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作战一大教训：地图不标准，显示太概略，连队仅一张

【一缕硝烟20】

1979年2月22日，对越还击战第六天，我所在的31师92团无坐力炮连白天没事，全连养精蓄锐补足给养，晚上10点多出发，随步兵向104号高地方向开进。

104并非海拔标高，而是我军对越军第二道防线883高地的编号。

封土县城向北十来公里有一个瓶颈之地，图上标注“巴沙山口”字样，巴南棍通往莱州的公路从两山相夹的垭口穿过，因此我们更习惯称其“巴沙垭口”。104号高地坐落于巴沙垭口东北侧，作为越军第二道防线的诸阵地之一，在各制高点中鹤立鸡群。我看过老吴手上那张地图，104号高地海拔883米，与周边其他山头一起组成环形防御，居高临下牢牢锁住巴南棍通往封土县城的唯一公路。后来查明，104号高地的守敌是莱州省军区741团的一个加强连。

没有月光，眼睛好像蒙了层黑布，行军速度十分缓慢。我不知具体行进路线，只能随大部队走走停停，天放亮时连队才在一个山头展开。

连长吴忠尧与一营长王品政是贵州正安县老乡，晚上开进时边走边嘀咕，偶尔也能断断续续听清一两句，大概说的是攻打658高地无坐炮的火力分散问题。王营长采纳了老吴的建议：“这一仗，你们82无所有火炮集中使用。”

【战后留影。后左起副连长王登科、连长吴忠尧、一排长丁克明、三排长宋金平，前排左起卫生员张开祥、报务员王平】

离开本土作战有诸多不便，首要的是地形不熟，在国内尚可就近找个向导，异国作战就难办了，只能靠手头那张不太标准的地图。也不能说地图不标准，只怪我们用不惯：平常在营区训练时，团以下部队配发的地图比例尺都是1：5万，而战前到手的境外地图却是1：10万，地形地貌地物显示得十分概略，就连我这个进过地形学专业培训队的“高手”同样难以适应。即使这种用不惯的图，也不能完全满足需求，全连仅有一张。

天亮后才闹明白，一晚上走走停停的原因，正是由于地形地貌判定不准。

天已大亮，我们随营部爬上山顶，走在前边的两个步兵连已下到谷底。老吴把地图铺在地上，招呼三个排长介绍情况：按照团指挥所的命令，一营在104东北侧各高地展开，尔后隐蔽接敌，相机向104号高地发起冲击。营的部署是：二连主攻、三连助攻，两个步兵连同时接敌，一连作为预备队跟进，无坐炮连的所有火炮集中归营里指挥。

我举起望远镜，对面高地被拉到眼前，密密扎扎的竹林和一人多高的草丛里，若隐若现有人活动。团指挥所要求把突击方向选在104号高地侧后，大概是为了达成隐蔽接敌效果。不过。分析眼前情况，对方似乎有所察觉，山上的火器开始零零散散地向二连的攻击方向射击。

【越军资料照片】

可能敌人也没完全搞清什么情况，否则不会只用零散火力对付。我想，如果能提前两三小时到达，借夜色掩护或许可以悄悄摸到敌人阵地的前沿，现在却完全失掉了机会，下到谷底的二连三连被迫转入强攻。

山上的火力越来越猛，听声音似乎有好几挺重机枪，特别闷的又是可恶的12.7高射机枪，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看到进攻分队有人应枪声倒下。

“对面山头应该是104主峰，咱们的站立点是不是105？”我拿不准，连长老吴放下望远镜点头认可。

然而，步兵指挥员却向团指挥所报告：“敌人已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二连三连转入强攻。105高地火力太猛，请求团炮群压制射击。”

105高地？刚才与连长确定我们连的展开地域是105，莫非我判定不准？亦或营首长的表达有误？

战斗打响后允许无线电明语通话，无坐炮连的位置距一营指挥所仅三四十米，我的位置则更近，恰在连队主力与营指挥所之间，一营要求炮火支援的喊话听得清清楚楚。我拽过连长那张图，对照眼前地形，越看越觉得不对：无坐炮连的隐蔽点肯定是105！团炮群真要是向105实施火力打击，那还了得？

一秒也不敢耽搁，我三步两步窜到随一营行动的炮兵股老参谋石应林跟前。

“石参谋，我看有点儿不对劲儿，对面打枪那个高地，应该是104主峰下的这个无名高地，”我指着石参谋手中的地图急匆匆地解释，“我们连待命的山头好像是105。”

石参谋比我早入伍六七年，去年宣布转业，正在营房等待分配时被紧急召回前线。听到我的质疑，石参谋猛然一愣，随后高喊：“快，通知团炮群，停止炮火准备！”

连长老吴也跑上来，几个人凑在一起仔细查看地图，然后概略地用后方交会法测量，三个人同时抬头对视。毫无疑问，无坐炮连隐蔽待命的小山包正是105！

好险！再晚几秒，我们全连非被自己的炮火报销不可，一营指挥所也好不到哪儿去……

（未完待续）