我未曾做过一件有害何家的坏事。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却在尝试以人类的方式自处。我做人吧，不仅不会残害苍生，还会救死扶伤。令爱就是因气血不畅而身患重症，如今‘精气神’恢复如初，这都是谁的功劳？可你不仅未有半点感恩之心，还将我视为魔障。我又岂能坐以待毙，任人鱼肉？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话音刚落，脸上挂满泪珠的晴儿就冲了出来，失声痛哭：“朱郎！朱郎！你还会回来吗？”然而，大厅内冷冷静静、沉寂无声，只剩下何员外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后来人们向晴儿打听那朱公子的特征，晴儿只记得其脖颈直至尾椎，长满了黑色的鬃毛，因此大伙都怀疑它是只猪妖。还没过一年，晴儿丰韵曼妙的身姿即日渐消瘦，体质比遇到朱公子之前还要孱弱。

何员外赶紧给娟儿选好婆家，匆匆将其嫁了过去。可她的病症丝毫未见起色，反而愈发严重，据说最后也没能为丈夫生下一儿半女。

故事出处

上述故事原题《猪妖》，出自清嘉庆年间山东文人曾衍东所著的志怪小说集《小豆棚》（第卷十二“怪异类”）。

全书共十六卷二百零三篇，其内容涉及忠臣烈妇、文人侠士、仙狐鬼魅、奇珍异闻、善恶报应等。《小豆棚》叙事婉曲，往往腾挪跌宕，妙趣横生；语言简洁，却能穷形尽相，神态毕现，文学成就颇高。

故事出处

正如棒打鸳鸯，硬生生拆散白素贞与许仙姻缘的法海禅师所喊出的“人妖殊途”那句口号。人与妖果真不能相爱吗？

我们再回想一下上文中猪妖的灵魂拷问“我治好了令爱的重症，亦未曾伤害过何家分毫，却还将我视为魔障？欲除之而后快！”

它与娟儿尽管物种不同，但实在实在两情相悦、真心恋爱，他们没有妨碍任何人。何况晴儿自与它相处，不仅身体健康，且心情愉悦。无奈何员外一心不想跟妖怪搭上关系，硬生生赶走猪妖，将女儿强嫁他人。结果娟儿不仅得不到情感上的慰藉，身心亦日益消损，最后忧郁一生，可谓得不偿失。

看到这里，究竟是社会公序良俗、人伦礼教更为重要？还是人的幸福与健康更为重要呢？其中的是非曲直，只能任由各位看官自行评判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